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淬體
“那我現在就可以吃了嗎？”
“隨時都可以，唐姑娘。”
她怎麼什麼都要問一下，話真多。
唐宜香從這顆丹藥上揪下來一點點，放入嘴中，感覺也沒啥味道，和自已吃的辟穀丹一樣。
然後唐宜香將剩下的淬體丹放入了瓷瓶中。
從下腹處中升起一股熱流，流入四肢百骸，暖洋洋的，像是在泡溫泉一般。遊走一圈之後，唐宜香身上的腫痛，消除大半。
“呀！馮公子，這也太神奇了，謝謝你啊，我好幸運遇見的第一個人是你。”
轉眼便到夜間，周圍黑洞洞的，往常馮野沒醒的時候都是和他一塊睡，既擋風又有安全感，如今他醒了，倒不好再去人家旁邊。
“馮公子，有沒有野外住宿的東西啊，毯子帳篷什麼的。”
唐宜香絲毫不客氣，現在她什麼都沒有，厚臉皮能過的舒服。
“唐姑娘，在下並沒有這些東西，幕天席地慣了。”
“哦好吧，那我晚上可以睡在你旁邊麼 這裡太黑了，我害怕。”，主動要求同睡，也太羞恥了。
“馮某並無睡覺的習慣，唐姑娘不介意的話，可以躺在馮某身邊。”
頓了一下。
“夜間露重，湖邊陰冷，那邊有一石臺，我們去那邊可好。”
唐宜香隨著馮野指向看過去，模模糊糊是有個東西，看不真切。不過唐宜香相信馮野，他們之間是過命的交情。
唐宜香跟著馮野走過去，是有個大石頭，石面平整，略微傾斜。
兩人上了石臺，馮野打坐，唐宜香與之背靠著背。
馮野沒想到她會和他背靠著背，他的背從來只會面對絕對安全的地方，那裡絕不會有人。現在是絕對安全的嗎？馮野驚覺他竟然如此信任唐宜香。
好像冥冥之中他和她之間有了無需言說的信任。
馮野將紛亂的思緒收回。
“唐姑娘稍等，先別睡，馮某還要擺一個陣法。”
“好啊，需不需要我幫忙啊。反正我現在還睡不著。”
服用過淬體丹之後她的聲音不再嘶啞，清脆乾淨，不嬌柔不粗啞。
馮野想，她聲音還挺好聽的，清脆乾淨，似玉珠墜地。“不用，姑娘休息便好，很快的。”
確實很快，還沒擺好陣法唐宜香就睡去了，這段時間她的生物鐘徹底被改了。
馮野走了兩個大周天，周圍的靈石不再發光，唐宜香已經睡熟，靠在他的背上，呼吸平穩。
她好似夢見了什麼“巴巴麻麻，臭蛋什麼的”後面沒有聽清。
她突然動了一下就要往旁邊倒去。馮野還來不及思考，反手就將她的頭接住，慢慢放在石頭上。
馮野轉了個向，面對著她的背影。她今晚仍舊穿著那件白色的怪衣服，戴著帽子。連雪原都挺下來了，想必是不冷的。
天光熹微時，唐宜香翻了個身，面對著馮野，在馮野眼中，她的面龐被帽子周圍一圈毛毛圍攏襯托，瑩潤光亮，鼻頭紅紅的。看來是有些冷，馮野拿出了一件外衫，將她的面龐蓋上。
然後繼續打坐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也有一絲靈氣。而他打坐的地方，正好擋住了太陽，恰好為身後人擋去清晨刺眼的陽光。
唐宜香醒來的時候日頭高掛，來這以後這是最踏實的一覺。
將外衣疊好，小心翼翼的放在旁邊，馮野還在打坐。
“唐姑娘醒了。”
“嗯…昨天睡的很好，謝謝你的衣服。”
“不用謝，我們相伴從雪原活下來，不用這麼客氣。”
聽見感謝，馮野心裡微微不開心。她還是將自已當做外人。
“好，那我以後就叫你馮野，我們那裡朋友之間都是這麼叫的。”
沒等回答就接著說
“馮野，我去石頭背面換衣服，你背過身去好不好？”
聽著她連名帶姓的叫自已名字，感覺她好沒規矩禮貌，一般修為地位比他低的叫他馮道友或者馮師兄。
下了石臺，繞到背面，脫下保暖內衣秋衣秋褲，整個人都爽利了。鞋子只能先這樣湊活。
“我換好了。”唐宜香邊說邊跑向湖泊，在湖邊洗漱。
心頭那點不愉快很快被忽略，注意到她奇怪的鞋子，在雪地裡保暖還行動自如，但現在穿會有些悶熱笨重。
“唐姑娘，在下有年少時所穿的靴子，你可以試試，別到時候凍傷好了，又長出痱子。”還得給你看傷，耽誤我的時間。
“真的嗎？！那太好了，我的鞋是太熱了，還很重。快拿出來我試試。”
一雙黑色長靴出現在面前，唐宜香脫下雪鞋，換上這雙鞋，有點大，她是37碼的腳，有一指寬的剩餘，塞點東西能湊合，比她穿雪鞋好多了。
“挺好的，比我的鞋舒服多了。”
她把腳往前伸了伸。
換鞋時馮野看見了她的腳，真的很小，穿著一雙白色襪子。目測這鞋她穿著有些大，但她沒說他也當作不知道。
“馮公子，你的身體好多了嗎？”
他之前還是稱呼“唐姑娘”，拉關係好像失敗了，唐宜香想，那自已也換回來。
“已經大好了，今天下午我們就可以出發。”
“這麼快，好神奇啊，那麼重的傷一天一夜就好了。”
又叫我“馮公子”，不是朋友之間互相直接稱呼姓名嗎，一會兒變一下。
唐宜香想打聽一下修仙的事情，貌似這是她最有希望的回家方式。
“馮公子，我們去湖邊走走好不好，打坐這麼長時間，腿麻不麻啊，活動活動吧。”
“在下體內靈氣在不斷迴圈，不會發麻的，不過此處風景如畫，逛逛也好，唐姑娘稍等片刻。”
唐宜香尷尬一笑。
還是第一次有人問他打坐麻不麻，夏蟲不可語冰。剛好和她多聊聊，看能不能套出更多東西來。
馮野站了起來，低頭看向唐宜香，她好矮，他從未在修真界見過這麼矮的成年女子。
修真之人勤於鍛鍊，親近靈氣，男性平均身高超過，女性平均身高超過，矮子少之又少。
唐宜香抬頭看著馮野，嘴張成了o型，這也太高了吧，和北歐人的高度差不多，得超過1米9了。
唐宜香只有一米六二，在生活中算是正常身高。
“唐姑娘先請。”
“好。”
兩人一前一後往湖邊走去。
唐宜香想，這人自醒來之後一直對自已特別禮貌，溫柔體貼，多虧了他，她才能在這裡定下心來。
馮野搞不清楚自已這些行為，自已從來都是待人溫和疏離，不該管的事情看都不看一眼，不擇手段往上爬，對沒有價值的人從不理睬，哪怕這個人剛剛救過他。
這姑娘已經將自已帶出雪原，作為交換，自已也給了她辟穀丹，不欠她什麼了，這姑娘又是個凡人，輕輕一捏就消失了，這裡人煙罕至，水草豐茂，風景如畫，倒是個長眠的好地方。
但自已一而再，再而三的關注她，看不得她受傷，看不得她難過，要儘快遠離她，再待下去不知自已還要做多少賠本買賣。
晚上趁她熟睡，自已走了便是，任其自生自滅，積點德。
沒注意到想法就從親手嘎了變成自生自滅。他又何時有過積德做好事的念頭。
決定好之後，馮野的目光還是不自覺的放在眼前之人身上。
“馮公子，當時在雪原中，那一粒辟穀丹管多長時間，我想算一下多久走出了那片雪原。”
唐宜香轉身抬頭問道。
馮野低頭看見她的眼睛，裡面只有自已，一種滿足感暗暗滋生，此時的馮野並沒有意識到，只是覺得她真好看，小小的軟軟的。
“馮公子？”
愣了片刻，馮野回神，“對於修真之人來說，一粒管7日，對於普通人來說，大約是1月。”
“管這麼長時間，那這麼說，我們走出雪原，花了十個月的時間，我竟然活下來了。”
唐宜香此刻內心震動，人的潛力果然是無窮的，自已也太牛了。
“那是每個人都可以修仙嗎？”
果然，她的目的就是透過自已找到成仙之路，俗不可耐。
“不是的，得有靈根才行。而且最好的啟蒙時間是十歲之前，姑娘如今……”
一時沉默，唐宜香聽懂了他的未盡之語，自已的年紀大了，就算開始修仙，也註定走不遠。
“沒關係呀！總要試一試啊。”而後小聲嘟囔，“還是有機會回家的啊。”
馮野看見她一下就蔫兒了，然後又強打起精神，看著真有趣。
因為有強大的神識，最後那句話他也聽清了，回家，什麼家必須透過修仙才能找到，她只是一個凡人，奇怪。
“馮公子，你可以幫我看看我有沒有靈根，我還是想試試。”
“那姑娘可以先完成淬體，這樣看得更加準確，不受體內沉積的汙垢影響。”
其實可以裝模作樣檢查一番便說她沒有靈根即可。
看著這雙映襯著自已的眼睛，他不自覺的說了實話。
“好，那我馬上就淬體，剩下的丹藥一次性吃完，可以麼？”
“一下全部食用效果更好，但也會很疼的，姑娘還是分次比較好。”
唐宜香想著儘快完成淬體，讓馮野幫忙看看自已有沒有靈根和資質，一刻都等不了。
“沒關係，只要不會死就好，那我們在這裡再休息一天，明天一早出發。”
“當然可以。”剛好今晚離開。
再次回到石臺，馮野打坐。唐宜香也學著馮野的樣子盤腿而坐。然後將剩下的丹藥扔進嘴裡，她不想等了，迫切想知道能不能回家。
大約過了一刻鐘，唐宜香全身上下開始發癢，彷彿有螞蟻在身上悉悉卒卒爬行，而後開始啃食皮肉，針扎一般的疼痛遍佈全身。唐宜香歪倒在地，嘴裡先是嘶嘶呼痛，很快變成嘶吼聲，慢慢地蜷縮在地，出了一身冷汗，咬住自已的手臂，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馮野看見她難受的樣子，不明白僅是淬體便疼成這樣子，自已受傷最重的時候，也沒這麼狼狽。
唐宜香的嘴邊流下一股血水，她把手臂咬破了。馮野剛好想起自已有塊藥木，可以給她墊著，那是自已初學煉丹時用的，無甚用處了，給她用也行。
唐宜香痛暈過去了。
馮野站了起來，往樹林裡走去，步伐穩健快速。
唐宜香醒來時天光大亮，感覺身體輕飄飄的，突然聞到一股惡臭，低頭一看，自已手上一層黑色黏糊糊的東西，跑去水邊一開，臉上脖子上也是一片黑乎乎的。睜著兩大眼睛，像個黑煤球，肚子還咕咕的響。
往周圍掃一遍，沒看見馮野，她的東西全部在石臺上。他不會是被自已燻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