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聲討中,系主任紀臨風、系總支書記魯寅和動力教研室主任吳錚來了,把楊碩、姬羽、苗春燕等人叫到系會議室。

紀主任待大家都就坐後,嚴肅的拿出一份紅標頭檔案說:“現在我宣佈一項院黨委的決定,我院機械工程系機電專業77級學生姬羽,在校期間故意曠課到社會打工,並用非正當方式承攬地方企業重要工程謀取大額錢款,給我院造成了極為嚴重的不良影響和較大的經濟損失,為此,經院黨委院領導認真討論研究,對姬羽同學做出以下處分決定:

1、沒收姬羽同學的非正當所得1500元,將其全部退回有關企業;

2、鑑於姬羽同學的行為嚴重違反了我院的規章制度和組織紀律,並造成了惡劣影響,對該同學做出開除學籍處分,限24小時內辦理完退學手續,離開我院,由機械工程系派專人將該同學送回原籍。

姬羽同學,對院黨委、院領導的決定,你聽明白了嗎?”

姬羽已經對這個結果有了思想準備,倒也沒太過震驚,從書包裡拿出那兩個信封推到主任面前:“紀主任,這是我收橋西鎮釘子廠的1000元錢和糧食加工廠的500元錢,我違反了校規被開除學籍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學院和別人,在這裡我只能說聲對不起了,不過剛才您說我的行為對學院造成了嚴重的不良影響和較大的經濟損失,對這個指責我不太明白。”

紀主任長嘆一聲:“唉!你啊,就是吃了這不明白的虧了,橋西鎮革委會主要領導和企業領導,找到學院政治處,舉報了你這個事,人家面對面指責牛書記,問你給鎮屬集體企業設計製作安裝配電開關盤,是你自已的行為,還是咱們學院的行為,如果企業因配電開關盤質量不可靠,發生了惡性安全事故,是你姬羽個人負責,還是學院負責?這可是剛剛發生過重大惡性電力安全事故的鎮屬企業啊,連中央都驚動了,這個責任,你姬羽一個在校學生背的起嗎?說實在話,真要是發生了惡性事故,院方不想背這個責任都不行,而且,你做的那些配電盤就像定時炸彈一般,現在可能沒事兒,但以後呢,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只要出問題院方就要替你背這個雷,為了徹底解決這個隱患,院領導決定呼叫給圖書館、電化教室和儀器室裝空調的30萬經費,讓我和動力教研室吳主任到兩家企業賠禮道歉,繪製設計圖紙,到正規開關廠定做一批高質量配電開關盤,把你做的那些劣質配電開關盤都給換下來,並且賠償兩家企業因停產造成的經濟損失,你說說你,這都是幹了什麼事兒啊?憑你的所作所為,都夠刑事拘捕了,1500元啊,屬於非法獲取較大數額錢物罪,鑑於你是年輕無知,能主動坦白退回錢款,院領導就不報案了,給你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否則的話,按刑法條例就是企業沒發生惡性事故,你也得被判一到三年的有期徒刑。”

“啊?!怎麼會這個樣?”姬羽這下真的嚇呆了,30萬啊,老天爺,他做夢也沒想到會給學校帶來這麼大麻煩,早已經麻木的心被徹底刺痛了,原本以為退了報酬,被學校除名,以後誰也不欠誰的,老老實實過自已的日子就行了,哪知道給學院惹了這麼大麻煩,連圖書館的空調也給耽誤了,自已可真是混蛋透頂,悔恨的淚水猶如泉湧,嘴裡只會說一句“對不起!”了。

紀主任看著失魂落魄的姬羽,無奈的搖頭對楊碩道:“小楊,這次咱們系責任不小,院黨委給了系裡通報批評的處分,給了你行政記過處分,你要深刻吸取這次的教訓,切實掌握每一名學生的動態和思想,這次被開除學籍的不光是我們系的姬羽,日化系的一個叫汪道峰的77級學生也被開除了,不好好學習,單相思同班的女同學,被拒絕後還色心不改成天騷擾人家,甚至發展到肢體行為,嚇得人家女生要退學,簡直是辱沒斯文。這些情況在我們繫有沒有?77級學生情況特殊,學生間歲數差距懸殊,有些學生在社會晃盪了若干年,匪氣痞氣沾惹了一身,我們一定要睜大眼睛,甚至睡覺時也要睜一隻眼,時刻注意他們的動態,苗春燕、高健同學,你們學生會、團支部和班委會,要深刻吸取姬羽和汪道峰兩人的教訓,要配合學院和系裡做好學生的思想教育工作,防患於未然,要盡最大力氣保證每一位同學順利完成四年學業。”

楊碩、苗春燕和高健一起立正答:“是”。

最後紀主任說:“這件事就這樣吧,小楊、苗春燕、高健,你們回去後好好開解一下姬羽,事情落到這個結果,誰也不願意看到,你們跟班裡的同學就別再批評他了,我看他自已也很後悔,明天上午,小楊你幫著姬羽把退學手續辦了,下午你跟高健陪姬羽乘火車回華龍老家,跟他家裡人解釋清楚再回來。”

楊碩和高健點頭答應了。

出了會議室,楊碩讓姬羽、苗春燕、高健到他的辦公室,看到姬羽一副淚眼婆娑、魂不守舍、迷迷瞪瞪的樣子,楊碩雖然心裡上火,最終只能化成一聲長嘆:“唉!愚昧無知害死人哪,高健,現在第二節課已經下課了,你去班上,把於夢龍、李海鵬、鄭泉、秦嶺、馬平順叫我辦公室來,苗春燕,你去把姬羽的書桌清理一下,找個紙箱把他的東西裝好,讓他們宿舍的同學搬回405宿舍。”

苗春燕和高健答應著走了。

一會功夫,高健和幾個男生班幹部來了,楊碩說道:“高健應該把情況都跟你們說了,姬羽現在的狀態不太好,大家就別在埋怨刺激他了,為了把他平安送回他老家,從現在起我和你們幾個男生幹部,輪流值班陪護姬羽,不論吃飯睡覺還是大小解手,姬羽身邊不得少於兩人,大家排個班,高健、秦嶺第一班從現在到今晚10點,於夢龍、鄭泉第二班從晚10點到明早8點,李海鵬、馬平順第三班明早8點到中午12點,這期間我白天在我辦公室,晚上去405宿舍休息,馬平順,你動員一下405宿舍的室友今晚跟班幹部們換一下床位,明天中午我和高健陪姬羽回他華龍老家。”

幾個班幹部和馬平順點頭答應了。

姬羽在一邊說道:“楊指導,沒必要這麼興師動眾,我沒事兒,雖然被學校開除心裡挺難過,不過我也想開了,我考上大學本身就是個意外,不是憑本事考上的,是撞大運撞來的,有了三個月的大學生活我這輩子也值了,就是捨不得咱們學院和老師同學,咱們的同學和老師真的很好,我以後會想你們的,我現在心裡難受,不是為我被開除感到難受,我拿了不該拿的錢活該被開除,我心裡難受,主要是因為我的愚昧無知拖累了學校,讓系領導和楊指導受了牽連,讓學院受了損失,這讓我不能原諒自已。不過,我不會做傻事的,回家後我要好好複習初高中課程,爭取明年再參加高考,憑真本事考個名牌大學,以後若有可能,我一定回報咱們學院,回報楊指導和教過我幫助過我的老師、領導。”

楊碩看到姬羽的眼睛變得清澈了,放了一半的心,笑著說:“只要你能想開,我們就放心了,姬羽,你說的很對,這次開除學籍,不是你人生的末路,只是你成長中的一個小坎坷,你才18歲,明年你重新參加高考也不過19歲,比我,比高健、海鵬你這些師兄們機會多得多,吃一塹長一智,誰都是在磕磕碰碰中成長起來的,經驗和教訓都是人生的財富,你的語文水平很高,我建議你明年高考報文科,很可能若干年後,你就會成為一個有名的記者、法官或是機關幹部了,那時候可不要忘了我們這些老朋友啊。”

看到姬羽恢復了神智,大家開始說起輕鬆地話題,刻意迴避敏感語句,就連一向看姬羽不順眼的鄭泉也收起了刻薄心態,和言細語的跟他拉起家常。

看到姬羽和班幹部們聊的正常,楊碩放下心來,暗裡叮囑高健不要放鬆思想麻痺大意,他就去學院辦公大樓開介紹信、借出差款了。

晚飯後,姬羽在高健、秦嶺的陪同下回到宿舍,405宿舍的室友們,跟姬羽說了幾句同情鼓勵的話後就去了其他宿舍,沒多大會兒其他宿舍的同學開始絡繹不絕的來看望姬羽,多數都是安慰鼓勵他,姬羽心裡暖烘烘的,最後女同學們也來了,多數女同學都流下了同情不捨的淚水,白胖大姐宋桂卿還哭著讓姬羽原諒她,弄得姬羽也很不好意思,老大姐朱慧芳甚至緊緊擁抱著姬羽淚滿衣襟,弄得姬羽心裡發酸羞愧難當。

晚上10點即將熄燈,同學們總算走了,高健、秦嶺與於夢龍、鄭泉交了班,年級指導員楊碩來到405室在二床下鋪張德柱的床上合衣休息,於夢龍在四床下鋪,鄭泉在他自已的床鋪躺下了。

宿舍熄了燈,望著漆黑的屋子,姬羽哪裡能睡得著?怕打擾別人休息,他靜靜的躺著想著心事:說實在的,要不是知道學校這次要抽調30萬給他堵窟窿並處罰了楊指導和系領導,單單是把他開除和沒收那1500元錢,他還真不會太難過,小遺憾是會有的,但不會有撕心裂肺的難過,雖然大學沒能讀完,但這三個月的大學沒白念,首先初高中知識惡補了不少,他心裡有數,即使回家後不再複習,馬上再參加今年的夏季高考,他的成績也絕對會提高一大截,平均70分以上是有把握的,這次被開除學籍,又沒說不讓參加高考了,回去後再參加高考,說不定能考上更好的大學呢,楊指導說的對,再考大學,就報考文科,省得這麼累。再有,這三個月讓他完成了一定的資金積累,即使沒有磚廠贈送的股份,他現在就有2千多塊錢的現金,有這2千多塊錢,再考進新的大學,即使沒有助學金也不用擔心生活費的問題,就是打最壞的譜,由於受過處分今後失去了繼續考大學的資格,他也可以到躍進磚廠謀個工作,相信趙廠長一定會收留並重用他,一個月拿六七十塊錢的工資,工作輕鬆愜意受人尊敬,感覺不是一般的好。後路無憂,所以姬羽並沒因為被開除感到絕望,只是為學院因自已搭進去30萬塊錢感到鬧心,想想以後幾年,數以千計的輕院學生因為圖書館、實驗室、電化教室沒空調,罵一個叫姬羽的混蛋,他就覺得揹負芒刺,渾身難受。

不知渾想到幾點,姬羽懵懵憧憧進入了夢境,突然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誰啊?”楊碩最先驚醒,起來把門開啟。

在走廊燈光的照耀下,他看清了屋外幾人的面孔,吃了一驚:“陳院長!牛書記!王處長!這麼晚了,你們怎麼來了?”

王處長看到出來的竟是楊碩,也是吃了一驚:“楊碩同志,怎麼是你?姬羽同學怎麼了?”

楊碩忙解釋:“白天姬羽的情緒不好,哭了好一會兒,我怕出事,就安排了六個男生幹部分班陪著他,我也一起照看著,能放心些,現在姬羽的情況還算正常,在休息呢,需要把他叫醒嗎?”

姬羽也起來了,站在楊指導身後說:“我起來了,陳院長,牛書記,學院找我有事嗎?”於夢龍和鄭泉也來到了門口。

牛書記說道:“沒別的事,楊碩同志跟我們出去一會兒,姬羽安心休息吧,這兩位同學你們辛苦些,一定要照顧好姬羽同學。”

於夢龍和鄭泉都點頭答應。楊碩心裡忐忑,跟幾位大領導下了樓,到了外面,陳院長問道:“小楊,姬羽的精神狀態怎麼樣?”

楊碩心裡一忽閃,機智的答道:“昨天下午聽了我們系紀主任公佈了院領導的決定後,姬羽差點兒精神崩潰,好幾個小時都跟失了魂一般,我擔心出事,不但讓班幹部們24小時分班盯著他,還動員了機77全班同學從晚飯後就分撥去開導他,總算讓他情緒穩定了些。今天我再想辦法開導開導他,應該沒啥大問題,平安把他送回華龍他家,我還是有把握的。”

牛書記讚道:“小楊不錯,思想工作做得很到位很細緻。”隨後語氣一變嚴肅的說道:“小楊,剛剛學院發生了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情,日化系的那個汪道峰因為失戀,想不開從宿舍樓頂跳樓自盡了,陳院長和我還有相喬同志擔心姬羽同學的情況就趕過來看看,你們的安全意識很高,防範工作做的很到位,這很好,要是日化系的領導和年級指導員也有你們這樣的防範意識,汪道峰事件就能夠避免發生,你回去吧,一定要加強警惕性,堅決不要出第二起意外事件。”

楊碩腦子轉的非常快,從這個突發事件看到了一線生機,連忙說:”請院領導放心,只要姬羽還在學校,我們一定會有人貼身看護他的,絕不會讓他發生任何意外,不過我很擔心把他送回農村老家後,他要是發生了意外怎麼辦?他們家非常貧困,為他上大學他家欠下了大量債務,考上大學可以說是他家擺脫貧困的唯一希望,現在他的希望破滅了,他們全家的脫貧希望也就破滅了,很可能這孩子沒臉面對家鄉父老,無法面對龐大的債務和嚴酷的生活環境就此走了絕路,他的母親和祖母身體不好,會不會因為他的短見也絕望棄世,我一晚上都在擔心這個,萬一我的擔心變成現實,即使他父親不來找我們學院的麻煩,如果讓報紙、電臺曝光了,對我們學院的影響也是非常不利,更何況現在又發生了汪道峰事件,這實在讓人放心不下啊。”

三位院領導的臉色都非常難看,沉默了片刻,牛書記說道:“小楊反映的情況很重要,我們處理事情應該考慮的全面些,學生問題要考慮,家長的情況也應該考慮進去,老陳,明天的院辦公會是不是再考慮一下對姬羽的處分問題?”

陳院長點了點頭說:“楊碩,明天去華龍的車票買好了嗎?”

“還沒有,548次普快,中午1點38分的始發車。車票好買,提前20分鐘買票來得及。”楊碩回答的很乾脆。

牛書記急忙道:“既然沒買那就先緩緩,明天我們幾個院領導研究汪道峰的事情時,再議議姬羽同學的問題,最後結果你等通知,你去休息吧,看緊姬羽,別讓他做傻事。”

楊碩強自掩飾著內心的激動:“請院領導放心,今晚我不睡了,就盯著姬羽,保證他不出任何意外。”看著院領導消失在黑夜中,楊碩激動得差點兒喊出聲來,姬羽的事情很可能有了轉機,自已背的處分也有望減免。

但想到事情的轉機是一個學生的生命引發的,楊碩又很後怕,心裡慶幸自已考慮的細緻,安排的周密,日化系的年級指導員今晚肯定是個不眠長夜。

早晨一起床,姬羽就想打行李捲,幾個男生幹部都到405室幫忙,楊碩把門關上,把大家連同姬羽叫到身邊小聲說道:“昨晚發生了突發事件,日化系被開除的汪道峰,從宿舍樓頂層跳樓自盡了,院領導今天上午要重新研討對汪道峰和姬羽的處理問題,我估計姬羽的學籍十有八九會保住。”

“真的嗎?楊指導!”姬羽有些不敢相信。

“嗯!昨晚半夜我在樓下,院長和書記向我瞭解你的情況,我說你很難過很絕望,你不是說你母親你奶奶身體不好嗎?我就跟院領導說,你母親和你奶奶看到你被學校開除,很可能會經受不了打擊,校長書記就不讓我買火車票了,讓我等著院裡重新討論對你的處分問題。”

“YES!”“楊指導威武!”幾個班幹部擊掌慶賀。

“嗨,小聲點,今天對我們學院可不是一個好日子,日化系一個活生生的同學結束了短暫的一生,於情於理我們都不該歡欣雀躍。這時候我們一定要收斂情緒,小心樂極生悲。”楊指導低聲囑咐道。

既然是等待上級的決定,那麼也沒必要大家都曠課乾等著,楊碩讓大家包括姬羽一起去教室上主課,姬羽進教室的時候,收到了眾多同情詫異的眼光,就連準備上課的高等數學老師,也是愣了片刻才恢復了常態。兩節數學課正常結束,不過課間10分鐘,同學們都在紛紛議論日化系汪道峰的事情,還有不少同學來到姬羽身邊,鼓勵開導讓他往前看往遠看,千萬別像汪道峰似地鑽牛角尖。

第三第四節本應是英語課,意外的是英語老師沒到,機械系紀主任和年級指導員楊碩卻來了。楊碩對大家說:“由於臨時需要,將上午的兩節英語課與下午的自習課對調了,下面由我們系紀主任向大家傳達院黨委院領導的重要決定。”

紀主任面色嚴肅的掃視了全班同學一遍,目光在姬羽的身上停留了幾秒鐘,低沉緩慢的說:“同學們,大家都已經知道,昨天,院領導、院黨委對兩名嚴重違反院規的同學,做出了開除學籍的處分決定,對於這個決定,有些人覺得學院方面做得過了,不近人情,關於日化系汪道峰同學的情況一會兒我給大家做個簡介,對我們系你們機77班的姬羽同學的處分是不是過了?今天我們拿出兩節課的時間,讓同學們自已分析討論一下,姬羽同學,請你到講臺上來,把你的所作所為向大家說說吧,讓大家瞭解全部情況,有助於判斷曲直是非。”

經過了昨天半天加昨晚一晚的煎熬,姬羽的神經有了質的磨礪提升,已經不再緊張害怕,站在講臺上有條不紊的向全班同學說:“同學們,我首先說聲對不起,對不起學院、對不起系領導、對不起各位老師和年級指導員,對不起機77班三個多月來幫助我、照顧我的全體同學,我犯了錯誤,是非常嚴重的錯誤,可我發誓我不是故意的,甚至在院領導找我之前,我還一直以為我是在做好事,我的無知害了我。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大家都知道,我是從燕北一個極其落後貧困的山溝考出來的學生,家裡有生重病的奶奶和母親,我和大哥去年高考都僥倖錄取了,家裡只有父親一個人在生產隊掙工分,辛辛苦苦幹一天掙的工分不值1毛錢,既要供我和大哥上學,還要給奶奶和母親抓藥治病,為了給奶奶和母親治病家裡原本就欠了不少債,為了我和哥哥上學,家裡向全村鄉親和所有的遠近親戚都借了錢,也只夠我和哥哥的路費和半個月的伙食費,所以開學那天我進學院校門時被警衛當成要飯的乞丐往外轟,衣服里長滿蝨子連宿舍也不敢進。

為了生活,我在入學的第二天就去了離我們學校13里路的西城區橋西鎮躍進磚廠,找了份從六十多度高溫的窯爐裡往外背磚的活,當時我沒跟磚廠說我是大學生,怕人笑話,也怕咱學校知道後不讓幹,從那天起我白天在學校學習,晚上就去磚窯背磚,從午夜0點幹到凌晨4點多,背一塊磚能掙1厘錢,一般我一晚能背1000多塊磚,掙1塊錢左右,第一個月我掙了35塊錢,我給家裡父親寄去了10塊錢還賬,給哥哥寄去了10塊錢,哥哥的情況跟我一樣,但他在天津上學沒我運氣好,找不到晚上打工的活,他是中專生助學金只有12元錢,差點兒因為沒錢吃飯休學,我寄去的10塊錢挽救了他的學業,我父親收到我寄去的10塊錢後,請小學老師給我寫信,讓我專心讀書家裡的事不讓我擔心,可是一直非常好強的哥哥收到我寄去的錢,卻沒問我錢是怎麼來的?沒說不讓我再寄錢,只是在信裡寫了一句哥哥一輩子不忘小羽的恩情,我知道哥哥要是不到窮途末路的地步是不會這樣的,算上我寄去的10塊錢和學校發給他的助學金,他一個月才22塊錢,肯定不夠,我需要掙更多的錢來幫助哥哥、幫助父親,所以我開始拼命背磚,背上、肩上磨出血,窯裡的高溫幾乎讓我虛脫,我也咬牙拼命幹,別的背磚工一次最多背25塊磚就是125斤重,我一次最少背30塊就是150斤,最多的時候一次背40塊磚200斤,平均一天能掙1塊8毛錢。

我背磚拼命的事讓磚廠廠長知道了,他調查了我的情況,得知我是咱們學院的大學生,好心的趙廠長就不讓我背磚了,讓我利用晚上時間給磚廠的工人辦掃盲班,補習文化傳授技術知識,享受磚廠技術員的待遇,一個月45塊錢,工人師傅們開始叫我姬老師,我叫他們某某師傅他們叫我老師,有些彆扭,後來師傅們都叫我小姬或姬技術員,我這水平同學們都知道,開學摸底考試每門課平均不到10分,給工人師傅掃盲認字還行,但傳授技術知識就差大發了,為了完成趙廠長交給的任務,我就根據磚廠現有的裝置設施,有針對的到咱們學校圖書館借書,到新華書店買有用的機電專業的書看,現學現賣,自已學懂了弄通了,再教給工人師傅們,用了一個多月,有些實效,為磚廠建立起了裝置設施技術檔案,制定了一些操作規程和安全管理制度,趙廠長對我的工作很滿意,就給我提級漲工資,一個月工資漲到60元,就這樣我豐富了一些機電專業知識,經濟情況也得到了根本的改變,給家裡和哥哥的錢都增加到20元。

4月中旬我發現磚廠攪拌機電機漏電,他們用的刀閘開關保險絲經常斷,工人們圖省事就換成了銅芯線,我覺得他們這樣做實在太危險了,就去跟趙廠長反映,建議廠裡立即換掉漏電的普通電機,換成防水防塵的特種電機,將那些老式開關,換成比較安全的新式自動開關,當然,這些都是我從書上看來的,趙廠長從善如流,投資了6000多元,買了特種電機和自動開關,我和磚廠的電工師父,按說明書把電機和自動開關換上了。

5月1日,橋西鎮的高壓線鋼架被一輛拉水泥的汽車撞了,高壓線搭到低壓線上,鎮上所有用老式刀閘開關的企業單位都受了災,最嚴重的釘子廠死了7個人重傷好幾十,唯一躲過災難的就是躍進磚廠,那些剛換上幾天的自動開關在電壓異常情況下自動落閘,磚廠一個人沒死一個人沒傷,電線電纜和全部電氣裝置完好無損。橋西鎮黨委書記得知這一情況,就讓鎮上的企業到磚廠取經學習,要求鎮屬集體企業在重灌電氣裝置時都用新型自動開關。

省電力局所屬的開關廠派專家給這些廠做了設計方案和工程預算,預算費用非常高,比磚廠自已買自動開關自已裝貴了10倍還多,受災最嚴重的釘子廠,上級一共撥給他們的救災款才50萬元,要撫卹死亡職工家屬,給傷員治病療傷,損壞的裝置設施要更換修理,可省電力局開關廠承攬釘子廠配電開關盤的報價要7萬多元,釘子廠張廠長聽說磚廠花了很少的錢就完成了開關更換,就找到磚廠趙廠長,趙廠長讓我和電工給釘子廠重新做工程預算,我們合算後認為用不到2萬塊錢就能完成這個工程,釘子廠張廠長就和磚廠趙廠長達成了一個協議,將工程按3萬5千塊錢的價格大包給磚廠,磚廠從設計到購買裝置材料到安裝除錯一包到底,接著受災第二嚴重的糧食加工廠也找到磚廠,把省電力局開關廠報價4萬多塊錢的配電開關盤工程按2萬塊錢的承包費大包給磚廠。

因為磚廠電工只有一個人,我又對自動開關比較熟悉,再加上受災企業急等著恢復生產開展生產自救,我就跟楊指導員和高健班長請了假,謊稱要照顧在磚廠打工受傷的親戚,我每天下午逃避了輔課和自習課,連同晚上時間去磚廠製作配電開關盤,用了一個星期時間,把兩個廠的配電開關盤工程完成了,透過了省電力局檢測室的測試驗收,兩個工廠都在正式恢復供電的第一天恢復了生產,兩個工廠和橋西鎮黨委對我和磚廠電工都很感謝。

釘子廠的配電開關盤全部成本費是1萬6千元,糧食加工廠的配點卡關盤工程全部成本是7千元,躍進磚廠大包費淨剩3萬2千元,趙廠長決定拿出1萬6千元獎勵給我和電工,我當時嚇了一跳,堅決不要,並說願意把這筆錢捐給釘子廠和糧食加工廠受災職工,電工見我不要,他也表示願意把錢捐出去,趙廠長就很感動,把所有購買裝置材料的發票和餘下的3萬2千塊錢都退給了那兩個廠。

這兩個受災廠長和鎮委楚書記對這件事很感動,除了對磚廠表示感謝,他們得知我的家庭情況困難,就一定要拿出一部分錢來表示他們的感激之情,開始他們準備給我7000元,趙廠長跟他們說數額大了我肯定不收,最後他們決定釘子廠出1000元,糧食加工廠出500元,作為我的勞動報酬,最開始我還是沒接受的,後來,趙廠長做我的工作,說我如果不收,人家就會感到良心不安,覺得欠了我的情,我的心就活了。說實在的,在磚廠這三個月打工,我確實挺辛苦,最難受的就是覺不夠睡,所以你們總看到我上課打瞌睡,下課就睡覺,補習課程的時間也不足,到現在我的化學課還不及格,我想,要是有了這1500元,我以後就辭了磚廠的工作,專心學習,補習功課,就能過一個正常大學生的生活,一時間昏了頭,就接受了這1500元錢。

我在這個事件裡除了逃課違紀,還犯了兩個大錯誤,一個是我沒有設計資質、沒有製造資質,沒有安裝資質,就沒資格承攬電力工程,承攬了就是觸犯了勞動法,第二,我是在校學生,一旦我乾的工程出現問題發生惡性安全事故,我個人負不了這個責任,勢必會連累到學院,為了幫我消除這個隱患,學院將用於圖書館、電化教室和儀器室安裝空調的30萬元抽調出來,到開關廠買正規合格的開關盤,將我裝的開關盤更換下來,還要賠付兩個廠的停產損失,由於我的無知和貪婪,給咱們學院造成這麼大損失,我心裡非常非常難過,院裡做出將我開除學籍的處分,並不過分,我能夠接受,我現在悔恨萬分,但大錯已鑄,希望能給同學們當個反面教材,敲個警鐘,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在此,我再次向同學們向楊指導員向系領導向院領導表示一聲,對不起!”姬羽淚流滿面,雙手合十,深深的鞠了一躬,長久不肯抬起身。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絕世唐門:我是蕭蕭

酸甜的冰糖葫蘆

鏡面溺亡

定格盛夏

李先生今天也在努力追求

卷卷卷不動啦

天堂的眼淚

宋朝月光

邪天錄

喜歡珠茶的葉子

兩次被綁赴刑場的人

閒人老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