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城的城牆由磚石壘積,一丈的高度,上面顯露著歲月的斑駁。
城牆內的一角是肉市。
這一日,趙厭親自操刀,結果了送來的最後的一隻羊,將之擺上案板,叫人去處理發賣。
‘壽命天數+3。’
‘技能值+3,’
趙厭放下屠刀,洗手走出肉市,乘車迴轉位於共城中心位置的住所。
在他離去後,周圍一干麻木的共城百姓面上動了動。
大部分人散了開,少數幾人進來肉市買賣。
“難搞哦。”
車上的趙厭有些喪氣。
不是因為共城的百姓對他這個領主大夫態度疏離。
畢竟他剛到兩個半月,根本就不能強求融洽。
更何況他也不在意這個。
只是眼下好不容易出了國都新鄭,做各種事都方便,對於殺生道果的驗證卻失敗了,到底讓他耿耿於懷。
殺生道果不管是聽起來還是具體的用法,都像是貨真價實的反派配件。
但趙厭可沒有那個心氣做個視人命如草芥的血海修羅,那樣多累,而且還張揚。
殺生又不一定非得要殺人。
於是理所當然的,要把目光放在其它的生物上。
碾死一窩蟲子,或者殺幾隻雞沒用,得不到殺生道果的反饋。
這是早就試過的。
過去十幾年趙厭長居深宮,四下都有人看著,為了隱藏自身,殺雞就已經是極為出格的了。
所以好不容易到了封地上,做了共城的扛把子,這才磨刀霍霍向牛羊。
一連兩個月,屠夫職業都練成了技能。
有用,但不多。
跟著穿越過來的殺生道果也沒個說明書,趙厭做了幾個月的屠夫,才總算是弄懂了要得到反饋的隱性條件。
智慧。
只有擁有一定智慧的生靈意識才能被殺生道果青睞。
那些只會進食與交配的生物,如遍地都是的蟲子,相當的惹殺生道果的嫌棄。
牛羊犬等家畜,則是非得要長到一定年紀,才能積累出足夠智慧意識,有被殺生道果青睞的資格。
比如現在各國中最常食用的牲畜——羊,起步也得長到三歲才行。
但是養到那般歲數的養太少了。
“這樣算下來,果然還得是人類性比價最高吧?”
趙厭一手摸著下巴思索。
繁殖速度足夠,遍地都是,更重要的是智慧這一項性比價極高!
說到底光論智慧,還有比人類更出眾的生物嗎?
殺生道果最中意的就是這個了。
趙厭甩甩頭,好不容易才將那不得了的思緒甩出腦海。
“太極端了!”
“早知道有這種事,當初換個選項就好了……”
“一把年紀的大叔還中二,選什麼血海修羅大道,還好我玩的是單機,沒人知道…”
外頭車輛已經抵達了目的地。
趙厭按捺下躁動的心,進來這新任共地大夫的住所。
這裡早有人在等候著。
“君子有沒有聽過君子需遠庖廚的說法?”
木石搭建的庭院裡,新垣易苦口婆心來勸。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封地上,不說巡視田壟,秋狩猛獸,怎麼沉迷到那市井中做個羊倌呢?”
從離開新鄭算起,眼下已經兩個半月了。
那公子喜在國都虎視眈眈不說,單說眼下,共城治下百姓稀薄,城中戶口大多逃逸,虎豹敢上街吃人。
再這樣下去,新鄭那邊的懲戒沒來,自家人手就先要餓死了。
“先生是打從哪裡聽說‘君子遠庖廚’這幾個字的?”
趙厭換了身衣裳出來,饒有興趣問話。
眾所皆知,別說這不是地球,就算真是地球,君子遠庖廚這句話也是戰國時期才有的。
另外,共城沒戶口的事急不來。
早就知道共城窮困,但試問他怎麼會知道窮到這種地步?
連食邑的大夫都快養不活了,他那兄長公子喜還真是可以。
“君子之德行遠勝他人,這樣更該將心思用在正途上才是啊!”
新垣易聽著嘆口氣道:“所謂遠庖廚之說,不是我想勸君子要顧及身份,遠離百姓的事。而是君子當有惻隱之仁心,禽獸牛羊等輩,看見它們活著,就不該忍心看它們轉瞬化為肉脯擺在案上,聽到它們臨死前的哀嚎,就更不忍吃它們的肉才對。對於牛羊禽獸尚且是這樣,何況君子治下的國人?”
“先生既守禮又講仁心,難道是儒家的人?”趙厭聽得嘖嘖稱奇。
“什麼儒家?”
新垣易道:“君子難道是在懷疑臣下的忠心?”
“我可不是那麼個意思,有空再和你說一說他們諸子百家。”
“話回正題。”
趙厭道:“派出去尋仙的人有回來的沒有?”
除了研究殺生道果外,他最關注的就是列國的仙人傳說。
權力不是他所追求的,做個閒散宗室就很好,只是這個時代生活太不方便了,連個正經的褲子都找不到一條,整天掛空檔很難受啊。
這畢竟是普通人時代的侷限。
等找到仙人就好了。
自已一看就是修仙的良才美玉!
“君子!”
“這個世上是沒有仙人的!”
新垣易語氣極為認真。
真的搞不懂,本來極為穩重的公子厭,到了共地就像是變了性一樣?
尋仙問道,這可是歧路啊!
難道是因為被驅逐出了國都,所以公子厭才鬱郁不得志,寄心到了這種事情上?
想到這,新垣易語氣稍緩,再勸解道:“各方的仙蹟,不過是方士詭辯天象罷了。就算卜卦問神祭祖這些事,也只是貴人為了社稷安穩,表露出來以撫民心,君子要是還想做明君,就不能不知道這件事的道理。”
趙厭聽得表情怪異。
好傢伙,你個上古人跟我來講科學?
還講不講王法了。
“總之明君不明君的暫且不說。”趙厭問道:“所以,到底有沒有人回來?”
“倒…是有一個。”
新垣易無奈道:“楚國葉縣據說有白龍現世,但只是愚弄國人的,其實只是楚蠻不通建築的道理,樓閣太高半夜遭了雷劈。”
現在的人是很信神蹟的,挨雷劈怎麼看都不算是好事。
為了糊弄治下百姓,那邊的官府才說是白龍造訪。
待聽了事情的始末,趙厭面上的熱切化為失望。
“有沒有搞錯,說好的肉食者鄙,結果一個個都這麼講究科學馭下?”
趙厭搖頭嘆息一陣,提著弓背起箭壺,招呼新垣易往外走。
“先生不用再嘮叨了,我神功大成,這就打獵去。”
“太好了!”
新垣易沒糾結神功大成是個什麼意思,聽了那話面上已經大喜。
“夏獵秋狩,驅除猛獸以安百姓,這歷來的規矩自然是有道理的,君子之仁,不可再敗壞在牛羊牲畜當中。”
“先生這話可就錯了。”
“我之所以操刀向牛羊,正是因為還有著仁心啊。”
趙厭笑了笑,目光開啟了殺生道果那簡陋的面板,檢視技能。
【箭術第七級】
兩個多月殺牛宰羊不是白乾的,這個新提升上來的技能正好似閃閃發亮一般。
以後請叫我小養由基。
由新垣易安排行程,正中午,趙厭領著七八輛滿配的戰車,一路駛離城中街道,引得道上行人側目。
一輛戰車滿配是二十五人,這些便是共地這邊境小城大半的兵力。
踏及荒野,老鷹在天上盤桓,盯著下方行伍。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崗。
趙厭立於中間的戰車上,享受著這脫離國都政治旋渦後難得的自在。
忽然,想起自個還沒說過穿越者聖經,不免清了清嗓子,開始吟唱。
“——別人穿越都是什麼仙宗道子,洪荒先天生靈,再不濟也有個有求必應的系統。我卻從小就要和一個死心眼的對手爭鬥,目標找了十幾年仙人還找不到,這可真是……”
趙厭彎弓搭箭,一矢發出,正中百步山林間追逐野鹿過澗的猛虎。
如此神射,引得追隨至此的甲士個個歡呼。
新垣易作為趙厭的御者,當即轉向到山林裡。
那隻猛虎已經倒在水澗中。
聽得技能值和壽命天數的增加,趙厭面上顯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可真是……還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