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緻的梨花小院此刻牛羊成群,雞鴨同舍,一派生機勃勃的農家風貌。

梨落快步走入的時候,眼前的畫面著實讓她頭冒黑線,無法形容那詭異的不和諧感。

她忘記剛剛看熱鬧惹出的風波,扯著嗓子罵道:“誰這麼缺德,把牛羊雞鴨放我院裡餵食!迫不及待找死嗎!”

“咳咳,阿落,這個雞鴨是我帶來的,當初答應給一隻耳的口糧。”

梨落完全被這一大群雞鴨牛羊驚住,沒顧上掃視四周的情況。就在這時,溫潤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陸成沅正站在梨花遮映的石亭中,身姿挺拔,笑中帶有無奈。

“呃……”梨落早就忘了這茬事情,不過雞鴨是陸成沅帶的,那這些牛羊又是哪裡來的,總不能是來這裡求仙問道的吧。

梨落目光緩緩離開陸成沅,在陸成沅對面,雲渡背向她,慵懶地將一條胳膊支撐在石桌之上,纖長手指把玩著白瓷茶杯,聽見她吵吵嚷嚷的聲音,側過半張臉龐,明暗交錯的光影下,那幅畫面,美得讓人呼吸一滯。

一看清這煞星的面貌,梨落如被抓著脖子的白鵝,不敢大聲喧譁,小步走近二人,對陸成沅道:“師兄,你怎麼和他在一起?”

陸成沅前些日子下山去買了許多雞鴨,又找煉器大師為一隻耳打了一副鎖靈伽,今日想著一起送給梨落,剛巧她不在,院中只有閒坐的雲渡,以及散養的牛羊,陸成沅一向是友善和氣,見到雲渡,便坐下來敘敘同門之誼,不過這人似乎不愛說話,一個字兩個字的往外蹦。

聽完陸成沅的前因後果,梨落偷偷瞥了一眼無視二人的雲渡,這牛羊不會是這廝弄來的吧!

看雲渡沒有生氣的預兆,她放下心來,又嘰嘰喳喳和陸成沅聊起天。

“師兄,你偷偷下山,竟然不帶我!”

“師兄,好多天沒見我,你有沒有想我啊?”

“師兄,一隻耳長胖好多,你看,它現在可乖了,還會握手呢!”

梨落笑容明媚,說個不停,陸成沅一切都是“好好好”的表情,任由她撒嬌,梨落從靈囊中放出一隻耳,一隻耳順勢在地上打了滾,兩隻毛絨絨的虎爪撲倒梨落身上,親暱地磨蹭,梨落賞了它一根骨頭,見到陸成沅,認出它是把自已帶回仙門的人,用虎頭乖巧地拱了拱他的腿,陸成沅蹲下身,摸摸它的右耳,從懷中掏出鎖靈伽,為它戴在脖子上。

“阿落,戴上這鎖靈伽,以後它只聽你一人號令,不會傷害與你。”陸成沅示意她親自為鎖靈伽施咒,梨落彎下腰,依照陸成沅的手勢,施咒完成。

兩人與一隻耳逗玩半晌,天空之中電閃雷鳴,黑雲壓頂,眼看大雨即將傾盆而下。

陸成沅不解地望向突變的天象:“奇怪,這雷雨來的真是突然,何況對月峰很久沒有這種激烈的天氣。”

梨落聽他這麼說,回頭掃了眼仍若無其事飲茶的雲渡,心中直覺,這雷雨和煞星脫不了干係。

雲渡捕捉到她一閃即過的視線,偏頭對她微微一笑,眼底繚繞警告的意味。

梨落心一抖,他不會要降兩個閃電劈死她倆吧,馬上轉過頭,扯一扯陸成沅的袖子,不情願道:“師兄,馬上要下雨了,你先回去吧,萬一這雨下起來沒完沒了,就走不了了。”

以往梨落總是巴不得他多留一會,今天卻一反常態,陸成沅心中有點奇怪的感覺,但沒深究,摸摸梨落的腦袋,手法與摸一隻耳一模一樣,道:“那我回去了。”接著與雲渡告辭離去。

雲渡很沒禮節地嗯了一聲。

梨落心中怒罵他無禮小人。

陸成沅走了沒多久,天上的烏雲雷電跟著退散消失,幽藍蒼穹乾淨高遠,祥和寧靜。

梨落一看,好啊,果然是這個該死的煞星做的手腳,見不得人開心,非要敗壞別人興致。

怒氣壯大膽子,扭頭哼了一聲,就往屋裡走去,她今天雖沒幹什麼正事,但天天睡冰冷硬實的地面,實在腰痠背痛難受的緊,趁著煞星白天不睡覺,梨落鑽到自已日思夜唸的軟床上,準備好好補個覺。

一隻耳則快樂地在院子裡撲雞抓鴨。

只留雲渡坐在亭中,悠閒品茶,表情毫無波動。

梨落醒來的時候,發現哪哪都不對勁,比如她的床為什麼變得那麼大,足夠睡二十個她;再比如她發現自已的手攥不成拳頭,還毛絨絨的,等等,毛絨絨?她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看著自已這雙明顯不屬於人的手,覆滿灰毛還有粉色肉墊。

她跳下床,發覺自已比床還矮,四隻短小長毛的腿一起站立,身後灰色尾巴因為驚恐,高高豎起,發生什麼事了,她怎麼變得和一隻耳一樣,貌似比一隻耳還要小許多。

邁著四條短腿,梨落後腳用力跳到梳妝檯上,青鸞銅鏡中,倒映出一張灰唧唧、胖乎乎的貓臉,雙瞳碧綠滾圓,透出點不知“今夕何夕,此地何地”的愚蠢呆滯。

“爹啊!她怎麼變成一隻醜不拉幾的狸花貓了!”

梨落豎起的尾巴砰的炸毛,罵人的話全變成刺耳的喵喵喵。

“喵喵喵!”操他大爺的雲渡!!

梨落再怎麼張狂無禮,都沒有罵出過下流粗俗的髒話,銅鏡中,她與那張愚蠢醜陋的貓臉兩兩對視,是真的忍不住了,一定是雲渡搗的鬼,世上還有什麼人比他更瘋癲,她要去抓死他,咬死他,同歸於盡。

梨落全身貓毛豎起,貓的身體十分輕便靈活,她稍微用力,越過窗戶,跳到窗外的梨樹上,貓眼燃著復仇的光芒,掃尋始作俑者的蹤影。

“你在找我嗎?”戲謔悅耳地聲音從樹下傳來。

嚇得梨落差點把不住樹枝摔下去,她垂下貓頭,雲渡站在她所在的樹下,依舊是雙手揣袖懶散閒適的模樣,眸子中流出的這份惡作劇十分滿意的喜悅。

“喵喵喵!”天殺的王八蛋!

“不要罵人哦,我聽得懂。”雲渡絕美的臉龐向她偏去,微笑道。

“喵喵喵!”神經病,快把我變回去,我招你惹你了!

“你先下來吧!”他張開手,做出要接住她的姿勢。

梨落才不下去,她如捕獵一般,繃緊身子,就趁他不注意,刮花他這張可惡的臉。

雲渡見她不下來,只好自已飛上去,抓住貓的後脖,笑嘻嘻地提了下來。

正在玩鬧的一隻耳看到貓形梨落,立即放開爪子下的獵物,繞著梨落轉來轉去,眼中冒著大感興趣的光芒。

“喵喵喵!”媽呀,讓一隻耳離我遠點,我害怕,它是不是要吃了我。

無奈自已的後脖被牢牢捏住,根本無法掙脫。

雲渡想了想,改提脖子為懷中抱,梨落不敢掙扎,任由他把她揣在懷裡,生怕這大爺一個不順心把自已扔到地下喂老虎。

雲渡尋思:怪不得那陸成沅愛摸梨落的腦袋,還真是挺好摸的。

手在梨落的貓頭上順毛。

梨落面無表情,心道:“去死吧!”

逗了一晚上的貓,雲渡才將她重新變回人,心裡陰影頗大的梨落自已躲在一處哭去了。

但這人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沒幾天,又開始惦記睡床的感覺,睡了一覺,再變成貓,過半天恢復成人,就這樣,她死豬不怕開水燙,偶爾變成貓狀,與雲渡床頭床尾同床而眠。

雲渡心情好的時候,還會分她一點被子。

梨落則天天磨爪子,心想終有一天,她一定要抓花他那張暴殄天物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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