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我與轅文一有機會,就在船上詩賦唱和,相依相偎。
故事到這裡,似乎是完美了。
然而甜甜美美、團團圓圓的完美結局,終究只是存在於小說話本之中。
遍體鱗傷的情事,總於現實的羈絆中開出惡毒的花。
時間一長,轅文的母親對我們的事有所察覺,便派人跟蹤他,看他每天究竟在做些什麼。
當得知兒子被一名青樓女子迷的如痴如醉時,宋母既惱火又生氣。
她希望兒子在科場上考取功名,為宋家光宗耀祖,可是兒子年紀輕輕卻迷上一個青樓女子,這讓她非常生氣。
一日,轅文剛剛回到家裡不久,就又要出去,宋母將其攔住,責問他近來為什麼總是早出晚歸。
宋家家教一向嚴格,轅文見母親問他這事,有些支支吾吾的回答說,是和朋友們一起賦詩作畫去了。
宋母見他這個時候還敢撒謊,便責令他跪下,數落一番他與我交往是敗壞家風,要他馬上斷絕與我的關係。
轅文真心喜歡我,於是辯解說我們是真心相愛,而且我並不貪圖宋家的錢財。
可是宋母聽了他的辯解,更為生氣的說:“財算什麼,她不要錢,卻要你的命!她不貪錢財就是想嫁入宋家,難道你要娶一個娼妓入門嗎?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為了斷絕轅文與我的關係,她威脅轅文如果不斷絕與我的關係,就不準再入家門。
轅文雖然有些不情願母親的做法,可是又不敢與母親對抗,只好逐漸疏遠我。
即便是這樣,宋母還是不放心,她為了讓兒子徹底死心,竟然親自到松江府衙門要求知府驅逐我出境。
宋家在松江的勢力很大,松江知府其實也正想驅逐境內流妓,當下一口答應下來。
我自是不想離開松江的,但是不離開松江就必須讓轅文將我娶進宋家,或者由他出面讓松江知府收回成命。
然而,當時的我對這些事情是完全不知內情的。
在得知松江知府要驅逐境內流妓之後,我慌了神,便找來轅文商量,他這才將他和他母親之間的事情告訴我。
我這才明白過來,怪不得這些日子以來轅文來我這裡的次數越來越少,而且留下的時間也越來越短,我只道他是忙於瑣事,卻不料......
我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整顆心也慢慢變得冰涼。我看著轅文,漠然地問道:“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
“這......這個,憐兒,要不然你先離開一段時間,避避風頭,等過段時間風頭過了,我再......”
呵呵!我悽然一笑,想不到他竟然真的給了我這樣一個答覆,我在他眼中究竟算什麼啊!
眼淚止不住的落下,我卻是不想再看面前的男人一眼。
我拔出案上的倭刀,指著他:“別人這樣說話沒有什麼,可是這話絕不應該在你的口中說出來,從今天起,你我恩斷義絕!”
說完,我揮刀砍斷了案上古琴的琴絃,轉身走進了畫舫內。
“憐兒,你聽我說啊,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們......”
我聞言,心更碎,便讓人將他趕下了船,行船離開。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之類,不過是紅塵中人對於愛情難償的一種自我安慰。
現實永遠都是殘酷的,將那些美夢打碎。
我久歷紅塵,又豈會不懂得這些,煙花不堪剪,煙花柳巷中女子的愛情,更是堪憐,不堪剪。
回到內倉中,見架上一本《柳氏傳》,想起書中章臺柳的悲情往事,心中更是悲慼,暗自咬牙,從此易姓為柳,決心離開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