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東巡
十日之後弘曆起駕東巡，琅嬅身體不適，也依然相隨。
她的臉色用妝容修飾過，白日裡也沒有露出異樣，可琅嬅自已也知道，自已現在是一日不如一日。
宮中高位嬪妃基本都跟隨在側，不過弘曆去哪裡基本上都是讓魏嬿婉在近身侍奉，和在宮中時沒有太大的差距。
一起隨行的蘇綠筠自覺尷尬，她現在一無實權，二無寵愛，除了貴妃的名頭以外，就再也不剩其他的東西了。
她這時也只能含笑對和敬道:“公主孝心，之前一直侍奉在皇后娘娘身邊，現在皇后娘娘鳳體安康，臣妾們也就放心了。”
和敬公主聽了此言，冷笑一聲，目光掃過眾人，話裡話外都帶著倨傲之意:“皇額娘母儀天下，自然會得神佛護佑，你們不過是皇阿瑪的妾室，要記得謹守本分才好。”
這話落在耳裡不由得有些刺耳，蘇綠筠的臉色亦是微微一變，如懿心中也頗為不平。
倒是魏嬿婉從容不迫，面上依舊含住春水般溫柔的笑意:“公主說得極是，皇后娘娘乃後宮之主，自然無人敢越矩。”
和敬對魏嬿婉其實頗有不滿，她也得知弘曆對魏嬿婉的偏寵，區區一個宮女出身，又沒有子嗣，居然也能到妃位，現在還幫著琅嬅協理六宮，怎麼看都是個心眼子多的人物。
“令妃知道就好，你再怎麼得皇阿瑪寵愛，也只是個妃子，要記得自已的位置才是，不要得意忘形了。”
魏嬿婉並未把和敬的話放在心上，在她眼裡和敬不過是個被寵壞的孩子。
而且和敬身為公主，也對她構不成任何威脅，所以她沒有必要去和和敬針鋒相對，還不如藉此讓和敬幾步，也讓別人知道自已賢良寬容。
“臣妾自然明白，臣妾知道自已今日來之不易，並無對皇后娘娘不敬的意思。”
說到這裡，魏嬿婉又看了一眼如懿，話裡帶著幾分深意:“畢竟臣妾也不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幹不出那種嘴上說著不圖位份尊容卻處處挑釁皇后娘娘的事情。”
原本淡淡望著外面賞景的如懿聞言轉過頭:“令妃，你不要太得寸進尺了。”
“臣妾不敢，只是也不知道嫻貴妃的書抄完了沒有，貴妃在皇上身邊侍奉這麼久，卻不明白隔牆有耳，在背地裡暗自裡說些閒話，如今有今天，貴妃也該預料的到吧。”
如懿本就不喜魏嬿婉，聽見魏嬿婉字字珠璣地諷刺她，險些要控制不住自已的表情。
這個魏嬿婉在弘曆面前就是柔情似水，溫婉恭敬，私下裡竟這樣咄咄逼人，當真是巧言令色。
她下意識看了一眼和敬，誰知和敬竟然什麼反應也沒有。
和敬對魏嬿婉沒有好感，對如懿那就是討厭了。要不是如懿曾經差點成為嫡福晉的事情，琅嬅之前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壓力，現在看見魏嬿婉諷刺如懿，她樂見其成。
“令妃說得沒錯，嫻貴妃你也不是什麼安分的人，現在失了皇上的寵愛，以後小心點吧。”
這般僵硬的氣氛，竟也無人為如懿說話。一心一意對如懿海蘭並沒有跟過來。
和敬是公主，魏嬿婉是寵妃，有誰會為了如懿去得罪這兩人呢？
因此在場的人都默契地沒有再開口，而如懿也只能倔強地盯著這兩人，找不出更多的話來反擊了。
琅嬅得知了這場爭端，第一時間倒是擔心和敬，和敬被慣得太過嬌縱，她現在身體已經大不如前，哪怕天天用藥吊著，也已經有油盡燈枯的感覺了。
要是她撐不下去，和敬之後又該如何自處？
可縱使有千種萬種的放不下，琅嬅也清楚，強弩之末是撐不了多久的。
可她沒有想到下一輪的風波會來得這麼快。
蒙古科爾沁部求娶大清的嫡出公主，合適的人性除了太后膝下的恆媞以外，就只有和敬了。
為人母的怎麼能夠忍心讓自已的子女遠嫁，琅嬅不願意，太后自然也不願意。
兩人在永壽宮你來我往一番爭論，竟是誰也不願意讓誰，誰也不願意鬆口。
琅嬅愈發絕望，看太后的意思，是非要和敬遠嫁不可了，可是她才失去了永琮，又怎麼能再讓和敬也離開自已的身邊？
“娘娘，或許一切都還有迴轉的餘地呢？”素練提醒道，“想要太后讓步是不可能了，這時候只能從皇上那邊勸了，還得找個能在皇上那裡說得上話的人才是。”
現在唯一能讓弘曆另眼相看的人只有魏嬿婉，琅嬅眼睛剛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下來。
“本宮與令妃並無交情，她怎麼會願意幫本宮？”
素練聽了也是沉默，琅嬅和魏嬿婉不僅沒有交情，曾經還結樑子呢。
魏嬿婉被金玉妍欺辱時，琅嬅也不是不知道，當時琅嬅沒有出手，還希望金玉妍能料理了魏嬿婉，現在魏嬿婉又怎麼可能幫她？
“早知如此……本宮便不那樣做了。”
琅嬅抹去了眼睛的淚珠，心裡像被鈍刀子割著一樣，她寧可那些報應到自已身上，也不想讓自已的孩子受苦。
如果早知魏嬿婉能有今日，她曾經也不會做出那種袖手旁觀的選擇了。
現在也只剩下一句悔之晚矣。
如懿在得知這件事後，第一時間便去找了太后。弘曆現在和她離了心，她需要太后的庇佑，而且她也不是沒有打壓琅嬅與和敬的心思。
聽了如懿出的主意，太后的面色似乎好看了一些，目光卻帶著探究和一些意味不明的味道。
“你的意思是，多說恆媞下嫁科爾沁的好處，順便造勢哀家已經鬆口，到時候風聲傳出去，未免權利偏移，富察家自會給皇后施加壓力，和敬便就順理成章嫁過去了？”
如懿面色不變，雖然這一局是坑了琅嬅與和敬，但如懿自覺吃過琅嬅的虧，也沒有什麼負罪感。
只是她的表面上還是要做出與世無爭的模樣。
“臣妾出此下策，也是想略略報答太后的庇佑之恩。”
這話一出太后都忍不住笑了一聲，她何時庇佑過如懿了？她和如懿的姑母烏拉那拉氏不合，曾經對如懿也多有為難，如懿何必要找這種藉口。
事實上，太后早已和魏嬿婉說好，這件事會由魏嬿婉在弘曆那邊去勸，太后已經沒有什麼顧慮了。
但如懿竟然找了上來，太后倒想看看弘曆對如懿的年少情深還剩多少，這後宮以後誰能做主，可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太后也想借機看看，在弘曆心裡究竟是魏嬿婉重要還是如懿這個青梅竹馬重要。
“你倒是聰明，既然如此，哀家希望你能去弘曆耳邊提一提這件事。”
如懿聞言有些為難:“皇上如今和臣妾已經有了嫌隙，臣妾去提，恐怕效果不大。”
“話也不能這麼說，你與皇帝畢竟有青梅竹馬之情，皇帝不至於對你就連一絲感情都沒有了，曾經要不是你姑母的事情影響，皇后的位置早就是你的了。”
如懿果然被這番話所感動，她與弘曆的過往在腦海裡一幕幕閃過。
太后說得沒錯，再怎麼樣她和弘曆曾經的一切也是真實的，就算弘曆現在寵愛魏嬿婉，可是她不信弘曆會對她沒有真心了。
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既斷腸。
她與弘曆本應該是一對和睦的夫妻，哪怕現在有些問題也沒有關係，魏嬿婉品行低劣，她相信弘曆總有一天會看清的。
所以，如懿甚至還沒有思考就已經脫口而出:“臣妾願為太后一試。”
她起身行禮，再次抬起頭時眼睛裡已經恢復了神采，長長舒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