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很短。

在我的設想裡,這一卷是個開端,比起第一卷,更適合用序捲來描述這個區塊。它最主要的作用還是起引導和挖坑的作用,寫的時候比較隨性,基本是在保持著一個大前提下,想到一些有趣的東西就寫上去了。

個人寫故事常有習慣,大綱會在不經意間偏離故事的軌道。就像心中擁有一個美好訴求,可訴求並不都會在現實中成真。更多的是遺憾,和無能為力,就像牧九對戰暮王李出雲那樣。暮王在我的初設是「群星」,可牧九一個小小的五階,有什麼資格對抗「群星」?我想到了這一點,我寫不下去了,於是我創造了一個全新的人物,他擁有強大的力量,他將暮王的羽翼斬下。

關於和暮王對抗的情節,在我一開始的設想是用命去堆,因為牧九即使擁有著一大堆的掛,讓五階打「星璇」就是不可能。可我描摹出暮王的特徵時,我又發現祂的「星璇」就像一個泡沫幻影,虛幻又不真切。因為我給祂的設定是「終末」的行者。這個路子是被不朽的力量所剋制的,這意味著牧九擁有跟他的周旋能力。

可我又想,人類應戰龐然大物的時候能做什麼?

念頭到這裡時,我有些詞窮。我問我的朋友,人類和巨大怪物戰鬥的畫面應該怎麼描繪,我朋友幾乎秒答我,參考怪物獵人。很遺憾,我沒有玩過怪物獵人。雲通關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無法親身體會,我永遠感受不到那種感覺,又何談將內容賦予文字。

我所親身接觸的作品裡,和巨大怪物戰鬥,以絕對的弱對決絕對的強的畫面,並不存在。我彼時腦中能想到的只有龍族裡的芬里爾,可芬里爾被路鳴澤秒了,電光石火,帥氣至極,可牧九卻沒有實力秒殺暮王。

恰恰相反,如果不是本源剋制,牧九將會等來一次又一次死亡。寫到這裡我才明白,永恆羅盤這個掛太大了,它就像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掛在高天之上,對我寫下的每一個情節進行審判。它告訴我,終末的信徒無法驅散真正的神格,於是我讓暮王變得無能為力,讓祂的信仰為之崩塌,就像個無能狂怒的小丑。

我很相信那句話,有的故事,當作者賦予了它顏色之後,它就不再屬於作者了,我不能再輕易用自已的筆觸去修改故事的脈絡,只能任由發展,潤色內裡。

如果有讀者看到這裡,會發現這本書有很多斬神的影子。主角的能力、開篇的脈絡、一部分設定,它有很多看似對斬神拙劣的模仿,其實也的確是。我是個學計算機的,成天接觸數字和程式碼,但我對文字擁有更大的興趣。我讀了很多書,著作也好小說也罷,斬神是我近幾年真正讀完的一本長篇小說,我喜歡它,也很崇拜寫出這個故事的三九。當我落筆這個故事時,我依然站在斬神的影子裡,於是我的故事裡也全是它的影子。這個故事模仿著斬神的外殼,卻模仿不來一絲靈魂。

這也是,無能為力的事情。

我並不擅長構築一個完整的故事,因為我總會有天馬行空的想法來推翻前文。這個故事裡有太多蛛絲馬跡指向不同的地方。慾望之神行走的道路,這個設定在我心中構築的原型是崩鐵的命途,我本想寫成眷屬和信徒之類的載體,可我愈是落筆,便愈是添上它的外衣。

我的初衷,是寫個有丁點克味的故事。

但我寫下很多文字後,我做不到。

克味並不是觸鬚和血肉,它更像一個無聲無形的恐怖本身,它意味著人類對於未知的迷茫和恐懼。我讀完了洛老的本篇,又去找了德雷斯的作品,咬文嚼字,覺得有些枯燥。大概是本身無法認同這個信仰,無法沉浸其中,反而變成了只能對軀殼指指點點的那種人。歸根到底,還是我沒有那個能力,因為我寫不出來。

還有一個原因,因為主角太強了。

克系的核心,是「人」對「非人」的恐懼。可當我賦予了牧九一大堆外掛,給他開了無數小灶之後,我發現,那些恐懼消失了。我窮盡筆墨,也無法將名為恐懼的情緒套在這個少年身上。不僅僅是克味,就連我的前期框架,都因為我不間斷地開掛而崩塌了,就像自嗨成癮最終害人害已。本來在我的設定中,牧芊芊前期是不會出現的,牧九會以新兵的身份慢慢爬上去,要到很後面才會接觸「虛無」,才會接觸他的母親。可當我重新回看這部分時,我發現無論如何他都會發現。因為那個套了外殼的、名為奇蹟的力量,限制了我太多東西。

最後我大筆一揮,砍掉了很多人的故事,將克系的神明只留下了三個,也就是三柱神。寫不出來,那就乾脆不寫了,這是我的逃避,也是我的真誠。

我又開始改大綱了,這個行為反覆了數次。

寫書是個很複雜的過程。當我落下文字的時候,我感覺自已前所未有的興奮,可當我釋出出去時,又會覺得有些空虛。那種強烈的分享欲,希望被別人看到的心情一次次點燃又熄滅,往復的觸感並不太妙。但牢騷並不適合多說,寫故事最忌諱過分關注結果,只有結果的故事是不完整的,只關注結果的作者也是不合格的。

牧九的原型就是我自已,就算大家覺得再彆扭,再奇怪,是個不似常人所能想的奇葩,可事實上,那也是我自已,那就是我在那種情況下會做出的選擇。就像江南說的,一個作者怎麼能寫下世間百態,其實寫來寫去就是自已和身邊的人。我很贊同這句話,因為我的能力不足,我沒法憑空塑造一個空想的人物,我只能寫出身邊的真實。所有大家所看到的,都是我想,且有能力為大家展示的。

前文說過,這一卷本質上只是個序卷。

因為從下一卷開始,故事才會真正和書名、簡介扯上關係,真正拉開帷幕。境界五階,並且擁有永恆羅盤和白霞罰兩個神器在手,身負【奇蹟於你】,如果牧九在現實世界,一定會說“從未有如此美妙的開局”。可對我來說,這並不美妙,孩子。起點太高,會導致有些故事我寫不出來,因為有的故事已經不適合在擁有這個實力的他身上寫出來了,於是我留下了一個人物,那個人物會代替牧九經歷他本該經歷、卻又無法再經歷的一些故事,見到牧九本該以另一種方式去遇見的人。我想大家應該知道了,這個人物的名字,叫寧鴻雪。

請原諒我無法對接下來的故事說更多,但我會盡力寫出我想表達的故事脈絡。就像我前面說的那樣,這個故事已經披上了一件又一件他人的外衣,我想做的,就是將這些外衣慢慢撕下,為它穿上名為它自已的衣服。

下一卷的名字叫「奔向黎明和黃昏」。

故事登場的舞臺會在戲城。

希望大家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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