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客棧
在妖血和陣紋的加持下，夜行兩百里，日出之際就到達了歸化州與武州的交界處。
天矇矇亮時。
馮野正打坐。
貓娘子用指甲撓門，“喀喇喀喇喀喇。”
吵醒唐宜香。
馮野眼神銳利，刀似的看過去。貓娘子猛的停住，恩公好凶！
帶著惺忪睡意，“貓娘子，過來。”
聽見唐宜香叫她，貓娘子鬼鬼祟祟的溜馬車邊兒繞過馮野跑進唐宜香懷裡。
唐宜香把貓娘子從頭摸到腳，而後一把摟進懷裡，嘴角上揚。
終於擼到貓貓了。
可是貓娘子不習慣被人抱著睡，扭來扭去的。
馮野輕輕開口，聲音如珠玉墜地，“隱娘，再睡一會兒，別讓貓娘子打擾你。”
薄唇微啟，聲音極致柔和，眼神越發冰冷：“貓娘子，出來。”
貓娘子才不出去呢！恩公會變臉。只有在這裡才不會有危險。
躺在唐宜香懷裡不動了。
唐宜香是還很困，嘟囔道：“沒事兒，貓娘子不鬧我。”
又沉沉睡去。
可貓娘子被馮野拎著後頸皮出了馬車。
貓娘子動也不敢動。
馮野毫無感情的聲音傳來，“以後不許做讓她不舒服的事。”
貓娘子膽大且好學。
“什麼是不舒服的事。”
“不能撓木頭。”
“哦，可是貓本來就是要撓木頭的。”她每天都撓，和要吃飯喝水一樣。貓娘子不喜歡恩公了。
“你要報恩，就得聽我的。”
“哦，好的。”
馮野久違的感覺到無奈，他是昏了頭才留下這個小貓妖。
等報完恩她就回廟裡去。
貓娘子給馮野一個屁股。
“還有，不能在凡人面前說話。”
“好。”
馮野暫停陣法，馬車以正常速度往城裡跑。
現在有了妖丹，可以輕鬆趕路，夜間出行，白日找個客棧吃飯休整。
貓娘子去大馬頭上蹲著了，時不時撓一下馬腦袋。貓娘子很快忘了剛才的不高興，玩兒去了。
喝了妖血的馬稍微聰明點了。
知道頭頂的貓妖打不過，並不管貓娘子的行為。
馮野想著身邊不留無用之物，得讓她履行承諾。
“貓娘子，你想不想修煉？”
“什麼是修煉。”
“就是變得很厲害。”
“貓娘子已經很厲害了。能打蜈蚣精！！”
“蜈蚣精是我打死的。”
“貓娘子也打了。”
“那貓娘子想不想一個人就打死蜈蚣精？”
“想！”貓娘子從馬身上跳下來，眼巴巴望著馮野。
馮野拿出一本玉筒，放在貓娘子前面。
貓娘子用爪子翻了翻。
抬頭道，“這是什麼？”
把你的神識探進去，裡面的人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這是修真界狐族的基礎功法，進攻狐族領地的時候，馮野將整個狐族藏書樓裡的東西都復刻下來，才交給宗門。
妖與人所用功法不同，這本是藉助月光修煉的，在凡人界也能用。
“怎麼看？”貓娘子追問道。
“眼睛閉上，把頭放在玉筒上，全神貫注的看進去。”
貓娘子又有問題，“眼睛閉上還怎麼看，全部都是黑黑的。”
馮野閉上眼睛，咬牙切齒道：“你還想不想打死蜈蚣精，想就這麼看！”
貓娘子不說話了，把那個玉筒撥來撥去。
玩了一會兒壓在了身下。
馮野看著貓娘子的動作。
“只有這一份，弄丟就沒有了。而且練好了還能變成人。”
貓娘子一下站起，尾巴高高豎起。
“還能變成人？”
貓娘子把玉筒扒拉進馬車裡，藏在床下的角落裡。
在那裡用力頂著玉筒，努力半天都沒變化，垂頭喪氣的出去了。
格外憂鬱的坐在馬上。
黎牧川醒來就是這一副景象。看得人忍俊不禁，一隻小貓能有什麼煩惱呢？
逗逗貓妖也不錯，“貓娘子，在想什麼，這麼難過吶？”
“在想怎麼變成人。”
“呦！貓娘子志向遠大，真了不起！”
貓娘子調整姿勢，尾巴掃來掃去。
“可是很難！”
“難也不怕，貓娘子已經比很多貓妖強了，只要再強一點，就能變成人了。”
貓娘子回頭面對馬車，盯著黎牧川，“你說的對！我喜歡你。”
又進馬車裡努力去了。
唐宜香醒來之後，鑽出馬車，看了一圈，沒有貓娘子。
“貓娘子呢？”還透過窗戶往地上看，也沒有在地上跑。
貓娘子悶悶的聲音傳來，“我在這呢！”
原來是在床底下。
“貓娘子在床底下幹嘛呢？”
“貓娘子在變成人呢！”
唐宜香疑惑，卻怎麼都把貓娘子叫不出來。
黎牧川才講了早上發生的事兒。
兩人一同露出逗小孩的笑容來。
唐宜香還是從窗戶往外看風景，一大片一大片已經收割完畢的麥茬兒，只剩很少的麥子還沒收割。
有女人和小孩挽著小籃子在地裡撿麥穗。
男人在前面光膀子揮舞著鐮刀。
“瑞安，我們現在到哪了？”
“馬上就到武州了。”
唐宜香驚奇，“這麼快嗎？一晚上走了百里路。”
“果然是神仙手段，你也太厲害了。”
馮野垂下眼神，耳朵微紅，“算不得什麼。”
唐宜香看見馮野整個人突然變得羞澀，也不知所措起來。
自已沒命活了，就別撩撥人家了。
轉而問黎牧川之前有沒有來過武州。
“黎大夫，聽說您遊歷天下，這武州與歸化州有何不同。”
“這武州啊，風俗和歸化州相似，不過異族人沒那麼多。在沒有歸化州之前，一直是邊境。歸化州是十五年前才有的，定北王帶兵打下來的草原地盤，才被皇帝封了定北王，坐鎮西北。這歸化二字意在草原民族融入我大豐的意思。”
貓娘子不知何時蹲在黎牧川旁邊。
老年人的話匣子一旦開啟就再也關不上了。
“當年我來武州的時候，還是30年前，那時候我是被作為徵召的軍醫過來的。那一戰大豐大敗，死傷無數，我當時還不是名滿天下的神醫，來了軍營之後就是不停的救人，藥方沒開出多少，倒是練就了一手的縫合接骨術。就是那場戰爭，我認識了還在當伍長的定北王，他被抬來時，全身被劃破是一刀，卻並未呼痛，和所有受傷的兵都不一樣，我一下就記住他了。”
不知不覺就到了城門口。
早上進城的人多，得排好一會兒。
貓娘子鑽進馬車裡去了。
在唐宜香身邊待久了，暈著暈著就習慣了。
唐宜香開啟窗戶看了眼城門，根本不認識！得，成文盲了。
馮野已經聽夠了黎牧川那些無聊的故事，“隱娘，到安平城了。等會兒找個客棧吃飯洗漱，休整一番再出發。”
“好，都聽你的。”
唐宜香有些習慣了無微不至的關懷。
進城之後，由城門口的嚮導帶著，馮野直奔安平城最大的客棧——雲客來。
一個黑瘦的小男孩，褲腳一邊長一邊短，破破爛爛的。眼神明亮，笑容燦爛的招呼他們跟著走，說著俏皮話。
今日這一單掙得多，比得上好幾日的收入。在城門口時候，這公子就大方的給了5個銅板，而且還要去城裡最大的客棧，他還能從客棧那裡掙一筆。
唐宜看著有些不是滋味，可她自已現在還依靠著別人，無能為力。
只能掩耳盜鈴的放下簾子，不聽不看。
“雲客來到了！！”
隨著這小子的吆嚯聲，馬車停了下來。
馬車有些高，唐宜香得藉著凳子上下。
可是馮野已經一個晚上沒有接觸唐宜香了，早上她還故意岔開話題。
她剛想轉身回去拿凳子，馮野就將她攔腰抱起，放在地上。
“隱娘，喚我便可，不必那麼麻煩。”
拉著唐宜香的手走向客棧。
黑瘦小子看愣了，好溫婉的娘子，是他見過最美的人。
等到他們進去之後，黑瘦小子蹲在客棧斜對面，看這一行人還有沒有其他需求。
好掙的錢要多掙。
“掌櫃的，兩間上房。”
掌櫃看著眼前的人，好俊俏的夫妻，跟著一個長輩，摸不準是什麼關係。
“好嘞！住多久啊您？”
“下午就走。”
“半天！公子我們這兒都是最少住一天的。”
“那就一天。”
“好嘞，這是您的鑰匙，拿好了您嘞！押金一兩，房費二兩，包兩餐、熱水。有事就找小二。”
“小二，過來。帶客人去房間。”
小二做了個請的動作，在前面帶路。
“要上樓嘍！小心樓梯！”
馮野從牽著唐宜香，變成虛摟著她。
他們身後還跟著一隻小貓，快跑上樓等著。
上樓左轉第二間第三間是您的房。有事吩咐就行。
黎牧川趕緊拿了自已房間的鑰匙，“快上菜，送兩壺熱水上來。”
擺擺手，進了裡面那間。
貓娘子猶豫了一下，沒跟上去，她還要保護唐宜香呢。
馮野和唐宜香進了外面那間。
小二跟上去問道：“您二位有什麼吩咐？”
馮野示意唐宜香說。
“要一個浴桶，一個盆，餐食清淡些，加一條蒸魚，什麼調料都不放。先上菜，過會兒送熱水。”
“好嘞！”
剛想走就被馮野叫住：“等下，都有什麼菜？”
“我們包的餐，早飯是一碟饅頭、兩碗粥，饅頭是豬肉餡的；夕飯是兩碗肉拌麵，我們安平城的面是一絕，絕對管飽。”
這裡的人一日吃兩餐。
“單點都有什麼菜？”
“單點的那就多了，有各種燉菜、蒸菜、炒菜、湯品，主食有湯餅、麥飯、牢丸等”
“您先坐著，我給您拿單子去。”
等小二出了門，唐宜香說道：“何必那麼麻煩，隨便吃點就行了。”
一路進入凡間，饅頭多是路邊小攤，對付一口的東西，馮野怎麼捨得讓唐宜香胡亂湊合。
“這些自帶的餐食，肯定不大好吃，還是單點一些。”
“行吧，我都可以。”
小二腿腳快，兩句話的功夫就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兩人，進入房間把木牌拉起。
菜名就刻在上面。
唐宜香看著選單，這字類似於篆體，她只能猜著看。
馮野很快看完：“水煎肉，炒山雞，一盤兔，魚羹，清炒時蔬，兩碗粟飯。”
小丁在旁邊盡職盡責介紹，“客官，您可真會點，盤兔和水煎肉都是京都那邊傳來的新菜式，味道一個字，絕！還有這盅……”
馮野抬手示意出去，小丁馬上嚥下話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盤兔是用炸好的細面，做成鳥巢狀，上面放著炒好的兔肉。
色香味俱全。
唐宜香將魚挑出來放在桌上，貓娘子趴著吃的頭也不抬。
吃完說：“這是什麼魚，和貓娘子吃的魚都不一樣！”
“這是熟的。”
“熟的，好吃。”
又說“貓娘子還要吃個老鼠。”
不等他們回答，便從門邊出去了。
唐宜香笑道：“果然是貓，忘不了她的那一口。”
馮野附和，“貓就是貓，改不了動物習性。”
唐宜香回：“貓吃老鼠，天經地義，不用改的。”
夾了一著青菜。
馮野看見唐宜香的手，小小的、白白的，指尖沒有血色，想捉過來給她暖暖。
忍了又忍，移開視線。
飯後，熱水送到。
條件有限，她也不能受涼，只能簡單擦洗一下。不知怎麼跟馮野開口，之前他都主動出去，今天可能是累了，就只坐在那裡打坐。
唐宜香叫了兩聲，“瑞安、瑞安。”
“怎麼了？”
“我想擦洗一下，你先出去一下好不好。”
“現在？”
“嗯，身上落了一身土。”
“這裡沒有炭盆，會冷。你先等等，我去讓人準備炭盆。”
“我們不是休息一下就走麼，不用那麼麻煩，我就簡單擦一下。”
“不行。”語氣溫和，但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你身子弱，要麼不洗，要麼保暖。”
說罷便叫小二過來，要十盆炭火。
小二一聽，原是要沐浴，兩人連個隨從都沒帶，這夫人還帶著病容，萬一……心下斟酌片刻，回道：“要想沐浴不必在客棧裡花費這許多銀錢找炭盆，安平城有浴堂，比弄上許多炭盆暖和。”
唐宜香也想起小時候去的大澡堂子，是要比在客棧洗要好。
“那叫上黎大夫一起去，順便給貓娘子也洗一洗。”
“好。”
“洗漱一番再回來好好休息一下，昨天你忙一晚上了。”
馮野並不累，幾天不睡對他來說都是小事。
可這關心還是讓馮野心動。
“嗯，都聽你的。”
唐宜香敲敲隔壁的門，“黎大夫，身上灰塵大，我們要去澡堂洗澡，那裡暖和些。”
黎牧川剛洗了臉，在床上躺著，那馬車地板硬的很，他一把老骨頭是腰也酸背也痛。
聽到能去洗澡，爽快答應。“”
剛出客棧，城門口的引路小子馬上貼上來。
“公子夫人想去哪裡吶？這城裡就沒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去浴堂。”
“好嘞。”安平城只有一座浴堂。
馮野牽著著唐宜香慢慢走，黎牧川和馮野隔了一人的距離並排走。
貓娘子跟在後面。
馬車上掛著的老鼠少了兩隻。
剛好要路過坊市，人多了起來。
唐宜香回頭，“貓娘子要不要抱，這裡人多，別被踩到了。”
貓娘子看到馮野警告的眼神。拉了拉黎牧川的衣角。
黎牧川跟抱小孩似的，把貓娘子抱了起來。
安平城明顯比歸化城繁華，市場裡的店子多，還有幹海鮮鋪子，這在歸化城可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