第6 章 無法修煉

一番插科打諢下來，兩人之間的距離感消弭不見。

唐宜香撕了個兔腿，突然矯揉造作的說“兔兔這麼可愛，怎麼可以吃兔兔～～”說完樂呵了一下，遞給了馮野。

自已一個人吃獨食不好，他坐在那裡看著孤零零的怪可憐，更何況這本來就是人家烤的。

馮野看見她突然這樣，忍不住輕笑了下，然後接了過來。

自25歲築基起，馮野辟穀之後就再未吃過凡食。可淪落至凡人界，沒有靈氣滋養，自已很快便會空有境界而與凡人無異，適應凡人的生活，就從這個兔腿開始吧。

接過兔腿，細細咀嚼，外面微微帶焦，裡面鮮嫩多汁，沒有調料，只有肉本身的滋味，實話說沒有多好吃，但他不知為何覺得很香。

吃完兔子，唐宜香立時說道，“現在可以看我有沒有靈根，可以嗎？”

“好，我剛剛吸取了一點靈氣，剛好可以幫你看看，眼睛閉上，放鬆心神。”

唐宜香照做，其實用一塊測靈石即可，可是他沒有，那麼就只能用內視之法，窺探她的神識。每個人都有神識，未修煉之人的神識弱而微小，採用這種方式探測靈根，一定要神識高於被探測之人的神識，慢慢進入對方神府，小心翼翼尋找靈根。

馮野從自已的神識中分出一絲來，透過額頭緩慢進入唐宜香神府。

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入別人神府，在修真界之中，連道侶都不會隨意進入對方神府，這是極其隱秘的地方。

一進入唐宜香的神府，馮野感覺進入了一個窄小溫熱之地，像是泡溫泉一樣舒適自在，唐宜香的神府黑乎乎一片，未修煉之人都是這樣。

唐宜香此刻並不好受，她還不知道馮野幹了什麼，只覺得有什麼東西纏住了她，黏糊糊的，腦袋裡面微微的疼，不自覺的收緊自已的意識。

馮野感受到了唐宜香神府對外來者的排斥，自已的神識被一點點的往外頂，神識從來沒有和人這麼親密接觸，馮野傳回自已神府的感受使得神府動盪不安。

很奇妙很舒適的感受，在神府的其他神識也想順著額頭進入，但是不能，太過龐大的神識會衝碎唐宜香稚嫩幼小的神府，到時候就真變成傻子了。

“放輕鬆，不要緊張，很快就好了，我已經慢慢看到了。”

馮野透過神識傳達給唐宜香這個意識，很快便感覺周圍的阻力變小。

這一絲小小的神識再次向前出發，緩慢伸出觸角往四周擴張，很快便發現了一團東西，亮亮的，散發著柔和的光芒，馮野慢慢靠近，竟然是唐宜香的記憶。

馮野不知不覺沉浸其中，從呱呱墜地，嬰兒就被所有人喜愛關注，初中時有三四個好友天天侃天侃地，高中有了學業危機，終於吃了點苦，大學時候邂逅了同校的男生一起花前月下，這時候了弟弟妹妹，放假回家帶著弟弟妹妹到處跑著玩，工作後同事友好天天打遊戲，也看到了是怎麼去的雪原。

馮野從沒聽說過凡人界是這樣的，乾淨整潔明亮，一點點危險都沒有，唐宜香這二十幾年竟然沒有殺過生。

心性至純至善，這般晶瑩剔透之人，只有生活在這樣的富饒和平之地才能生長出來。

對比自已的人生。孃親是合歡宗外門弟子，後叛出宗門成為散修，自已的父親不知是誰，因是野地出生得名“野”。

三歲測出靈根為“絕品雷靈根”，被母親以5萬上品靈石賣給仙府謝家，隨後靈根被換給謝家少府主謝燕，自已則是“下品土靈根”。

他娘最後對他說的話是——世家仙府我得罪不起，你就當是還了我的生恩，往後自求多福。

自已在謝家監牢熬至十歲，終於假死脫身，而後拜入元一宗成為一名外門弟子。

雖然靈根被換，但與靈氣親和力仍在，25歲築基，成為內門弟子。在落入雪原之前，自已已是元一宗最年輕的元嬰大能，剛剛擁有洞府，可收弟子，培養自已的勢力。就被宗門內部其他峰的人暗算落入雪原，多年積攢財寶一次耗空。

他已經想不起來自已什麼時候戴上了這張溫柔假面，也記不清有經過多少次陰謀詭計，更記不清自已殺了多少人。

馮野心中湧現出一股嫉妒，怎麼會有人的人生這麼容易，怎麼會有人一點血都沒沾。

他不再小心翼翼，快速掠過這片小小的神府，沒有靈根，她不能修仙，確定之後快速退出唐宜香神府。

馮野閉上眼睛暗自緩解，神識相交是修真界最親密的一種方式，感覺自已和唐宜香已經不分彼此了，而且她的記憶衝擊太大。

而且他現在內心特別高興，她不能修煉，她永遠無法回到她記憶中的那個地方。一想到將來她可能會變得和自已一樣又髒又壞，便有種扭曲的快意。

最後睜開眼睛時，他想——我可以塑造她，變得和我一樣。

唐宜香不知不覺中已經坐進了馮野懷中，她也不好受，感覺自已腦子嗡嗡的，手軟腳軟不受控制。

發現自已的位置後，唐宜香看馮野眼睛閉著趕緊坐到旁邊，氣氛都變得粘稠尷尬 起來。

唐宜問道“我有靈根沒有？”聲音帶著期待。

馮野調整了下自已的狀態，面上帶著顯而易見的寬慰，但眼神深處冰冷，“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靈根的，能修煉的畢竟是少數。”

聽見這話，唐宜香定定的看著馮野的眼睛，彷彿再一次確定這是否是真的。

馮野喜歡看她帶著期待的亮晶晶的目光看著自已，在還沒毀掉她的乾淨之前，他不會暴露自已的另外一面。

許久之後，“真的嗎？一丁點兒都沒有？”

“我確認了兩遍，沒有。”

“沒有靈根的人，就不能修煉嗎？”

“這是修真界常識，就連依靠血氣修煉的邪魔外道，都必須有靈根。”

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馮野說：“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將其他人的靈根給你。”

馮野想快問把別人的靈根換給自已的方法，他一定會說的，還可以提供挖靈根栽靈根的一條龍服務。

“還能這樣啊，那給了我之後，原來的那個人會怎麼樣？”

怎麼問的是這個，呵！馮野心中不悅。

“會變成凡人，壽命減少一半。”

“這樣啊，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可能我就是不能回家了。”聲音接近於無。

再也無法回到你記憶中的那個家了。馮野心中想，快意席捲全身，很快後悔又撲面而來。

在你落敗之時，同門師兄弟對你趕盡殺絕，可她在還沒有得到辟穀丹之時就將你從雪裡挖出來，在有生的希望之後，從沒拋下過你，毀掉她之後，沒人再會和她一樣傻，遇到絕境時帶著一個累贅。

兩個自我在撕扯，一個想要毀滅她一個想要保護她。

唐宜香一整個下午都在呆呆的望著水面，消化自已永遠無法回家的這個噩耗。

思維發散開來，其實有了靈根也有可能是個爛靈根，靈根也有好壞之分麼，小說裡都是這麼寫的。

而且自已也不是什麼天之驕子，也不知道哪天會飛昇，萬一失敗了呢，修仙之人動不動就活幾百幾千年的，自已豈不是還要痛苦那麼多年。

現在這樣其實也挺好的，就當是上了一條永不返航的遊輪，但眼淚慢慢肆虐臉頰。

唐宜香不會輕賤生命，無論是自已的，還是他人的。

不放任自已沉溺於絕望之中，唐宜香慢慢想一些好的事情，自已過來之後遇見了馮野，沒死在雪原裡，就非常幸運？說不定是老天爺在給自已指引：看！你得活著啊。

又想起爸爸媽媽對自已說：“你永遠都是我們的寶貝女兒，無論在哪。”哪怕是另外一個世界，我也不會讓愛我的人失望。

況且中國有句古話，來都來了，就逛逛吧。

先去這裡的人間看一圈，自然老死之後就會到這片雪原，死也要死在來時的地方。

馮野人生頭一次沒有抓住時間修煉，而是在一個姑娘的身邊默默的關注她，看著她眼神無光，看著她眼淚成河，看著她擦乾眼淚，看著她眼神堅定。

這比修煉有意思多了，他以為唐宜香會直接跳進河裡，他可不會撈她。

收拾好情緒，唐宜香說道：“馮公子，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我想去這裡的凡人界看一看，找一個人好山好水好的地方定居，然後自然老死。”

馮野感覺自已被打敗了，所有的對手都沒這麼難纏，她就這麼輕易的放棄修仙了嗎？她不想回去那個記憶中溫暖舒適的家了嗎？那裡的家人還在等著她呢？氣悶的很。

馮野回道：“我也要去凡人界走一走，找一找能夠回到修真界的方法。”

“那看來我們還是會同行一段時間，然後你去追尋你的大道，我過我的小日子。等你路過我的住處，就來看看我吧。”

聽見這話，馮野心中不知為何特別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