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彷彿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
白劫一如既往的進入了那個夢境,周圍是那片熟悉的詭白,什麼也沒有,只有他在這漫無邊際的空白世界中走動著。
這個夢境困擾了白劫整整六年,無休無止。望不見的盡頭,磨不滅的聲音。
從他十二歲起,這個夢便一直跟著他,直至現在,夢還在。要說為什麼是十二歲,因為,他十二歲之前的記憶是空白的,就像這詭白的夢一樣,什麼都沒有,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那段記憶般。
每當那聲音出現時,就代表著白劫的夢要醒了。
“你叫什麼名字?”
來了,問了十六年的那個聲音,六年裡,每天重複的問著同一個問題。
不管你是回答了,還是沒回答,那個聲音就沒了動靜,彷彿從未出現過。
“白劫。”
最開始時,白劫還會耐起性子回答或者反問,想知道這到底是什麼。
到了後來,白劫還會反抗,尋找出口,想自已找出這裡的秘密,可秘密終究是秘密,被輕易找到的秘密還算秘密嗎?
直到現在,六年的一日復一日,再倔強的頑石也會被磨平,最後剩下的只剩麻木。
空白的世界開始出現裂痕,世界開始崩塌,白劫隨著世界的坍塌,他的身體向下墜落,沒有盡頭。
“叮叮叮”,什麼聲音。
睜開眼,意識逐漸回籠,朦朧的夢境還在眉間徘徊。
是鬧鐘聲,抬手按住吵鬧的鬧鐘,嗯 ,聲音沒了。
新買的鬧鐘,不能砸。
起床進了洗手間,洗漱去了。
“喵,”是夜雨 ,瞧見白劫起床便晃著尾巴走了過來,用頭蹭著白劫的褲腿。
白劫知道這是夜雨餓了的表現,要是換做平時,那就可高冷了。
看著自已腳邊的夜雨,白劫蹲下身,將夜雨抱在懷裡,“餓了?走吧,現在就去給你弄吃的去,”說著就抱著夜雨朝廚房走去。
剛給夜雨喂完飯,“嘟嘟嘟,”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人是陳默。
“有事?”電話那頭沒說話。
“陳默?”
“白劫……你,開門 ”陳默的聲音有些嘶啞。
我家門口?來到玄關處,開啟門,門外站著陳默。
“你,先進來吧,”白劫讓開身,好讓陳默進來。
走進廚房倒了杯水,遞給了坐在對面沙發上的陳默,“陳默,你怎麼……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陳默眼眶微微有些紅,額前掛著汗水,身上穿著睡衣,腳上蹬著拖鞋,坐在那低頭看著手中捧著水杯。
“老白,出事了。”
“成韋他,出事了,”陳默捧著杯子的雙手忍不住的顫抖。
“說清楚點,你別抖,”白劫拍了拍陳默的肩膀,示意他冷靜點。
“好……就,就是……成韋他,他死了!”
“他死了,死在了班上!就,就……我們,班!”雙手死死握著杯子,杯子裡的水因外力而盪漾。
白劫瞳孔微縮,李成韋死了?
“你怎麼知道的?”
陳默跟李成韋是鄰居,是發小,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
昨晚,陳默回家後,剛進門就看見李成韋的媽媽,成姨,在和自已的老媽說話。陳默出於禮貌跟成姨打了個招呼,就準備回房睡覺,卻被成姨叫住。
“小默你回來時看見成韋沒啊,那臭小子,一天到晚盡不讓我安心,現在都還沒回家,”成姨看向陳默,等著他的回答。
“啊?成韋啊,看見了,我走時他還在和王成他們打球呢,應該快回來了吧,成姨你就別擔心了啦,”陳默想了下,回答到。
“啊,是嘛,謝謝你啊小默,成姨我知道了。”
陳默擺擺手,表示沒事,就回了房。
第二天一早 ,陳默被一陣哭聲吵醒,聽這哭聲像是成姨,以為出了什麼事,嚇得他趕忙起床出門檢視。
“唔,我,我兒子……他,他,啊……”
還真出事了,李成韋不見了。
成姨倒在對門口,有點站不起來,還是陳默的媽媽幫忙扶著站起來的。
“阿默,你來了啊,正好,去把車鑰匙給我拿來,”陳媽見陳默來了,便指揮他去家中拿車鑰匙。
陳默聽見她媽說話時,人還是懵的,但身體卻下意識轉身回屋拿鑰匙。
拿到鑰匙後,陳默幫忙扶著成姨到樓下,等著陳媽去開車。
“嘀嘀!”是車聲。
“來,快把你成姨扶上來。”
陳默扶著成姨上了車,看了看前面開車的陳媽,又看看旁邊滿臉淚水的成姨,終於忍不住問道。
“媽,怎麼了這是?”
“閉嘴,別說話。”
陳媽看了眼後視鏡裡的成姨,成姨還在車上,陳媽不好說話,就叫陳默閉嘴,而後專心開車。
車窗外,道路兩旁的樹木像風一樣飛速從眼前飄過。
車子在七中校門口停下,陳默扶著成姨下了車,看著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這不我學校嗎?成韋這是惹事了?但看成姨的樣子又不像。
校門口外站著個穿制服的警察,在陳默他們下車時就走了過來。
“你們誰是李成韋德家屬?”在陳默他們面前停下。
“我,我是,我成韋的媽媽成翠,警察同志,我兒子呢?他出什麼事了啊?”成姨語氣激動的朝警察問道。
“這位女士,你先冷靜下,你兒子……在,裡面,”警察抬手示意成姨冷靜。
三人跟著這位警察來到了教學樓,上了二樓,所過之處全是警察,而202教室被黃線封了起來!
陳默心中莫名湧起一股焦慮,如同迷失在黑暗的森林中,找不到出口。
202教室是陳默所在的班級,高三-二班。
從202教室走出了名警察,朝著三人的方向走來。
“你們誰是李成韋的家屬?”
“我,我是成韋的媽媽,成翠。”
“成翠女士,請你跟我來認領一下李成韋的屍體。”
“屍體!”成姨捂著胸口後退一步,她心口好像有什麼填著,壓著,貓著,緊緊的連氣都不能吐。
她只感覺膝蓋一軟,身體向前傾,像被砍倒的大樹一樣摔倒在地,昏了過去。
“呀!成翠?”陳媽被嚇的一愣,趕忙去扶成姨。
“屍體,”李成韋的屍體,李成韋死了。
陳默的心在此刻如同被細絲纏繞,越掙扎,纏的越緊,錯綜複雜,令他難以脫身。
……
警察局,陳默扶著醒來的成姨走進停屍間。
“202574李成韋。”
202574面板上是李成韋,他安靜的躺在那,身上掛著白布。
成姨顫巍巍的抬起手,慢慢的,撫上白布,“成韋,成韋……媽來了,唔,媽……來了。”
“唰!”白布被陳默一把掀開,讓人看清了白布下蓋著的人。
“啊!”成姨被眼前的景象嚇倒在地。
他,他沒有臉,李成韋的臉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