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過去了,姬羽有了朱慧芳的援助,徹底擺脫了飢餓危機,朱慧芳不但把每月的18斤粗糧給了姬羽,還從家裡拿了10斤軍用糧票和30斤粗糧票送給姬羽,軍用糧票是她在軍墾農場的糧食補助,裡面不但有細糧而且還有食用油配額,跟全國糧票一樣緊俏好用,地方粗糧是她家結餘的,她家女性多,糧食吃不完,聽她說在大學認了個弟弟定量不夠吃,她爸媽就讓她把家裡的結餘糧票都送給了姬羽,有了朱大姐的援助,姬羽不但幹活有使不完的力氣,身上也慢慢有了健壯的肌肉,身材愈發挺拔帥氣。

雖然姬羽現在不愁吃不愁花,糧票和人民幣充足,但有一樣事情讓他苦不堪言,那就是嚴重缺覺,一週六天,每天上午上四節課,下午兩節課,之後兩節課自由掌握,主要就是寫課堂留的作業,晚飯後,寫完作業就要補初中、高中落下的課程,晚10點出校門一溜小跑去磚廠,能睡一個小時,開始背磚運磚,幹到凌晨4點左右收工睡覺倆個小時左右,再跑回學校吃早飯,上課。只有週日白天能在工棚多睡會兒。一個大小夥子做著重體力勞動還要進行強腦力勞動,每天只有三個小時的睡眠,讓他如同身處煉獄,每天課間休息,他除非尿急上廁所,其餘時間能立馬進入夢鄉,上那些政治經濟學的大課和企管財會方面的輔課,他都能坐在座位上,在前面同學或書本的掩飾下,一睡一節課或兩節課,這些輔課考試成績不影響學分,他也就不大在乎,政治經濟學是必考課,考試前,他針對朱大姐劃出的重點,憑著過目不忘的本事,每次測驗考試成績都還不錯。

日子就在這緊張、痛苦、煎熬中一天天度過,姬羽在軍訓結束後第一個星期天就給家裡寄回了25塊錢,給大哥寄去了10塊錢,這裡面不全是背磚所得,還有表姐給的20元錢,把這些錢寄走後姬羽也就剩了助學金,不過磚廠一週一結算,他的錢包很快就又鼓了起來。

錢寄出數天後,老爸和大哥都回信了,老爸的信是大哥的女友小學校孫老師代寫的,只告訴他錢收到了,欠別人的錢還上了,囑咐他在大學掙錢不易以後別往家寄了,要吃好穿好學習好,不讓他掛念奶奶和父母。大哥來信寫了一頁紙內疚抱歉的話,他搞不懂弟弟的錢是怎麼得來的,大哥也得了一等獎學金,可惜中專一等獎學金只有12塊錢,扣去吃喝,再剩不下多少,儘管處處節儉也感到手頭緊張,弟弟寄來的10塊錢絕對是雪裡送炭,否則這個月就要舉債度日了。

能幫到家裡和親人,姬羽心裡很是滿足,準備以後每個月都給家裡和大哥各寄10塊錢,他在學校工商行儲蓄所開了個活期存摺,剩下的錢大部分存在存摺裡,存摺和大部分糧票貼身縫在內衣裡面,口袋裡的語錄皮錢包裡只放著幾塊錢和飯菜票,每次摸著衣服裡面的存摺,姬羽都感到特別的充實和安全,渾身就有使不完的勁兒,甚至困魔也消除了許多。

幾門主課情況總的說還可以,英語情況最好,英語老師果然從英語單詞音標拼寫開始教的,死記硬背對姬羽來說是小兒科,他的成績雖說比不上那些有英語基礎的同學,但比朱慧芳好不少,甚至能幫到朱慧芳,數理化課程,數學畢竟初高中都學過,印象還有,從頭複習的速度就很快,高等數學一開課是解析幾何,理解不太困難也能勉強跟得上;物理比較磨人要靈活掌握各種定義定律,最要命的是化學,不但要熟記化學分子式還要記住各種元素、化學鍵、化學價、化學反應方程式,明明兩種物質很穩定,加一種催化劑,或升升溫,兩種物質就不老實了,要不就結合在一起成了一個新的物質,要不就各自大變身成了兩種新的物質,很容易就能把腦漿變成漿糊,本來就困的不行,一看到這些,他就會自然而然的大腦發生惰性反應進入休眠狀態。每次化學測驗他的成績都是全班墊底水平,課代表、班長、慧芳大姐每次看到他的化學成績都是唉聲嘆氣。

姬羽暗地裡詛咒高教部那幫高高在上的老爺,按說理科多少還是能用到一些語文的吧,至少寫實驗報告和論文離不開語文,可理科就是不開語文課,這機電專業學化學是什麼意思?造機床、造汽車飛機,啥地方要用化學反應方程?機電專業把化學當成必修課這不是瞎耽誤學生的寶貴時間嘛?

不滿歸不滿,小胳膊擰不過大腿,該學還得咬著牙學下去。姬羽知道,像現在這種狀態,今學期化學肯定掛科,就把更多時間用在了數學物理課程上。

4月初的一天,一件意外事件改變了姬羽的窘境現狀。

進了4月,天氣暖和了許多,沿街的楊柳樹不但滋生出嫩綠的葉子,還播撒著漫天的絲絮,厚棉衣已經穿不住了,姬羽在星期天將棉衣拆開,把大部分棉花掏出來又把衣服縫好,棉襖變成了薄夾襖,晚上天涼,有皮襖倒也過得去,不過姬羽對破皮襖也進行了改造,原本破皮襖就有不少地方沒了羊毛,露出一塊塊羊皮像是得了癬癍,穿著帶毛的皮襖在窯裡背磚實在是太熱了,不穿它肩膀後背又扛不住硌,姬羽索性把皮襖上的兩隻袖子拆了下來,下襬剪去了一截,改成了一件皮坎肩,又用刀片把皮坎肩上的羊毛全刮掉,再到鍋爐房用燒紅的鐵鉤把毛茬燒掉,成了光板皮坎肩,穿在身上防硌耐磨還爽利,比其他搬運工的勞動布工作服好了若干倍。

這天晚上,姬羽早早做完作業去澡堂衝了個淋浴,一身輕鬆去了磚廠,睡到午夜,照例被老金叫醒去坨臺領板車,意外的是,統計員藍靈沒有馬上放車,而是等所有人到齊,站在坨臺上大聲說道:“跟大家說個事兒啊,拉制磚機的柴油機壞了,需要送市裡機修廠大修,最少得三天,這三天制磚工沒事兒幹,明晚運磚的活就讓制磚工白天干了,你們臨時工放三天假。”

四十來個臨時工立時炸了窩:

“真倒黴,又是這樣。去年來一出,今年又來一出,說是放三天假,以後沒磚坯還得放假好幾天。”

“那又能咋樣啊,認倒黴唄,誰讓咱們不是正式工了。”

老金離藍靈比較近問道:“今天下午班上機器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趴窩了,谷師傅修不了嗎?拿那麼高的工資一天到晚閒晃盪,機器壞了就知道往機修廠送,這樣的維修工我也能幹。”

藍靈沒好氣道:“誰說不是呢,今兒個下午幹著幹著柴油機就停了,打了半天火也啟動不起來,最後馬達也不打火了,谷師傅說不但柴油機壞了,馬達也燒了,柴油機還是去年一樣的毛病,活塞環變形劃缸,要開箱大修,沒三天修不起來,馬達得換線包也得一兩天,這還是機修廠看谷師傅是他們廠退休老班長的面子,去了就安排專人修,要不還得排號,一個星期也不一定能修好。”

姬羽就站在金班長身後,不解的說:“活塞環變形劃缸?那柴油機不就廢了?不至於吧?水箱冷卻水燒乾了也沒人管嗎?”

藍靈道:“水箱不缺水啊,柴油機旁邊放著一個大水缸呢,一直往水箱裡迴圈供水,老谷說洛陽產的機器質量不行,活塞環鋼口軟,沒天津產的質量好。”

姬羽搖頭:“不至於,活塞環鋼口軟,洛陽產的拖拉機還能開嗎?這種低階問題像洛陽柴油機廠這種大廠很好解決,去年換了活塞環用了才一年就不行了?那洛陽柴油機還有人買嗎?廠子早倒閉了。”

一邊的柱子打趣道:“姬羽,你不是大學生嗎?要不你去看看唄,萬一不小心把柴油機修好了,咱們也不用放假了。”

藍靈狐疑道:“姬羽,你是大學生?懂得柴油機?”

柱子過去一把扯開姬羽的羊皮坎肩說:“那還有假?你看他裡面穿的是什麼?燕州輕院的,沒錯吧?”

姬羽也不掩飾:“是,我是燕州輕院機械系的學生,今年考上的,家裡生活困難就一邊上學一邊到咱們磚廠來打零工,柴油機結構我也熟悉,一臺工作不到三年的柴油機正是執行狀態最佳的階段,只要不是缺水燒乾鍋,不缺潤滑油,正常執行是不應該燒壞活塞環的。”

柱子原本只是開玩笑起起鬨,哪知道姬羽真的是個大學生,有些傻眼,然後興奮地叫道:“原來你真是大學生啊,這話是怎麼說的?你一個大學生怎麼幹起我們苦力活了,應該當幹部啊,既然你懂得柴油機,那你就幫廠裡看看唄,真要是小毛病,接著修好了,那可就是大功一件,趙廠長不是小氣人,一高興獎勵你十快二十塊的,能頂你背好幾天的磚。”

老金也說:“小姬啊,你要是懂的話,要不你就去看看,今晚你的任務我們幫你,咱這40多號臨時工,一下歇三四天可真不是個事兒。”

藍靈忽閃著兩隻大眼想了下說:“老金你別幫著姬羽背磚了,幫我放車記數吧,竹牌在桌子抽屜裡,這是鑰匙,你別發錯了就行,回頭我就看總數,不超過6萬磚我就認可,給他們打欠條。我陪姬羽看看柴油機去,真要是在廠裡能修好,可不是你們40幾個臨時工的事,是全廠400多號人的大事情。”

老金答應道:“行,藍統計你和姬羽去吧,這兒的事兒交我好了,出不了錯的,記錯了他們自已個兒也不幹,狼似地都互相盯著呢。”

藍靈把抽屜鑰匙給了金班長,對姬羽說:“姬羽,跟我走吧,甭管今天能不能修好柴油機,你1塊錢的搬磚工錢我出了。”

姬羽跟在藍靈身後說道:“藍靈姐,謝謝你,從我一來咱廠你就一直照顧我,還沒機會跟你說聲謝謝呢。”

藍靈放慢腳步跟他並肩同行笑著說:“不愧是大學生,真會說話,這姐叫的真親,從你那天來找活,我就看你不一般,那字兒寫得跟印刷字一樣,你的氣質也不一般,眼睛透著靈氣,唉!你家得困難成啥樣啊?捨得你一個大學生大半夜幹背磚這麼苦的活,白天你還要上課,能成嗎?”

姬羽苦笑:“這也是沒法,家裡我媽和奶奶都有病,長年用藥喂著,就我爸一個人掙工分,我們山裡窮,一個整勞力一天分值不到1毛錢,根本就供不起我上學,我開學的路費和飯錢都是借的,得虧你們收留我在這兒幹活了,要不我這大學都不一定能讀下去。其實背磚的活,累倒是不怎麼累,我在農村老家幹過比這兒還累的活,就是白天上課,晚上幹活覺不夠,我現在最盼著過星期天,一到星期天我能一睡一整天,連午飯都不吃。”

藍靈聽得心裡發酸,眼睛發潮:“唉!真不容易啊,不過你還是有盼頭的,熬過四年,畢業後就能當幹部,那時候這苦日子就熬到頭了,姬羽,你以後當了幹部還認我這個農村醜姐姐不?”

姬羽笑道:“你可不醜,你要是在我們學院一定是校花,不定有多少男生會被你迷住呢,你家我姐夫可真有福,能娶到你這麼個又漂亮又能幹的媳婦,姐夫是咱們磚廠的職工嗎?”

藍靈頓了一下聲音有些異樣:“我家那位在鎮供銷社工作,剛結婚時還把我當個寶,現在當上個芝麻大的主任,眼睛就長天上去了,別提他,提他就來氣。”

說著話倆人來到制磚車間,說是車間其實就是個四面沒有圍牆的超級大工棚,不擋風只遮雨,制磚機組猶如重型坦克俯臥在水泥基礎上,旁邊豎立著75馬力的大型柴油機。藍靈拉了下木樁上的電燈開關,作業區燈光大亮一片通明,她指著柴油機道:“就是這臺柴油機,你能看出是啥毛病嗎?”

姬羽圍著柴油機磚了一圈搖頭:“光看外面看不出毛病,需要發動一下聽聽聲音,還需要工具,你能搞到扳手嗎?最好是成套的梅花扳手或呆頭扳手,實在沒有找兩把活扳手也行,大號中號各一把。”

藍靈道:“馬達燒壞了,發動不了,扳手維修間有,辦公室有維修間的鑰匙,你跟我來,想要什麼工具你自已挑。”

姬羽試著啟動馬達,馬達果然沒聲響,姬羽在機器旁找了塊舊面紗,擦去馬達上的灰土,仔細看馬達的面漆,並沒有烤糊變色的痕跡,心知這馬達恐怕不是燒壞了,而是蓄電池沒電了。

看了看遠處攪拌機旁停著一輛裝載機,他問道:“藍靈姐,你能搞到那臺裝載機的鑰匙嗎?”

藍靈說:“廠裡下班後,拖拉機、剷車、裝載機的鑰匙都交回辦公室,你問裝載機鑰匙幹什麼。”

“我判斷柴油機馬達不轉可能是蓄電池沒電了,想借用一下裝載機的蓄電池發動柴油機的馬達。”

“噢,那一起去辦公室拿鑰匙去吧。”

藍靈去辦公室拿了維修間鑰匙和裝載機鑰匙出來,喊著姬羽一起來到西邊平房最西邊的門口,上面有維修車間的牌子,藍靈開啟房門開了燈。

維修間很大,還是個套間,三間連通的大房間裡有一個大鐵平臺,平臺上有老虎鉗,靠西山牆裝有一臺臺鑽和一臺砂輪機,牆邊還擺著一臺電焊機,兩隻氧氣瓶,其中一隻氧氣瓶上裝著減壓閥,氧氣瓶附近是電石溶解筒,作為一個磚廠的維修車間,配套的裝置基本上夠用了,東牆有個門,玻璃窗裡面拉著布簾。

藍靈看姬羽打量就解釋說:“磚廠前年建好後,鎮革委會谷主任介紹了市機修廠一個退休班長到咱廠當維修工,也姓谷,是谷主任本家哥哥,這是老谷的工作間,那個房間是老谷的休息室,休息室只有老谷自已有鑰匙,別人打不開門,不過工具都在工具櫃裡,就是那個立櫃,櫃子沒鎖,你看需要什麼就拿什麼,用完還回來就行。”

姬羽開啟櫃子,看到櫃子上面兩層放著成套的板子、鉗子、手鋸、螺絲刀等工具,下面櫃子也是兩層有萬用表、測電筆、扒線鉗、絕緣膠布等物,下面一層放著一小捆單股銅芯電線、一小捆雙股訊號線。

姬羽把鐵盒裝的套筒板子和袋裝的梅花扳手拿出來,又拿了鉗子和一套螺絲刀,還把單股銅芯線截了十來米,又把櫃子裡的三節電池的手電筒拿了,看到牆上有個帆布兜子,他摘下兜子把一堆雜物放了進去。看姬羽有些拿不過來這些東西,藍靈過來幫他拿了帆布兜。

東西找齊,藍靈鎖上門,倆人返回制磚區,放下工具,姬羽接過藍靈給他的車鑰匙,上了裝載機。

姬羽以前沒開過裝載機,但開過推土機,兩種工程機械行走機構大同小異,插鑰匙打火輕鬆開動,將裝載機開到柴油機跟前停下,熄火下車,把個藍靈欽佩的滿眼小星星:“姬羽你連裝載機都會開,還去背什麼磚啊?咱們廠開裝載機師父的工資比主任都高,一個月65塊錢,活還輕鬆。”

姬羽苦笑:“可咱們磚廠晚上裝載機沒活啊,白天我又沒空。”

藍靈一吐舌頭:“你看我這腦子,忘了你還上學這茬了。”

姬羽將銅芯線截成兩段,扒掉兩端塑膠皮,把兩根銅線分別接到裝載機的蓄電池電極上和柴油機馬達的端子上,啟動馬達綠色按鈕,“嗵—嗵—嗵、嗵、嗵。”馬達帶動著柴油機轉了起來。不但馬達轉了,柴油機也被髮動起來了,不過冒的是濃厚黑煙,噴了十幾下馬達停了,柴油機也停了。

“呀!這馬達不是沒燒嗎?這老谷,看來是光會修機器,電工是外行啊!姬羽,能看出柴油機是啥毛病不?”藍靈急忙問道。

“嗯,馬達確實沒問題,蓄電池才用三年也不用換新的,明天往裡面加些蒸餾水和稀硫酸就行。柴油機確實有故障,但絕不是活塞環壞了,活塞環壞了發動不起來,我想應該是氣路堵了,氣路堵了不難查,我先看看濾清器。”

姬羽用螺絲刀卸開柴油機濾清器的護蓋,把濾芯卸下來敲了敲,納悶道:“濾清器倒是不髒,谷師傅看來是清理過,那就是進氣管了。”

姬羽又把一排橡膠管卸下來,用嘴吹,沒發現問題,最後只有進氣閥了,他拿出套筒扳手,把進氣閥總成護蓋卸下來,當時就發現不對勁了:“嗯?這護蓋怎麼沒有密封墊呢,這麼暴的環境,得進去多少粉塵啊?”

隨後朝藍靈要了手電筒往進氣閥上一照,忍不住爆了老家的口頭語:“臥槽,彈簧都被塵土塞滿了,這閥門還怎麼能開啟,機器不被憋死才怪呢?藍靈姐,你上來看看,就你們請的這個谷師傅,他到底懂不懂柴油機啊,哎!姐你小心,來,拉著我的手。”

姬羽把藍靈拉上柴油機,藍靈一看也惱了,即使是不懂機器,那彈簧上被塵土裹成了個土蛋蛋,她也知道肯定不行,別說柴油機了,腳踏車大軸裡進了土,輪子也轉不靈活啊,藍靈說道:“姬羽,你說要是把這些土清理了,這機器是不是就能開動起來了。”

“百分之百沒問題。”姬羽知道這就是病根,有絕對把握。說著就要動手清理,去掰彈簧上的土塊,又愣住了:“臥槽,這彈簧上怎麼裹了黃油?裹黃油幹什麼?怪不得這塵土裹成蛋了,這麼多黃油黏著啊,這,這是有人使壞吧?”

藍靈大眼瞪圓咬牙切齒道:“谷財,這吃人糧不拉人屎的狗東西,虧我姨夫那麼重視他,給他那麼好的待遇,他卻恩將仇報,姬羽,在這兒看著,這些東西你先別碰,我叫我姨夫過來看看谷主任找的老師傅乾的好事。”說著跳下柴油機,匆匆向辦公室跑去。

姬羽傻眼了,修機器修出仇家來了,看來要把姓谷的得罪慘了,可別殃及自已給自已招禍啊,心裡很是忐忑不安。

藍靈是真生氣了,這個姓谷的六十多了,是鎮領導的親戚,仗著有技術有靠山,平時連廠長都不怎麼放眼裡,囂張的很,最可惡的就是老不要臉下流無恥,不但在女人跟前口花花,還喜歡動手動腳,就連她這個廠長老婆的親外甥女都敢揩油佔便宜,這也就算了,竟然掙著高工資享受著高待遇還坑廠子,這也忒不是東西了,她進了辦公室,抄起電話就撥了廠長家的號碼。

磚廠廠長趙國平今天心情很不好,三年前他借貸巨資承包了鎮上的磚廠,投資三百萬改造擴建了先進的磚窯,添置了大型機械,將原本年產不到100萬塊紅磚的原始圓窯磚廠,打造成現在年產能2000萬塊紅磚的現代化磚廠,正好趕上國家高速發展建設的好形勢,生產的紅磚現金拉貨供不應求,一年利潤接近百萬,扣去上繳鎮政府的分成,能剩80多萬,這樣下去,再有兩年就能還清銀行貸款和親朋好友的債務,趙家兄弟成為橋西鎮首富指日可待。

可就在生產銷售兩興旺的時候,制磚機偏偏趴了窩,還是大毛病,沒一千塊錢下不來,最要命的是三天後才能投入生產,修理費一千塊錢確實有些肉疼但他還能承受,可停產一天,不僅少掙3000元利潤,還要付出四百多號工人的工資,另外水電費、裝置折舊費、維修費、辦公接待、教育附加等各種費用加起來又是過千,相當一天損失4000元,停產三天他不僅肉疼連心也疼。

晚上連生悶氣帶焦慮,折騰了半宿好容易才閤眼,家裡的電話就響了,自從當上磚廠大老闆,最怕的就是半夜三更響電話,一響電話準是廠裡出事了,而且還是下面主任擺不平的大事。

伸手摸起炕頭櫃上的電話沒好氣的說:“媽的,又出什麼事了?窯塌了嗎?三更半夜來電話,有什麼事不能明天說,就不能讓人清靜會兒?”

“姨夫,是我,小靈,姨夫你瞎說什麼呢?窯塌的話也敢亂說?”

趙廠長這才緩和語氣:“小靈啊,我睡迷糊了,說睡語不作數的,這麼晚有什麼事?”

“姨夫,你最好現在過來一趟。”

“我,現在,去廠裡?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倒是給我說清楚啊,小姑奶奶,你不說清楚我心裡發毛,你就不怕我大半夜騎車子掉溝裡?”

“哈哈!別發毛,沒發生比壞了制磚機更大的事兒,可能還是大好事,但也是特別噁心人的事兒,電話裡說不清,你還是快點兒來廠裡看看吧,你別一人騎車過來,叫上國安叔一起來。我在這邊等著你們啊。”說完那邊掛了電話。

老婆已經披衣服坐起來開了燈:“小靈找你啥事啊?這麼晚還打電話,廠裡又出事了?”

趙國平沒好氣的說:“靈丫頭沒說啥事,就讓我快去廠裡,就把電話撂了,平時靈丫頭挺明白的啊,今兒晚上不知犯啥魔怔了,行了,反正今晚也睡不安穩,不睡了,你一人睡吧,我叫上老三一起去廠裡一趟。”

“那你小心些騎車,小靈沒說啥事,那就不是要命的急事,黑天瞎火的打著手電看清路。”

“嗯吶,你睡吧。”

半個小時後,趙國平、趙國安哥倆騎著車子來到磚廠大門口,趙國安有大門鑰匙,沒叫門衛老叔,倆人進了廠,老遠看到制磚區燈火輝煌,就騎上車子奔那邊去了。

藍靈和姬羽說著話,不斷看著廠區大門方向,看到來了倆騎車子的人,藍靈就迎了過去,姬羽自然跟在後面。

“姨夫、國安叔你們來了。”

“靈丫頭,到底出什麼事了,大半夜不讓姨夫睡覺,哎!你身後是誰,他欺負你了嗎?”趙國平一看這邊就外甥女和一個陌生男青年,就想到了男女問題上,火氣蹭的一下衝上天靈蓋。

“好小子,我打死你個王八蛋。”趙國安一聽也急了,藍靈去年年底結的婚,丈夫是公家人鐵飯碗,難得的好人家,這要是壞了名聲,靈丫頭一輩子就毀了,扔下腳踏車就摞袖子擺架勢。

藍靈又著急又好笑,連忙攔住兩個長輩:“快住手,你們想哪去了?這人你們可打不得,打跑了你們得把腸子悔青了,他可是咱們廠的大恩人。”

“啊!?”趙家二兄弟懵了,怎麼了就來了個大恩人,趙廠長乾咳一聲,穩了穩情緒:“到底怎麼回事?說說吧。”

“姨夫你們跟我來,先看看咱們制磚機的柴油機到底怎麼了。”藍靈率先向制磚機走去。

到了柴油機跟前,藍靈道:“姨夫你先上去看看柴油機的進氣閥怎麼了吧,開啟頂蓋誰也沒碰,就這樣等著你們來看呢,姨夫,你小心些啊別摔著。”

趙廠長在兄弟和外甥女的攙扶下,登上柴油機,接過手電看去詫異道:“這,這四坨土坷垃是什麼東西?”

藍靈道:“姬羽,你是專家,你告訴趙廠長那四坨泥坷垃是什麼東西。”

姬羽忙道:“趙廠長您好,我是姬羽,磚窯那邊的運磚臨時工,懂得些機械方面的知識,今晚聽藍統計員說制磚機柴油機出故障了,要我們從明天放假,工友師傅起鬨讓我過來看看,藍統計員就陪我過來了,我啟動機器看了看情況,覺得不應該是活塞環損壞引起的故障,活塞環壞了機器根本就動不了,現在馬達還能把柴油機拉動起來,只是冒黑煙接著就熄火,應該是空氣供給不足的原因,是氣路出了問題,我從濾清器查起,濾清器和空氣管路都沒問題,最後開啟進氣閥總成蓋子發現蓋子沒有密封墊,這太不應該了,制磚廠地粉塵這麼大,蓋子沒有密封墊塵土就會鑽進進氣閥總成,更離奇的是進氣閥的彈簧應該在沒有任何障礙下保持閥門的回位,可這臺機器的進氣閥彈簧卻被人抹上了黃油,黃油遇上塵土就成了現在這樣的泥坨坨,彈簧不能自動回位,空氣進不了燃燒室,柴油得不到完全燃燒,就出現了冒黑煙動力不足宕機的故障,趙廠長可以用手扣一塊那些泥坨試試,就能看出真假,彈簧上抹黃油,總成蓋缺少密封墊,這應該是有關聯的行為,也就是人為的破壞行為,所以藍統計員讓我先別維修機器,等廠領導過來看明白事情真相後再修理。”

趙廠長果真摳了一塊泥坨,跳下柴油機,趙國安沒用人扶,也爬上機器看了幾眼跳了下來,恨恨的說:“哪個王八蛋搞破壞,找出來我弄死他。”。

趙廠長臉色黑雲密佈,在燈光下仔細看了看手掌裡的軟泥,又聞了聞泥坨氣味,低聲說:“未必是存心搞破壞,也可能是利慾薰心黑廠裡的錢,唉!這人哪,只要心鑽進錢眼兒,就燻黑了,就不管良心了,白眼兒狼啊。”

“大哥,你是說姓谷的?”

藍靈氣呼呼的說:“咱磚廠,除了谷財,誰懂得機器?維修機器也就是谷財一人聯絡一人結算,這老流氓不但好色還貪錢,咱廠裡待他比主任級幹部都好,可他卻存心陰咱們,真是太惡毒了,姨夫,咱們決不能放過這狗東西,依我說,咱們報警吧,讓老東西以後的日子在監獄裡過。”

“姥姥!報警蹲監獄太便宜老東西了,大哥,把人交給我,我要零碎拆了這老王八蛋,讓他後悔活在世上。”趙國安早先就是混混頭兒,現在負責廠裡的採購和安保,以惡制惡是他的強項。

趙廠長沒接倆人的話,看著姬羽說道:“姬羽,你剛才說準備修理這臺柴油機,你認為這臺柴油機在這兒能修好嗎?”

姬羽道:“既然找到了問題,修起來容易,就是藍統計員現在也能輕鬆搞定,只要把四個進氣閥彈簧上的油泥清理乾淨,讓彈簧回覆正常工作狀態,機器就能工作了,總成蓋子密封墊也好辦,買塊2毫米的橡膠板照著蓋子外沿尺寸用筆畫個印,剪下來就成了,就是沒有橡膠墊用布條纏幾圈擋住灰塵不進裡邊也能對付開機,這臺柴油機才執行三年,正是狀況最好的時候,只要正常維護,五年裡應該不用怎麼花錢維修。”

趙廠長苦笑:“五年?不算去年大修花的一千多,光今年這臺柴油機的維修費哪個月也得一百多,唉!也得虧這臺機器不會說話,要是會說話的話,準成要唱竇娥冤,姬羽,我現在就看著你把這臺柴油機修好,發動起來,你現在可以動手修了,需要幫手的話,我和國安都聽你指派。”

姬羽點頭,處理油泥確實不難,趙國安給他打著手電,藍靈給他遞工具,幾分鐘就卸下一個彈簧,用手把彈簧上的泥坨摳掉,讓藍靈找了個搪瓷盆倒了一點兒柴油把彈簧洗淨擦乾,用面紗把排氣閥總成裡裡外外的灰土清理乾淨,裝好彈簧,安上蓋子,再用布條繩子把蓋子箱體之間的縫隙纏嚴捆緊,準備啟動馬達。

這時趙廠長才注意到跟前停了一臺裝載機,車尾部還拖著兩股電線接在柴油機馬達上,疑惑道:“哎?誰把裝載機開到這兒了?這兩根電線是怎麼回事?”

藍靈忙解釋道:“那谷財說柴油機啟動馬達燒了,其實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姬羽一眼就看出馬達好好的,只是蓄電池沒電了,就讓我拿了剷車鑰匙,他把剷車開了過來,用剷車上的蓄電池把馬達啟動起來帶動柴油機。”

“小夥子還會開裝載機?技術夠全面的啊,你這樣的人才幹什麼運磚,真是大材小用,大哥,我看咱得重用這小夥子。”趙國安說。

趙廠長點頭:“我心裡有數,姬羽,啟動馬達吧。”

“嘭嘭嘭!”柴油機歡快的吼叫起來,沒有濃煙,沒有休止,皮帶輪轉的堅定平穩。前後不到一個小時,柴油機修好了。

趙廠長握著姬羽的手只是搖,不知說什麼好,最後對藍靈說:“天不早了,把維修間谷財的休息室開啟,讓姬羽好好休息吧。”

姬羽忙說:“不用不用,時間還早,我去窯上接著運磚去,三組缺個人其他師傅會很累的。”

趙廠長說:“不用你運磚了,以後你就幹維修吧,具體怎麼辦,明天我和廠領導班子商量一下統一意見再跟你說。”

姬羽有些著急:“不,不行,廠長,謝謝您的好意提攜,可是我實在不行,幹不了維修,只能幹晚上背磚運磚的活。”

“哦,這是為什麼呢?”趙廠長有些不解、

“姨夫,姬羽是燕州輕院今年剛考上的大學生,到咱們廠運磚幹活是勤工儉學,白天要上課,只有晚上才有空來幹活。”藍靈替姬羽解釋道。

“啊!原來是這樣啊!姬羽同學,恕我趙某眼拙不識金鑲玉,剛才慢待你了。”趙廠長內心被震撼到了。

為了學習竟能吃如此苦累,這年輕人前途不可限量啊,他緊握著姬羽的手說:“不管怎樣,今天你幫了廠子這麼大忙,於情於理也不能再去運磚了,好好休息一晚,具體以後做什麼,明天咱們再慢慢商量,三組的工友今晚受累多幹活了,藍靈你記著給運磚班三組的工友今晚工資加倍。”

藍靈高興地說:“哎!我記下了,姬羽,這下鄭組長柱子他們該高興壞了,明天讓他們請客。哎呀,姨夫,谷財的休息室門鎖著,別人沒鑰匙。”

趙國安冷笑:“沒鑰匙,有錘子,一把鎖而已,我這就把門開啟。”

姬羽推辭道:“別,別這樣,人家上了鎖就屬於個人空間,咱們強行開鎖破門而入,到時候人家說少了貴重物品,咱們有理也說不清,我還是去工棚休息吧,另外,趙廠長,我希望明天你們找那位谷師傅時,別把我漏出去,我是在校學生,按校規不允許出來打工影響學習,要是校方知道了我的情況,我會受處分的,另外也擔心那位谷師傅會記仇報復我,畢竟人家是本地人好找幫手。”

趙廠長當即答應:“沒問題,這件事我們一定為你保密,絕不會讓姓谷的知道有你這麼個人,老鄭、老金那裡我也會囑咐他們的,絕對不會對你的生活帶來任何威脅和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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