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舊鋪養米蟲

見周成文到了，顧嫣也便放下了手中的布料。這次讓周成文過來她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了解，自然是要先把要緊事處理好先。

裡間內，顧嫣的手中正看著周成文帶過來的冊子。

周成文道：“東家，您安排我暗中調查其餘九家鋪子的布料進貨情況我都查得差不多了，冊子上面標記的便是他們常採購的布莊及採購價格。”

早先顧家在安南城的鋪子，主要還是以售賣織雲莊生產出來的布匹為主，分佈在城內的各個位置。後來織雲莊沒落，他們也就另選了別的布莊採購。

但讓顧嫣萬萬沒想到的是，織雲莊的死對頭吳氏布莊竟然佔了一半以上的進購量。

顧嫣笑道：“好一個吳氏布莊，看來這幾年在我們這裡也賺了不少的錢銀。”

周成文道：“我對比過吳氏布莊給別的鋪子的布料價格，足足比我們的鋪子低了兩成。”

“兩成？”顧嫣震驚道：“這些年那些掌櫃都是吃白飯的嗎？”

孫月娘道：“東家您忘了，原先鋪子的掌櫃們，早就被顧昌運給換下來了，現在那些掌櫃可都是一群饞蟲。”

周成文點頭道：“因著這事，我順便也查了與之對接的吳氏布莊的掌事。”

“這個掌事叫錢可為，是東家叔母的一個孃家親戚。”

顧嫣輕蔑一笑：“錢萬珠倒是會物盡其用，想來這幾年她利用顧昌運也為自已的孃家謀了不少的錢財。”

周成文點點頭道：“的確如此，顧昌運年少時候受錢家接濟方才入了商行，錢家人對他有恩。如今在鋪子裡的人，大多是錢萬珠孃家那邊的人，所以在錢家人人也都為他馬首是瞻。”

“他倒是懂得如何借花獻佛。”顧嫣輕聲笑道：“顧錢家人替他幹活，不僅還了早年的恩情，更籠絡了人心。”

她看完了冊子上的紀錄，雖然先前的猜測也與之八九不離十，但驗證下來的結果還是讓她怒火中燒。

從布料採購、月錢、店鋪內飾上，幾乎所有的地方都成了顧昌運挖空她們家錢財的手段。要麼中飽私囊、要麼偷樑換柱，那九家鋪子看起來生龍活虎，其實早已被蠶食得只剩空殼。

在這之前，顧嫣還想著能否再挽救一下，如今看來做再多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

而這樣的事情，她最是不屑於做。

她問身邊的兩位掌櫃道：“我瞧著你們鋪子裡的料子也都極好，而且進貨的價格也都不貴，你們可都有了固定的合作商？”

兩位掌櫃點點頭：“開鋪子進貨自然也要貨比三家，除了吳氏布莊外，還有很多小布莊做出來的料子也極好，而且價格也相對實惠。”

“況且市面上大部分的料子比如尋常的絹布、綾、緞等，並不只是一兩家布莊獨有，所有的布莊都能做，我們自然是要挑好又便宜的來採購。”

顧嫣道：“那就好，這幾天你們整理下比較實惠且料子工藝好的布莊，把他們的名單以及大致的規模告訴給我，我後面有用。”

她的眼神暗了暗，既然打算捨棄那九家鋪子，那就不如在此之前先讓他們發揮下應有的餘熱。

孫月娘想起顧嫣還要做衣裳，便隨口問道：“姑娘怎麼想著要來我這裡做衣裳？”

顧嫣道：“我想著四月初三要去參加百商大集，所以特地過來找您為我做一套赴宴的禮服。”

孫月娘吃驚道：“百商大集？東家竟收到了百商大集的帖子？”

顧嫣點了點頭，帶著幾分笑意道：“有人給我的賠禮。”

孫月娘震驚道：“那人出手也太闊綽了，定然非富即貴。”

顧嫣想到齊雲策這個人，應和道：“應該是又福又貴吧！”

周成文聽到顧嫣要去百商大集也是分外驚訝，而後則高興道：“東家能趁此機會多結識一些商場上的人，與之打好關係對我們定然也大有裨益。”

顧嫣點頭道：“不錯，我也正有這個想法。”

周成文猛然道：“對了，東家剛出來，很多商賈都不曾認識，這兩天我得去給您整理些名商的列冊，免得到時兩眼一抓瞎。”

“那就有勞周掌櫃了。”顧嫣很是感謝周成文的周到。

在這之前她也老覺得自已做漏了什麼準備工作，經這麼一提醒才發現自已忘了要事先了解清楚百商大集當日大致的賓客情況 。

鋪子的事情商量完，周成文見顧嫣已經在選料子準備量身裁衣，自已也不便在此久留，簡單拜別後便出了鋪子。

孫月娘忙將鋪子裡最貴最好看的料子一股腦子拿到一起，口中不住道：“既然要去百商大集，那衣服定然不可馬虎。東家！我一定給您做一套最華美的禮服。”

顧嫣笑著擺擺手，她本人可不想在百商大集上出太多的風頭，忙道：“簡單、方便的即可，我又不是去參加選美大會。”

孫月娘也不堅持，笑道：“也成，東家怎麼舒服怎麼來。”

顧嫣選擇了一匹嫩黃色的絹料做長褙子，用同樣是黃色系的半見色紗料做無袖長褙子。

裡頭則用淺黃色雲紋提花緞做抹胸，橘紅色的綢緞做百迭裙，最後再搭上一條同樣是淺橘色的披帛。

料子選好後，又確定好了具體的繡花樣式，都是以簡潔大方為主。

量身之後，孫月娘親自為顧嫣裁衣，只需幾刀，需要的布料裁片竟已悉數完成。

顧嫣看著大為驚歎，而店裡熟悉的人只道這是孫月娘的獨有技藝，年輕的時候可是聲名遠揚的裁一刀。

只需要看量度下來的尺寸，便能將布料裁剪得分毫不差，安南城及周圍出了名的後院貴婦都愛找她做衣裳。

見識過孫月娘的手藝，顧嫣也就瞭解為何這幾年來沒了顧家的支撐，孫月娘依舊能將鋪子經營得穩穩當當。

孫月娘將裁剪好的面料都歸納整理好，長長地舒了口氣，朝著顧嫣道：“東家，您這衣裳五日後應當能做好。”

又問：“還需要做別的衣裳嗎？”

顧嫣將春曉拉到身旁，笑道：“勞煩孫掌櫃幫春曉也簡單做一套。”

孫月娘上下打量了春曉一番，輕鬆道：“好說，好說，選料子吧孩子！”

春曉受寵若驚：“不不不，春曉有衣裳穿，不用了。”

“要！”顧嫣堅決道：“到時你可是要陪我一同去百商大集，可不能穿現在的舊衣裳。”

“對對對，去大宴席自然不能穿舊衣裳，我給你做套新的衣裙。”孫月娘一把拉過春曉，拿起皮尺便在她身上量度。

春曉就這麼在這半推半就之下，也做了一套新衣裳。

臨走前顧嫣原想著付錢，卻被孫月娘推託了回來，怎樣都不肯收。

“東家，莫說這做衣裳的料子，整個鋪子都是您的，我怎麼可能收您的銀錢。”

顧嫣見她不肯收也不勉強，只道：“那我的禮服便拜託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