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打臉（下）
宋仁成拍案而起，“你怎麼不與我商量一下！”
賀氏冷笑，“再商量，恐怕連你的烏紗帽都丟了。你不想想，那明珠公主和敬妃是什麼樣的身份地位！就是與陛下一句話的事。”
宋仁成頹然坐下，他似乎理解，為何回來路上熟人奇怪的目光了。
宋家也不能白養她宋嵐十三年。宋嵐，本來是要留有大用，以嫡女的身份，可以賣個大人情。而現在，只是個身份卑賤的養女了。
“宋家仁至義盡，是宋嵐咎由自取。”宋仁成暗著眉心，家門不幸。幸虧，宋家就算棄了宋嵐，還是站在道德制高點。
這兩日，京城達官貴人茶餘飯後，有兩大談資。
一個，是明珠公主的生日宴，那叫一個風光無限、萬千寵愛於一身。
另一個，則是宋府的二小姐，竟然是個“便宜貨”，不過就是個流民中收養的孤女。
幾個跟宋嵐一起參加宴會，態度還算和善的貴女，立刻轉臉就把宋嵐比作那想要裝鳳凰的野雞。倒是當日與宋嵐不對付的曹嫣然，聽了一揚鞭子，“我最討厭，只會背後嚼舌根的小人！”
“難怪，這宋嵐不像那宋雪凝那麼假仁假義的，還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曹嫣然反而對宋嵐心生幾分好感。
三皇子府，謝弘文正在練字，書房門被霍地推開。
竟是顧錦城，顧錦城乃是新吏部尚書顧南之的公子。一進來就要給謝弘文說個有趣的大新聞。
謝弘文端正站著，手中毛筆揮灑自如，卻是沒什麼興致。
“我說的這個，你聽了，一定感興趣！”顧錦城賣了個關子，“前幾日，明珠公主的生日宴，你不是對宋府那個二小姐很感興趣麼？”
謝弘文冷哼一聲，並未抬頭，但是手中的毛筆卻是一頓，隨即又運筆如風。
顧錦城看謝弘文竟然真的連頭都不抬一下，頓時有些洩氣，“你不會已經忘了吧？就是那個賣弄養蘭技巧，你看了好久的宋嵐啊。”
“算了，忘了就忘了吧。”顧錦城拋了一下手中的水果，又接住，“反正不過是個假貨，連個正經的名門嫡女都不是。與你也不般配，早點忘了好。”
謝弘文的筆啪地一聲扔到了桌上。好好一幅字，毀了。
對顧錦城獻寶似的趣事，謝弘文裝作不感興趣。
可晚飯時候，謝弘文叫來了暗衛。
“殿下，那宋嵐，確實是宋仁成收養的。這麼多年，養在府中，只對外稱是二小姐，但不過是流民的孤女。之前更是有傳聞，性情乖張，胸無點墨，不知禮數。”
謝弘文的腦海中浮現出的，卻是宋嵐面對一眾貴女和明珠公主的淡然微笑。百花叢中，她也如那獨佔春頭的蘭花，美麗而高潔，不卑不亢。
怎麼可能！
謝弘文扔掉手中的筷子，暗衛趕緊低下頭，噤了聲。
謝弘文平復了下情緒，“知道了。”賢妃娘娘向來教導他，要想成大事，就要喜怒不形於色。
一個宋嵐，何德何能？她那低賤的身份，也配他謝弘文的主意？謝弘文這麼勸誡自已，但偏偏愈加心煩。
宋嵐被關在柴房已三日。宋雪凝的病情也逐漸穩定好轉，只是仍舊面如菜色，聲音嘶啞。
一邊喝著藥，一邊聽到丫鬟學舌，賀氏如何訓斥宋嵐，宋雪凝的面容上終於閃現出一絲笑意。
“活該！她宋嵐還真以為，自已飛上枝頭了。竟然敢對明珠公主指指點點。”宋雪凝咬牙，本來是屬於自已的機會，就這麼被宋嵐奪走了。
可是，她宋嵐就是個下賤坯子，登不得大雅之堂，現在也暴露原形，就是宋家的一個卑賤養女。宋雪凝這才覺得胸中鬱悶之氣好了些。
賀氏本來都看了好幾天宋雪凝的臉色了，今日來到宋雪凝的小院，難得地看到宋雪凝面色好了許多。
“凝兒，感覺好些了麼？”賀氏賠著笑臉，畢竟宋雪凝遭這一遭的罪，也拜賀氏下藥的手筆。
宋雪凝正坐在梳妝檯前，由著丫鬟婢女化妝拾掇，連頭都未回。
“母親不去看看那個養女麼，我還以為母親把那個養女送入宮中，就指著她為我們宋家光宗耀祖了。”宋雪凝嗤笑，但是聲音喑啞，十分難聽。
賀氏不由得皺眉，“大小姐的身子還未好利索，你們這幾個怎麼就折騰著她梳妝起來了。”
宋雪凝卻制止了賀氏，“是我自已願意的，我要讓大家看看，什麼才是宋家嫡女的風範。不是那養女那粗鄙無知的模樣！”
賀氏不想女兒再跟那個小畜生置氣，轉換了話頭，“凝兒，你哥哥來信了。他在青城書院十分得老師器重，不日就要回京準備明年的科考了。”
賀氏想到自已的兒子，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
“是嗎，母親還是別拖累了哥哥才好。那宋嵐的舉止，若是被宮中認為是宋家授意的，不知哥哥的前程還有沒有？”宋雪凝精神頭好些了，但卻彷彿換了一個人一般，句句扎心。
“凝兒——”賀氏氣惱，宋雪凝就算是千般不願，也不該詛咒自已哥哥的前程，“你這些話，可千萬不要在你爹爹面前說！”
至於宋嵐，賀氏心說，此時正在風頭，宋家就算處置宋嵐，也不能落了人口實。可對於一個名門貴女來說，沒有什麼比被家族放棄更可悲的了。
賀氏出了宋雪凝的屋子，本想再去教訓下宋嵐，卻聽外面門房來報。
“夫人，宮中來人了。要宣讀懿旨。”
“什麼？”賀氏的眼皮就是一跳。
“來人說了，需要宋嵐接旨。”
屋中的宋雪凝聽到了聲音，梳妝停當出了門，“什麼旨意？”
“奴才不知。”
宋雪凝揚起一抹陰狠的笑意，宋嵐你可闖下大禍了！
可是哪怕宋嵐闖下天大的禍，牽連宋家，宋雪凝也不在意。她就是要讓父母看看，他們的選擇是多麼的錯！用宋嵐代替自已，他們是瘋了不成？！
“凝兒，你快回屋去！”賀氏看著宋雪凝有些瘋魔的表情，感覺頭皮都發麻，自已的凝兒莫不是病氣過了腦子，成了這副鬼樣子。
又轉頭趕緊吩咐下人，把關在柴房的宋嵐拉出來。
宋雪凝卻彷彿沒聽見賀氏的話，徑直往前廳走去，“傳旨的人在哪裡？”
賀氏趕緊去攔宋雪凝，雖然梳妝過了，但宋雪凝這一副病態到了前廳還不嚇到宮中內侍。
宋嵐被帶到前廳，看到賀氏、宋雪凝竟然已都到了，宋雪凝看著宋嵐的眼神帶著一絲譏諷。
宋嵐與賀氏見禮，不見什麼情緒，只是徑直走向宮中內侍，等待接旨。
內侍也是見慣了這些場面的人，面色如常，衝著宋嵐和眾人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宋氏嫡女宋嵐，恭順柔佳，蕙質蘭心……”
“你說什麼！”宋雪凝突然不可思議地抬高了聲音。
內侍見了鬼一般看向宋雪凝，家人陪著接旨他不是第一次見。但是敢於打斷聖旨宣讀的，這麼不怕死的，他還是第一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