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別緻家房間有限,小弟與父母一間,葉文秀與書櫻一間,原定別緻先去葉昭家與葉昭擠一擠,經過後來發生的事情後,別緻也確實只能去葉昭家,不過不僅僅是擠一擠,而是成了照顧他。

書櫻被帶進房間後,換上乾淨的衣裳就躺在被窩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動不動。

葉文秀站在床下,今天經歷的種種讓她感到害怕,她不敢靠近書櫻,不敢跟她獨自呆在一個房間,她怕半夜熟睡之際被她再薅起來打一頓。

站在她旁邊的還有滿是心事的別緻,抽完最後一口煙,扔在腳下捻熄,“睡吧!趕了一天路挺累的。”

葉文秀可憐巴巴的拉著他的胳膊不讓他走,“你別走,我害怕。”

別緻柔聲安慰道:“你安心睡覺就是,別刺激她,這會子太晚了,二奶奶早就睡下了,這會子去請不合適,明天就好了,今夜你就乖乖的睡覺,別說刺激她的話。”

葉文秀還想做最後的掙扎,她希望別緻能把她一塊帶走,今天發生的兩起詭異事件,莫說她一個小姑娘,換作誰都會害怕得不敢與這個危險份子單獨待在一處。

別緻也心疼這個小媳婦兒,可表哥那邊也確實需要人,他爹他娘年紀大了照顧不了他,況且人又是在自已家出的事,於情於理他都該去照看。

“你在這邊照看好她,我得去照顧著表哥,不知道傷的怎麼樣了,舅舅年紀大了,照看一夜身子吃不消,唉!也是沒辦法,不然我就在外間湊合一夜了。”

聽得他這樣說,葉文秀依舊感到心裡委屈,她真的很害怕,她也真的很想別緻能在危險的情況選擇守在她的身邊,很顯然,這種期望成了痴心妄想。

“聽話,天一亮我就回來,相信我,不會有事的,要是有事,我爹我媽,小山就在旁邊,你喊一嗓子他們就都過來了。”別緻捏了捏葉文秀的臉柔聲安慰。

“嗯~”葉文秀最終不得不妥協,可憐兮兮的看著別緻離去。

夜深人靜,大山裡的夜晚再次安靜下來。

葉文秀在床下又站了很久,久到雙腿都麻木了,這才屏息著一口氣小心翼翼的爬上床,躺在床上,床頭的燭火輕輕跳動,寂靜的空氣裡彷彿能聽見燭火燃燒的聲音,也能聽見她胸口傳來心臟跳動的聲音。

“秀秀。”沉默良久後,書櫻終於按耐不住心中情緒決定好好與葉文秀敞開心扉聊一聊。

“啊,怎麼啦?”葉文秀被驚得不輕,心都差點跳出嗓子眼。

書櫻看向葉文秀,“當初你說要來別緻家看一看再做決定,現在你也看到了,我想知道你什麼想法。”

葉文秀的眼神明顯飄忽了一下,很顯然她沒想到書櫻會問這個問題,不自然的轉過身盯著房頂故作輕鬆的模樣。

“咱們這才剛到這裡沒幾個小時,再說了又是大晚上的,黑燈瞎火的哪裡能看清楚什麼,明天再看看吧!如果現在說的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葉文秀心裡慌亂,相比起這件事,她更擔心書櫻的事,現在書櫻的一舉一動她都十分恐懼,別緻說別刺激到她,那她就儘量含蓄點說話。

然而,在書櫻看來,葉文秀這是動搖了,也不怪她,別緻家那些人今日將她寵得太好了,如同親閨女回家一樣,用老家話說就是就差找個供桌把她供起來。

葉文秀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哪被人這麼看重過,又正值戀愛的時候,腦子智商為零太正常不過,一切她只能嘆息一聲沒見過世面啊!

“文秀啊!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可不能因為眼前的一點好就搭上自已一輩子的幸福,人這一輩子說長不長,可說短那也好幾十年呢,你說是蜜裡調油好,還是苦中作樂好。做為你的好朋友,我不能替你做任何決定,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跳進火坑,所以,你一定要擦亮眼睛看清楚,別悔恨終生。”

書櫻語重心長的勸慰葉文秀,她不知道自已能不能改變葉文秀的命運,只能盡力一試,可最終決定權還是在葉文秀手裡。

“書櫻,你說的我都懂,再給我幾天時間,過年之前我一定做好決定。”

現在的葉文秀十分緊張,不過書櫻的忠告她還是聽得進去的,別緻家雖然窮,連最基本的住都是個問題,但他家人對她是真的好,女人能遇見對自已好的婆家何其幸運,一時間她也不知該做何選擇。

“文秀,你若是下定不了決心不然還是回家跟你爹媽商量一下再說,老人吃過的鹽比我們走過的路還要多,終身大事這樣天大的事咱們還是讓他們做主吧!”

“回家…”葉文秀沉默了,兩個字她說出了深深思念,可能是真的想家了吧,然後書櫻就聽到她嗚咽的啜泣聲,一時間書櫻也深受感染紅了眼眶,瑩瑩淚水噙滿眼眶。

“書櫻,我想家了,我想回家。”這是葉文秀此刻最真摯的情感。

書櫻能感覺葉文秀散發出來濃濃的思鄉之情,是啊!哪能不想家呢,漂泊在外的遊子,在外漂泊一年,盼的不就是年底能回家和家人團聚嗎。

二人沉默良久,情緒慢慢平復,葉文秀整理好心緒默默嘆息一聲後說道:“書櫻,你這麼一說,我真的想家了,真的。”

書櫻知道她肯定還有後話,靜默不語的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我想吃街上的豌豆涼粉,還有獨屬於我們家鄉的小鍋米線,我想上山撿菌子,摘楊梅,摘各種各樣的山果和山貨,我想南園村了。”

直到最後,她才終於說出:“我想我爹我媽我弟了。”

“我也想我爹我媽我哥和弟弟們了,我還答應他們回家給他們買新衣裳,買好吃的呢。”書櫻心中的思念比葉文秀內心的思念更甚,葉文秀只是情到深處才表達出思念,而書櫻是塵封數十年的思念噴薄而發,她感覺自已快要控制不住內心的情緒,猶如活火山一樣將要爆發。

“我們兩家一個村子的,我倆又是從小一起長大,我們傢什麼情況你也知道,我爸我媽更喜歡我弟弟,他們把全部心思都傾注到他身上,我在家裡就像個免費勞動力,有時候我非常恨他們,都是他們親生的孩子,怎麼就能厚此薄彼呢。”

“可有的時候我又挺感激他們的,至少他們給了我生命,想想咱們這一輩中有多少父母為了生兒子不惜將剛出生的女兒送上山,再狠一點的直接親手溺死在河裡,所以,我們算是幸運的。”

葉文秀悠悠講起了自已的心路歷程,她是思念的,但也是怨恨的,她怨恨父母重男輕女,事事以弟弟為重,可她又是心存感激的,她感激父母給了她生命,縱然再不好,也將她養大成人,沒有將她丟棄或溺死,所以她的情感是矛盾的。

書櫻此時也被勾起某些回憶,曾經的她又何嘗沒有過這樣的心思,這也是她一心想要逃離那個家的一大重要原因之一,她用了半生的教訓才學會了釋然,也學會了理解。

“好了,別想這些不開心的了,我們已經長大成人,父母也慢慢老了,現在再來說這些已經沒有太大意義,只不過是自我徒增傷悲罷了,咱們說點開心的,你不是想吃家裡的美食了嗎,這樣,等咱們回去以後就把你想吃的咱們都吃一遍,你說可好?”

至於那句世人皆傳頌的“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她實在說不出口,她做過母親,可她也做得很失敗,她用了一輩子才學會如何做一個母親,可若讓她重新再來一次,她也是沒有特別的把握能做好母親這個角色。

不過很值得慶幸的是,當她學會了做母親的時候,她也學會了如何做孩子,所以無論做父母還是做孩子,都需要用一生來學習。

葉文秀咯咯的笑出聲來,“咱們街上那麼多好吃的,要是都吃一遍那還不得胖成球啊!”

“那怕啥,咱年輕,咱不怕,大不了吃飽了再減。”書櫻用現代人的語氣哄葉文秀,果然逗得葉文秀樂不可支,哈哈哈笑個不停。

突然,吱呀一聲,二人房間的門被推開,嚇了兩個姑娘彈跳起來,裹緊被子豎起半邊身子齊齊朝門邊看去。

就見別緻他媽披著個外套探著半個身子進來,一臉慈祥的笑容問道:“兩位姑娘還不睡是不是冷?山裡晝夜溫差大,怕你們住不習慣,我再去給你們抱一床被子來。”

這該死的門也真是讓人無語,竟然連個插銷都沒有,這樣睡著一點安全感都沒有啊!這會兒是別緻他媽,這萬一要是別緻他爸走順了突然衝進來可如何是好,可好似除了書櫻,別人都沒發現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初來乍到書櫻也不好說什麼,更不能讓人家半夜三更的起來給她裝個插銷,今夜她只好警醒一點,為免引發不必要的麻煩,明天無論如何得讓別緻把插銷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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