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在百寶樓暗中觀察,發現眼前的“顧青襄”與自已曾經認識的顧青襄大相徑庭後,魏南洲決定親自出馬對她進行一番試探。

“顧青襄”離開後不久,他就走小路搶先一步到了“顧青襄”回家必經的巷子蹲守,只待“顧青襄”一到便突然出現打她個措手不及。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顧青襄”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巷口。

剛出百寶樓,沈雁洄便往相府趕,這次她出門為了保密並沒有帶一個丫鬟在身邊,雖說自已離開時已經告知雲喜自已要出門辦點事,但獨自離開太久勢必會引起府中人員的猜忌。

在距離相府還有一條巷子的時候,沈雁洄便把帷帽摘下來收進了包裹中。誰知,自已剛整理好,就見一人站在巷子的另一端,上半身倚靠在牆上,因為光線的緣故,沈雁洄並沒有看清來人是誰。

沈雁洄遲疑地向巷口走去,此刻她心裡無比期望對方就是個路過的醉漢。可事與願違,正當她快走到的時候,前方傳來一句:

“顧小姐~”

魏南洲的腔調散漫,更添了一絲意味深長的味道。

沈雁洄聞言,心裡一驚,不知道對方剛剛是否看見了自已藏帷帽的舉動。抬頭一看,竟發現是上次在顧府後花園與自已搭訕的那位。自上次一別,沈雁洄便弄清了眼前這個男子的身份,是魏侯爺的大公子魏南洲,聽聞是個慣愛眠花宿柳的浪蕩公子。

雖不知顧青襄與他有何交集,但依照顧青襄的性子,必然是不願與這種遊戲人間的公子哥為伍的,不過想必會礙於侯府權勢不會在明面上顯露。

那麼敬而遠之,應該不會出錯。

於是沈雁洄掩飾了自已的慌張,極為自然地開口:“幾日不見,竟在這裡遇到魏小侯爺,不過不知小侯爺有何指教?”

她這一開口,看似很正常,但魏南洲頓時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雖說交往不多,但顧青襄注重禮節,每次見面必然以“魏小侯爺”相稱,而上一次顧府見面時,“顧青襄”似乎從未對自已有過任何稱呼,倒像是並不認得我一般。

“顧青襄”的變化讓魏南洲一瞬間有了一個荒誕的猜測:眼前的“顧青襄”是假的。魏南洲被自已的猜想驚到了,越看越覺得面前的“顧青襄”十分奇怪,事情詭異得讓魏南洲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小侯爺?”

耳邊再次傳來的呼喚聲突然讓魏南洲驚醒,他斂了斂神,勾起唇角,更顯得他玩世不恭。

“無事,只是今日天氣極好,便想著出門逛逛,誰知竟在此處遇見了顧小姐,這麼早,顧小姐難道也是出來找樂子的?”

魏南洲的語氣裡盡是戲謔,他當然知道“顧青襄”此次出行是為了什麼,但他很好奇“顧青襄”會對此作如何解釋。

卻看“顧青襄”面色一正,顯出惱怒的樣子,但言辭卻並不犀利。

“小侯爺勿要拿我取笑,我不過是早起無事,自已出來散散步而已。”

魏南洲聽著這漏洞百出的說辭,側首看著“顧青襄”,眼眸中噙著懶散的笑意。顧青襄身為知書達理的貴女,不可能如此平淡地處理別人對自已的冒犯;另外,顧府的家教怎會允許她一個小姐獨自出門閒逛;最後,難道說顧府的花園還不夠她看的竟要跑到外面來。

疑點重重,更加深了魏南洲心中的那個想法:“顧青襄”是假的。

為進一步確定,魏南洲繼續追問:“顧小姐見諒,只是我發現顧小姐今日竟一人出遊,怎麼之前御花園跟著你的那個怕貓的小丫頭沒跟著?我記得叫雲……雲什麼來著?”

沈雁洄一時心驚,她並不知道御花園裡顧青襄帶著的是誰,這個問題到底是在試探她還是隻是尋常寒暄?

她腦子飛速運轉,顧青襄有兩個常帶在身邊的丫頭,一個雲喜,為人穩重;一個雲蘭,膽子小,活潑愛鬧,幾番比較之下,她心中有了判斷。

“想必小侯爺說的是雲蘭吧,她今日被我母親叫走了,魏小侯爺找她有何事?”

雲蘭?當初在御花園,顧青襄明明喚的是“雲喜”。

魏南洲內心大駭,面上卻不露聲色,“無事,只是問問罷了”。

沈雁洄答完後突然想起自已明明可以籠統地糊弄過去,萬分懊悔,但看魏南洲神色沒有異常,沈雁洄又有點僥倖。

“暖風微醺,陽光和煦,正是遊玩的好時候,顧小姐可願與我一道同遊?” 魏南洲懶洋洋地開口。

想著顧青襄的性子,沈雁洄斟酌道:“此等光景,正是讀書的好時候,我便不與小侯爺一道了。”

“顧青襄”的每一次回答都在魏南洲意料之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這時,沈雁洄又想起了顧青襄“多管閒事”的性子,魏南洲便又聽她補充道:“男兒志在四方,小侯爺有如此好的條件,還是應該勤勉學習,成就自已事業啊。”

不對!不是變了一個人!這根本就不是顧青襄!

堂堂相府女兒,被人冒名頂替還沒被發現,此事何等荒唐!

魏南洲素來不信鬼神,但看著眼前陌生的女子,他被驚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猜想:眼前之人到底是人是鬼,真正的顧青襄又在何處?

看著面前的人仍在等自已的回答,魏南洲定了定神,壓下內心諸般猜測,“謝謝顧小姐的好意,還是遊戲人間比較適合我。既然顧小姐不願同遊,那在下便先告辭了。”說著拱手離開。

沈雁洄內心腹誹:這小侯爺還真是爛泥扶不上牆,不過看他的反應,應該是沒露餡。

殊不知,自已的身份早已被看透。

雖然有驚無險,沈雁洄內心還是非常不安,總懷疑自已的身份會被人看穿,回到相府用餐時也食不知味的。

“襄兒!”顧夫人加大了音量,沈雁洄才突然回過神。

“近日可是遇到了什麼事,怎麼看你心不在焉的。”顧夫人放緩了聲音。

“今日在路上遇到了魏小侯爺……”突然發現說漏了,沈雁洄及時止住了話頭。

而丞相夫婦聯想到魏南洲的品行,下意識地認為是魏南洲言語間冒犯了“顧青襄”。

“他欺負你了?”

沈雁洄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一時語塞,可在丞相夫婦看來卻是預設了自已的話。

“笑話,我的女兒豈是誰都可以欺負的,我明日定要找魏侯要個說法。”顧翊憤怒道。

“沒有沒有,只是聊了幾句天,讓我有了些感慨罷了。”沈雁洄及時澄清,但卻不由得把顧青襄的父母同自已的父母比較。

以前在家時,府中的姐妹總是各種欺負自已,潑溼衣服,偷拿東西,言語間羞辱,讓自已在外人面前出醜都是家常便飯。自已多次找母親,希望母親能夠為自已主持公道,母親卻總勸自已忍讓,不要讓她為難。

是了,母親的出身不高,雖為正室,在府內卻沒什麼地位,總是要小心翼翼地討父親歡心。

而父親,認為這只不過是女兒家的玩鬧,而自已是小題大做。

如今感受到的這種無理由的偏袒讓沈雁洄眼睛一熱,無盡的委屈湧上心頭。

她強裝鎮定,開口道:“若無事,女兒便先告辭了。”

“顧青襄”走後,顧夫人捏著手帕撫住胸口,憂心忡忡地開口:“老爺,你有沒有覺得襄兒最近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不怎麼和我們親近了。”

顧翊也很憂心,“沒事還是多陪陪女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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