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坊間風波（二）
“許少爺若是贏了……”
陸晏搖了搖頭，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只是用手指輕輕的摩挲著臉頰，周圍的人一時之間都有些摸不透他的真實想法，只有許雲書在接觸到陸晏的神色後，心中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寒顫，酒意也瞬間消散了大半。
雖說兵部侍郎也是朝廷大員，但是與陸國公府這樣的世家大族相比，終究還是差了一些，遜色不少。
剛才藉著酒勁還在大放厥詞的許雲書，此刻在看到陸晏的神色後，心裡不禁有些沒底。
說實話，他與陸晏並無深交，雖然傳聞中並未有人提及這位世子爺在發怒時究竟是何模樣，但是當他看到陸晏向他投過來的目光時，額角還是不由自主的跳了跳。
押大小？
許雲書盯著陸晏手中的骰子看了看，突然一股恐懼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剛剛還在囂張逞一時之快的他，此刻卻忽然感到一陣後怕。
“我不參加。”只見許雲書道，說完便連連後退，意欲奪門而去。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一道殘影一閃而過，原本敞開的雅間大門瞬間被合上。
許雲書愕然的瞪大了眼睛，彷彿頃刻間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倏地失去了聲音。他僵硬的調轉著脖子，只見陸晏從雕花藤椅上緩緩起身，手中還在把玩著剛剛擲出去的骰子。
那扇原本離他只有一步之遙的敞開的房門，此刻卻緊緊的閉合在他眼前，而這一切，都是陸晏擲出的那枚骰子所致。
如果說剛才的許雲書腦子裡還殘留著一絲醉意，那麼在經歷這一切後，這絲醉意也消失的無影無蹤，想到之前自已說過的話，他不禁感到後背一陣陣發涼。
陸晏的神色中分明帶著三分笑意，但那笑意中彷彿帶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冷厲，只覺遍體生寒，如墜冰窖。
許雲書慌亂的辯解道：“我……我剛才喝醉了，腦子不聽使喚，都是信口胡謅的，世子爺，您……您大人有大量，應該不會和一個醉鬼一般見識吧，呵呵。”
然而陸晏彷彿像是沒聽到許雲書的話一樣，依舊緩緩的向他走了過去，握在手中的骰子也在輕輕轉動著。
“押大，還是押小。”詢問的尾音似乎還帶著點輕微的笑意。
他越走越近，直逼許雲書跟前，許雲書被逼的都感覺自已的後背快要貼上門扉了，於是口不擇言道：“我……我可是朝中三品大臣兵部侍郎許青山的獨子，你……你若是敢動我一根汗毛，我爹可不是好惹的，就算是陸國公府，也保不住你，你……你別欺人太甚。”
“哎呀，看來你運氣不怎麼好，猜錯了。”陸晏垂眸看了看握在掌心的骰子。
“是大。”
話音剛落，那粒小巧別緻的骰子就在他手中化為粉末。
陸晏身材高大，此刻站在許雲書跟前，猶如泰山壓頂般，令他顫抖膽寒。
“猜錯的話，可是要吃點苦頭的。”
許雲書還未從前面的戰慄中緩過神來，便感覺到一陣劇痛從下頜處傳來，骨頭彷彿要被捏碎了一般，痛的他雙目渙散。
他何曾受到過這樣的對待，可是他剛想大聲呼喊，卻發現自已的嗓子除了能發出輕微的嗬嗬外根本發不出其他任何聲音。
喉間湧上一股腥甜，他半張著嘴，只能發出微弱的呻吟。
然後他見陸晏一手捏著他的下頜，一手將手中剛捏成粉末的骰子灑進他的嘴裡。那粉末與喉間湧上來的血沫混合在一起，幾欲令人作嘔，可是此刻的他，已經是待宰的鹹魚，連乾嘔都做不到。
許雲書痛的幾乎暈厥，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陸晏那邪肆的笑容。
旁邊的兩人看的膽戰心驚，他們早聽說過陸晏行事作風肆無忌憚，但沒想到他竟敢對朝中重臣的獨子下此狠手。看著許雲書那痛苦扭曲的面容，他們知道，這下頜骨恐怕已經被陸晏捏的錯位了。
然而，陸晏卻彷彿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臉上依然掛著笑。
隨後只見他手一鬆，許雲書就如物品般從門上滑落，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似乎是昏死了過去。
陸晏拿出帕子仔細的擦了擦自已的手指，彷彿這會才想起來他們兩人也在場，對著早已被他的所作所為嚇的呆若木雞的兩人笑了笑。
站在一旁的兩人打了個冷顫，真是見了鬼了，這人一笑，簡直比他不笑時還要令人毛骨悚然。
“啊，對了。”陸晏邁開步子，跨過倒在地上早已不省人事的許雲書，語氣淡然的繼續說道，“剛剛那枚骰子，價值可不菲呢，六百兩白銀，待許少爺甦醒後，還請二位代為轉告一聲，將錢款送到陸國公府即可。”
昏死在地上的許雲書剛好擋住了出門的去路，陸晏似乎想都沒有想，動作利索的就將他踢到了一旁。
他拉開了雅間的大門，然後又回頭對著那兩人說道：“今日招待不周，二位若是有興致，不妨在此品嚐幾杯香茗。我先告辭了。”
若非親眼所見陸晏剛才笑容滿面的捏住許雲書的下頜，硬是將一個六尺男兒嚇的昏厥了過去，他們二人或許還會誤以為陸晏真如表面上看來的那般和善，是個溫文爾雅、平易近人的君子。
然而血腥的事實就在眼前，他果真是個肆意妄為的主兒。
永安坊外，一輛看似不起眼的馬車在靜靜的等候著，汀墨遠遠的便瞧見陸晏從坊內出來，臉上似乎還帶著淡淡的笑意，在夜間燈火的映襯下，風流之意盡顯，彷彿他生來就該如此。
汀墨自幼跟隨在陸晏身邊，從陸晏的神色上，他能覺察到今日永安坊內定是發生了一些令人不愉快的插曲。
每當陸晏露出這樣的笑容時，往往昭示著他的心情並不是很好。
“世子。”汀墨低聲詢問道，“今晚是否還是前往別院歇息？”
陸晏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斂，沉默片刻後回答道。
“不，今晚回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