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他頂著昏沉的腦袋醒來,眼前是一片篝火,焰苗豎直向上,身穿遮蓋全身的黑布大衣的男人在他對面的小石頭上坐著。
“醒了?別擔心,我能讓你看到,就已經說明了我暫時不會害你。”
男人如此言道。
“你是誰?”
他問道。
“誰?跟你一樣,‘救世者’。”
“救世?”
“哈,你果然是新來的。算了,就由我來給你一些必要的‘新手教程’吧。”
“我們所有到這裡的人都被困在了一座巨大的城牆之內。就是這裡。只有打破城牆,才算是真正踏上救世之路,只不過目前還沒有人能做到。”
“這裡還只是第一宙。雖然其他宙界都有大量的救世者,但據我所知,情況都不算樂觀。”
“我知道你肯定還有很多疑問,但我也不好再過多解釋什麼,真相靠別人是求不來的,得你自已去尋找。”
“我是在做夢嗎?”
不知道他這話是在問自已還是在問那個男人。
“你還分不清什麼是現實……這也正常,看得出來你肯定不是從第四宙來的。嗯,是第九宙,或者第十一宙?”
他完全聽不懂男人的話,只好沉默以對,同時視線看向自已的右手背,藍色的奇怪符號已經消失不見。
“算了,反正你早晚會明白。喂,給個稱呼吧。”
他一下子意識到與自已名字的記憶已經變得模糊不清,只能記得有個“思”字。
“我忘了……”
“你不是忘了,是被奪走了。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壞事。我問的是你還能記得那些字,你名字裡的。”
“思……”
男人想了想:
“那叫阿思怎麼樣?後面的名你自已想。”
“阿思……不太好聽啊……”
“你還挑上了。在這裡,名字不過是個稱呼罷了,你叫什麼都無所謂,沒人關心。”
阿思不再說話,他已經接受了這個名字,畢竟他依然覺得這個看似無比真實的世界只是他絕望夢境的背景板,要不了多久他便會醒來,自然也不必在意夢中的名字。
“那你呢?叫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問道,像是才意識到這件事一樣。
“柴卡,是我們那邊罵人的話,意思是‘敗類’。”
“敗類?怎麼取這樣的名字?”
男人揉了揉他凌亂的鬍渣,半天沒有反應,阿思以為他會掏出一根菸來抽。不過想也知道這裡不會有煙。
“老實說我對過去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只是單純地覺得這是個與我相配的名字。”
柴卡從自已的腰間掏出一個小布袋,用他那粗糙的左手食指輕輕往裡面勾了一下,一小坨青黃色的粉末被挖了出來。
他將那粉末湊在自已鼻前,猛吸一口,頓時露出舒爽而平緩的表情,身體也隨著那直入大腦的快感猛地抖動。在火光中顯得詭異而令人發毛。
“要來點嗎?靜息蟲粉,止疼用的。”
“這東西怎麼看怎麼不靠譜吧,鬼才要這玩意。”
阿思搖搖頭以示拒絕。
於是柴卡只好將那一袋粉末小心翼翼地收回腰間:
“我還不捨得給你用呢,這東西可不便宜。”
之後他們熄滅了篝火,男人繼續帶著他向沼澤深處走去。
“我被委派來調查這片沼澤的深處,你就暫時跟在我身邊。放心,不是什麼危險活。等我的任務完成,就把你帶到‘遺失地’。”
“遺失地?”
“來到這的救世者們建造的大型據點,有不少救世者選擇一輩子留在那裡。”
“聽起來像是遊戲裡的‘主城’之類的。”
阿思暗暗想到,此時他們已經接近沼澤中心,泥潭的深度已經能夠完全淹沒一個成人,他們只能艱難地走過一個又一個浮木,尋找下一片短暫的乾燥地面。
天已黃昏,柴卡做了一根火把,不過也撐不了多久。
“說起來,你身上還沒什麼武器吧。”
柴卡突然停下,看向阿思。搖曳的火光照進他的眼中,迷幻而不真實。
“大概吧……”
於是柴卡將火把從左手轉向右手,他的左手背上浮現出黃色的光芒,一道形似利劍的符文顯現。
他從這光芒中抽出一把有些生鏽的大砍刀,在手上轉了一圈後遞給了阿思。
“這……”
阿思接過砍刀,有些好奇地望向柴卡手背上的符文。
“對了,你肯定還不知道‘烙痕’的作用。”
看著一無所知的阿思,柴卡向他解釋了起來:
“祂選中的救世者都會被烙上不同形式的符文,我們把這稱為‘烙痕’。它能夠將你的精神具象化,化作某種特殊的武器。這些‘烙痕武器’往往對那些黑暗中的怪物有著強大的殺傷力……”
他頓了頓:
“不過,我建議你別輕易使用它,它會抽取你的精神力量。一旦使用過度,你就會陷入瘋狂。”
“千萬不要陷入瘋狂……”
阿思想起了來這之前腦子裡迴盪的話語。
“還有,除了化作武器之外,它本身的光芒也能夠驅散邪物。如果要判斷一個‘救世者’是否死亡,只要將自已的烙痕能量注入一點到對方的體內。如果他產生共鳴,亮起了烙痕,說明沒死;如果沒反應,那就可以準備收屍了。”
他們繼續走了起來,柴卡在前面邊走邊繼續說著:
“它還能當做旅行揹包,能幫你儲存不少東西。不過千萬別同時儲存武器和食物,會把吃的攪得稀爛。”
聽完柴卡的介紹,他看向自已的右手,昨夜藍白色的烙痕光芒依舊曆歷在目。
又趟過一片較淺的沼澤地,前方一棵中空的腐朽巨樹聳立在深水區中央。他們已經到達了沼澤中心。
“好了,警惕起來。雖然不會有多危險,但肯定不會那麼輕鬆。”
阿思又想起昨晚突然出現的那種侏儒怪物,頓感汗毛倒立,不自覺握緊了砍刀。
一步步深入沼澤,每一次邁步都要用力將腳拔出來,同時拽出一陣惡臭。
天已全黑,夜空無星,燥熱的沼澤地沒有一片風吹起。
他們繼續向前,再深入便是從未有人能抵達的地方了。
一聲野獸的怪叫從他們身後響起,阿思迅速回頭,但只有一片黑暗。
“別緊張,它們不敢輕易進攻,現在是故意想讓我們疲於警戒,然後乘機偷襲。”
“它們很多嗎?”
“誰知道呢,偶爾也有落單的。不過現在看來,至少會有上百隻……”
柴卡向四周揮了揮火把,一些東西向後退去,整片沼澤都出現了樹葉的異動,這顯然不是風。
“這麼多?”
阿思只覺冷汗直流,呼吸都被一堵無形的牆壁擋住了。
“別擔心,它們都極其自私,是不可能一起進攻的。比起帶著被殺死的風險發起攻擊,不如去搶得手同類的食物。”
柴卡似乎並不是很擔心它們,只是繼續向前走。這種定力也讓阿思感到了一些安心。
“不過,再往裡走,就有可能遇到真正危險的東西了……”
柴卡突然停了下來,昏黃欲熄的火把照亮了他難掩驚恐的眼睛,他空出左手,似乎隨時準備攻擊。
阿思察覺到了他的異樣,不止是他,連身後那些緊跟著的怪物們似乎也消失了,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加詭異的寂靜。
他看向火把照亮的前方。
那是一座半掩著的破敗小木屋,一隻枯白色的手臂從中伸出,細長鋒利的爪子深入枯朽木門,發出嘎吱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