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裡過完週末，我週一一早的高鐵趕回杭州上班。杭州公司和上海公司一樣，都是集團的城市公司，不過就像城市級別一樣，跟上海是沒法比的，因為每年的投資額、回款額和利潤貢獻完成不是一個量級。我當初申請調到杭州公司，本著一種寧為雞頭不為鳳尾的心思，想在外派幾年後轉業務或者再殺回總部。已經有總部財務科室經理到河北出任城市總，不僅收入大幅提高，而且級別也從B級提升到了A級，這個示範效應帶動很多人異動，每年10月份開始的年終內部崗位競聘，空前活躍。2年前我透過競聘和各種溝通，從上海公司財務副總監的崗位，調到杭州公司財務總兼投後總崗位。
然而，杭州房地產市場風雲突變，公司業績大幅下降，城市總被免職，新來的城市總帶來自已的投資總、人事總，形成自已的小團隊，小圈子，財務投後整體被穿小鞋，不是城市總的“自已人”。要不是財務是委派制，向總部財務部和城市總雙線彙報，我早就被幹掉了。
那我剩下的選擇，就是要麼申請調回上海，要麼走人了。而上海的編制，一個蘿蔔一個坑，一旦離開，很難再回去。所以職場忠告說的沒錯：不要輕易離開公司核心業務，核心區域，否則就會被邊緣化。當然，也許可以申請去別的城市公司，但那沒多少意思，除非是城市總，不過這個跨越，需要獲得總部總經理和幾個關鍵職能部門長的認可，我目前條件還不成熟，甚至還受到前任城市總下課的影響。
我只能邊幹邊看外面的機會了。2個月前跟幾位獵頭朋友溝透過需求，有人幫忙推薦了這家公司：石榴科技集團。總部在美國，叫GuavaTech,是NADASQ的上市公司，熱門賽道半導體行業，從事汽車晶片設計和銷售。國內總部就在上海，目前在物色中國區CFO。我查了一下上市公司公告，最近幾年營收穩定在10億人民幣左右，是一家輕資產的公司，對於在房地產開發投資行業十幾年的我，每年經手幾百億投資和銷售，只能算是一個小公司，可是人家是風口上的科技公司呀，新能源汽車這幾年已經逐步確定替代燃油車的大趨勢，國家為了雙碳目標，各種政策大力扶持，晶片更是工業的基石，而且，我還能回上海。
“潘先生，石榴科技那邊差不多了，他們對您很滿意，準備跟您談薪了”週二的時候，獵頭開心的通知我，“您要注意接聽電話哦”。
果然，第二天Lisa就來電話了，“潘先生您好，我們內部面試流程已完成，想跟您溝通一下薪酬事宜”。我在房地產的薪酬結構是三大塊，基本年薪+年終獎+常規福利，年終獎佔到整體薪酬的30%以上，這樣年底感覺很爽，收穫很大，可是這筆獎勵來自城市公司獎金包，而主導分配的人就是城市總，雖然名義上跟你的考核排名有關，但實際上城市總根據對你的親疏關係，手隨便一抖就差別十萬以上，非常不透明，也不徵求你的意見，你只有拿到手，才知道你在城市總心目中的地位。同時城市總也掌握著公司費用預算的分配許可權，如果你們走的近，每個月報銷幾萬差旅費、招待費都是小事情，如果伺候不好，那連正常的公務費用都會被退回或押後報銷。這樣的結果就是公司員工把城市總當老闆，自覺接受奴役。於公於私都追求城市總的個人利益最大化，然後自已才有燙喝。
我跟Lisa說了自已的薪酬結構和最近幾年的總額區間。“我們有點不一樣，月薪會跟您鎖定，年終獎一般是3個月”Lisa介紹說，“另外這個崗位我們有股權激勵，每年約5萬股”
公司的股票是美元交易的，境內居民持有境外股票的唯一合法途徑是透過37號文備案，我最多能拿到等值人民幣的獎金，不可能透過備案真正持有。而且目前公司股價低迷，大概美元，沒啥成交量。我姑且當沒有股權激勵，爭取到了一個合適的月薪。這樣的話，看起來我跳槽是降薪了，希望公司有前景，股權有錢途吧。
“我們薪酬專員會把Offer發您郵箱，您確認沒問題就簽字回傳給她吧”離職時間也講好了，一個月後5月22日報到。雖然我現單位辦辭職交接不用那麼久，因為有年假可以抵扣，我想趁著五一假期，回趟老家看看父母，就當是休息一下，給自已離開房地產行業做個告別，迎接科技行業的挑戰做個準備。
週四收到Offer，我簽字回傳，然後在附近茶館泡了杯西湖龍井茶，一個人默默地做了2個小時。從2004年入行房地產，我在房地產行業已經18年了，算是青春的交付，我享受了中國房地產起飛到繁榮的週期，按照“三元九運”的說法，20年的艮土八運，我基本都享受了，結婚、買房、買車、養孩子、買第二套房，人生的很多大事都在這期間完成。雖然沒能像有些銷售、資金、投資崗的同事那樣，早早實現財富自由，錯過一個又一個暴富的機會（看到機會但沒資金，只能眼睜睜放棄），但日子過得踏實而知足，也沒有什麼遺憾的。現在這家單位是做地產財務投資的，傾力打造中國版黑石集團，透過股+債模式合作模式，意圖把公司專案的紅旗，插遍每個重點城市。我2015年加入，當時覺得房地產開發商呆膩歪了，向產業上游，就是資金方走總是好事，人往高處走嘛。每天不用守著專案苦哈哈的操盤，成為金主爸爸的代表，多開心。參與專案投後管理，我一般每年要管6個專案，也就是6家專案公司的財務總監，感覺就像身披六國相印的蘇秦，跟各大房產商的專案總稱兄道弟，和他們背後的區域各條線負責人PK，有衝突的時候就使出三板斧：停止審批、支付用印、停止付款，就問你們服不服。
我提完離職後很多同事都滿可惜的，當然也有人認為是出逃了，我暫時沒公佈去向，只說想回家休息一陣，杭州公司城市總也感覺有點尷尬，但內心肯定是欣喜的。4月底，我離開公司前的最後一天，總部財務部的張總打了個電話給我，說我走的太急了，他正考慮我調崗的事，我說沒事的，不想讓領導為難，我回上海再說，以後不做上下級了，喝酒更盡興。
本來以為這家公司是大平臺，可以做到退休，畢竟35歲以後跳槽要謹慎，佔坑比搶坑重要。可是人生總有無奈，有些事情不是自已能左右，對公司來說，態度大於能力，對我自已來說，選擇大於努力。未來的路雖然不確定，但我想去闖一闖，就像人家說的要去看看詩和遠方。
五一回雲南老家，在撫仙湖邊上的希爾頓酒店住了一個禮拜。
5月22日正式到石榴科技報到，我帶著學歷和證書，帶著體檢報告9點到達公司。這還是第一次來上海職場呢，之前面試都在外面的咖啡館。上午安排辦公室，簽了勞動合同和一堆的保密檔案，我簽約單位是石榴科技上海投資公司，這是中國區投資平臺，由美國上市公司100%持股，其他城市公司都是他的子公司。當天中午，Lisa約了幾個部門長和財務經理Ella去嘉裡城的Wagas聚餐，歡迎我的加入。老闆在美國，因為時差的關係，晚上十點給我打了個電話表示歡迎，說改天專門討論工作安排，我先熟悉情況。下午到各部門做新人介紹，然後就是開通公司郵箱，OA賬號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