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夢魘

好不容易把杜津的事情處理好，現在顧青襄卻有了另一個難題。

她與沈雁洄一日不換回來，沈雁洄便能繼續用她的身體作威作福，她為著父母和自已身體的緣故也沒法報復沈雁洄，就像公主壽宴，自已只能澄清而不能反擊，要不然毀掉的不僅僅是沈雁洄自已，更是整個相府。這種感覺讓顧青襄實在憋屈。

自從自已重生後，短短時間內就經歷了幾件大事。沈雁洄防不勝防的暗殺，魏南洲的捉摸不透，杜津的死和對杜月如的愧疚，一系列突如其來的事讓顧青襄深刻地意識到復仇是一件任重而道遠的事，但她卻退無可退。

無數的事同時湧來，複雜的情感像蛛網一般將她重重裹住，這種窒息的感覺讓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已好似在無限地接近死亡，從始至終都在有意識地受折磨。

“不要！”

顧青襄半夜突然被驚醒，突然的喊叫讓她從夢裡成功掙扎了出來。醒來後頭痛難耐，在夢裡，前世臨死前溺水的窒息感持續壓迫著她，杜月如決絕的背影、沈雁洄和徐延之計謀成功後得意的笑、父親被斬首的訊息，前世和現世痛苦的回憶像潮水一樣向她湧來，即使現在她已然清醒過來，那些夢魘般的記憶也壓得她喘不過來氣。

夢境錯雜，讓顧青襄一時分不清什麼是真實，什麼又是夢境。她好怕，怕現在這一切不過是她死前的臆想，或許她已經死了，死在那冰冷的、孤寂的、誰也不會在意的冬夜裡，父親母親和自已慘死的結局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恐懼，在這個夜裡如同冰冷的蛇，攀上顧青襄。她靜坐在床上，獨自在冷寂的深夜發抖。

次日一早，夢魘纏身的眩暈感還未消失，顧青襄便多躺了一會兒。

再次醒來時，就聽見小蓮說徐公子已在外等候多時。

想來徐延之是有什麼事找自已，於是顧青襄趕緊起來，梳洗整齊後在外間會客廳與徐延之見面。

徐延之本來坐在座椅上拿著一本書聚精會神地翻看著，看見顧青襄來了以後便站了起來，難掩激動。

“雁洄，我找到靈魂歸位的相關記載了！”

“真的嗎！”顧青襄也激動起來，難受的感覺一掃而光，她沒想到會這麼快就調查到靈魂互換的訊息。

還未等顧青襄坐下，徐延之便開了口，“我是在一本遊記中看到相關記載的。”說著舉起了手裡的書。

“遊記的作者張盛在書上記載了他曾經在華明山山腳下經歷的一件奇怪的事。他曾雲遊到華明山，據說他歇腳的人家有個小孩，他剛到的那天晚上，主人家養的狗狂吠不止，一開始主人並沒有在意，還以為是跑來了什麼狐狸之類的動物。但是第二天起來後，家裡的孩子卻很奇怪，一直睡不醒，偶爾醒了也只是眼珠呆愣地轉幾下，一副失了魂的模樣。”

徐延之喝了口茶潤潤嗓子，看“沈雁洄”聽得專注，又再次開了口。

“張盛感覺事有蹊蹺，便多留了幾日，跟主人家一起想辦法救孩子。大夫、巫醫都找遍了，都沒有辦法。有一日突然來了一位老者，自稱家住在這附近，受天理感召前來救人。主人家雖然不太相信，但死馬當活馬醫，也讓那位老者看了孩子，老者告知主人家這是失魂之症，需要固魂，與孩子獨處了幾個小時後便離開了，但孩子好像並沒有好轉。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便聽見小孩哭聲，最後發現小孩奇蹟般地恢復了。主人家到處找人，想要感謝老者，四處打聽，卻並無人知曉這位老者。”

說到此處，徐延之正色道：“雁洄，遊記中本就有可能沾染作者個人的主觀創作，聽聽即可，切莫當真。”

如果是前世的自已聽到這樣的故事，大機率也會當作是作者故意胡編亂造來吸引讀者的一種敘事手段，坊間不乏有許多寫書的人為了書大賣會給一些平常無奇的事添上許多神秘的情節。但現如今自已親身經歷了重生和靈魂互換，不得不相信，而且現在哪怕只有一些蛛絲馬跡她也不能放過。

雖說遊記距今已有些年頭，顧青襄還是打算去華明山腳下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那戶人家的後人去打聽一下。

但一聽徐延之此言，便猜想他定不會贊成。

“延之哥哥，我總覺得自已自落水後便憂思不斷，最近也是夜夜噩夢，睡得很不安穩。昨晚也是，所以今早才起不來身。”說著，顧青襄還輕輕用帕子擦拭眼淚，好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徐延之本不願“沈雁洄”過多相信此類神魔鬼怪之事，替她尋找遊記已是一大退步。但又看她現在整個人魂不守舍，極不安穩，又軟了心。

徐延之嘆了口氣，“那等我休沐之時同你一起去吧，你一個人，我終歸不放心。”

聽到這話，顧青襄也不知道自已到底什麼感受，既痛恨徐延之前世對於自已的虛情假意，對自已的欺騙，又有一點微妙的羨慕，羨慕“沈雁洄”得到的從一而終的關心。

不對，顧青襄突然反應過來，羨慕他們做什麼，自已有一直疼愛自已的父母，要這點小恩小惠做什麼。

剛有一點感動的苗頭，便被顧青襄及時扼殺在了搖籃裡，害自已全家的兇手，有什麼值得感動的，不過是蠅營狗苟罷了。

於是她裝作溫柔地望著徐延之，“延之哥哥，你平日裡公務繁忙，我一個人去便可。”

徐延之語調是溫柔的，但卻帶了不容拒絕的意味，“雁洄，這不行，前些時日你還被刺殺，我怎麼能讓你孤身前往峨眉山？”

看來自已是沒辦法一個人去了，念及此，顧青襄又有些許煩躁，到時候若真有訊息還得找個由頭支開徐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