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食堂出來,陳嘉林送三個女生到女生寢室樓下,停在柵欄門外目送她們進去。

吃飽喝足的何施燕摸了摸肚皮,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個動作不雅,放下了手,扭頭盯著陸竽看:“別告訴我,你沒看出來那位帥哥對你的心思。”

太明顯了。

司馬昭之心都沒他明顯。

陸竽仰頭望天,輕輕嘆口氣:“所以我沒給他請客的機會啊。”

請了客就等於欠了人情,回頭還得想辦法還,她不喜歡這種牽扯。晚上這頓夜宵,她把她們三個消費的錢打給陳嘉林了,轉賬到支付寶,無法退回。

“你是怎麼想的?”幾次接觸下來,何施燕覺得陳嘉林這人不錯,長相好,氣質乾淨陽光,最重要的是進退有度,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可以考慮發展試試。

陸竽拎著帆布包的帶子盪來盪去,慢悠悠地說:“沒什麼想法。”

趙芮嘴快,沒組織好語言就著急開口:“沒想法還跟他來往,這不純純的吊著人玩兒嗎?”

陸竽和何施燕同時看她,趙芮尷尬,趕忙擺手,笨拙地辯解:“我不是那個意思……”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臉都漲紅了,顯出幾分急切和無措。

“話不是這麼說的,人家又沒有表白,不可能一上來就劃清界限吧。”何施燕說,“大家都成年了,處事不該這麼絕對。”

趙芮跟陸竽道歉。陸竽搖搖頭,當她心直口快,沒往心裡去。

回到宿舍,沒出門的三個人已經洗漱完躺床上了,都在玩手機。汪雨翹起腦袋:“你們回來了?還順利嗎?”

何施燕扶著床架換掉高跟鞋:“面試結果要過兩天才能知道。”

“你們肯定沒問題的。”汪雨躺回去,繼續看綜藝。

陸竽提著暖水瓶去衛生間洗澡。

宿舍裡帶的這個衛生間沒裝淋浴噴頭,洗澡需要自備熱水,跟高中差不多。不想湊合就去澡堂裡洗,但澡堂距離寢室樓很遠,繞了大半個學校,快出側門了才到,時間晚了還是隻能在衛生間湊合。

陸竽沾溼毛巾擦洗身體,思考何施燕的問題。

她是怎麼想的?

她想如果能在大學裡遇到一個喜歡的人,擠掉心裡那個人的位置就好了。

可她剛伸出一隻試探的腳,就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不管是誰,她都會下意識拿他跟江淮寧比,然後得出一個結論,比不過江淮寧。

江淮寧是獨一無二的,是她崇拜的人、喜歡的人,誰也比不了。

陸竽覺得自己有病,藥石無醫。

何施燕不理解她為什麼報那麼多社團,既當班委又加學生會,恨不得把所有空餘時間佔得滿滿當當。因為她不想讓自己停下來,一旦停下來,那些思念就會跟來年春天的野草一樣瘋長。

陸竽不知道時間久一點能不能抹掉江淮寧在她心裡留下的痕跡。

或許能,或許不能,目前的她沒有答案。

她能做到的就是遠離他的世界,這樣她才有可能忘記他。

只是有可能而已。

——

中間隔了一天,陸竽早上刷牙的時候收到學生會發來的簡訊。

根據那位學姐的提示,收到簡訊即代表面試透過,她就沒急著點開簡訊內容,漱了口,洗完臉,坐下來護膚時,抽空看了眼。

確實被錄取了。

陸竽的開心表現在臉上,這證明她被認可了,是值得開心的事情。

何施燕的反應比她誇張,拿著手機從衛生間衝出來,拖鞋差點跑掉了,臉上還掛著沒衝乾淨的洗面奶泡沫:“啊啊啊!我被錄取了!陸竽你呢?”

陸竽說:“我也被錄取了。”

“真好。”何施燕扭了扭屁股,“以後咱們可以一起活動了。”

她想起了趙芮,認為她和陸竽都能被錄取,那麼精心準備了長篇發言稿的趙芮肯定不會落空:“趙芮?”

趙芮沒有收到簡訊,嘴唇抿得很緊。

何施燕立刻明白了,收斂了興奮勁兒:“可能簡訊是分批發的。”

一直到早飯吃完,趙芮都沒收到簡訊,猜到自己被刷掉了,心情差得沒法掩飾。

宿舍幾個人得知以後,安慰她不用放在心上,一個學生會而已,想鍛鍊自己,以後有的是機會,大學裡的活動還有很多。

趙芮愛鑽牛角尖,越是有人安慰她,她越忿忿不平:“學生會選人看臉嗎?那天就我沒化妝。”

她這麼說,其他人就不好再說別的了,默默走開,去做自己的事。

趙芮只是有點不甘心,前天晚上面試,大家都在階梯教室裡,她觀看過陸竽和何施燕的面試過程。她們上臺的發言很簡短隨意,而且面試官問何施燕,當學生會的工作和學習相沖突,她該如何平衡,她沒答上來,結果卻被選上了,還不是看她長得漂亮。

——

九月的最後一天,軍訓生涯落下帷幕,參加完彙報表演就宣佈放假了。

陸竽第一次網上購票,沒有經驗,不知道國慶假期的票那麼難買,等她查詢的時候,從關州到靳陽的火車票、高鐵票都售空了,連張站票也沒有。

宿舍裡幾個人都在收拾東西,叮鈴哐當一陣響,準備回家,或是去旅遊,只有家在本地的陶念慈和沒買到票的陸竽不緊不慢。

何施燕心疼她:“寶貝,你都不知道提前訂票嗎?”

陸竽癱坐在床上,手機螢幕是購票介面,她不斷在重新整理:“沒想到。”

“那你怎麼辦?”何施燕拎著一個小行李箱直起身。

“不知道。”陸竽生無可戀臉。

陶念慈說:“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家吧,咱倆還能作伴兒,我爸媽去外地旅遊了,我家就奶奶在。”

住在別人家裡多不方便,陸竽拒絕了。

何施燕看了看時間,該出發了:“高鐵站有點遠,我現在得走了,你照顧好自己,有事電話聯絡。”

陸竽跟她揮手道別。

宿舍裡的人一個接一個走了,最後連陶念慈也走了,只剩下陸竽一個人。

她躺到床上,粗略地給自己制定了假期安排,乾脆七天都待在宿舍裡追劇、看書好了,反正食堂正常營業,不會餓死她。

陸竽給夏竹打了電話,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媽,我沒買到回家的票,可能不回去了。”

“宿舍裡除了你還有別人嗎?”

“沒有,就我一個。”

“啊?”夏竹的聲音變了,“你一個人怎麼能行,要不還是想想辦法回來吧,坐大巴不行嗎?”

沒等陸竽回答,夏竹就想到了,坐大巴不行。陸竽暈車嚴重,大巴那種顛簸程度,可能還沒到家,她就先吐死在路上了。

夏竹:“你打算怎麼辦?真不回家?”

陸竽躺平,可憐兮兮地說:“我也不知道。”心裡想回家,現實不允許。

夏竹不忍心讓她一個人住宿舍,想想都悽慘,她豁出去了:“我讓你爸包一輛車過去接你,頂多路上多花些時間,你還能在家待幾天。”

陸竽不想那麼麻煩:“別了,放過我爸吧。浮生居指望著國慶節爆單,他現在估計忙得腳打後腦勺。”

母女倆的一通電話結束,陸竽手機裡進來一條訊息,來自許久沒聯絡的沈歡。

“你國慶假期回老家嗎?”沈歡是來跟她訴苦的,“我他媽沒買到票,一張票都沒有你敢信?”

同是天涯淪落人,陸竽心理平衡了:“不回老家。”

沈歡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你不會也沒買到票吧?”

陸竽:“恭喜你,答對了。”

沈歡:“哈哈哈哈哈。”

陸竽:“……”

兩個可憐人聊了沒幾句,收起心思繼續去重新整理購票介面,祈禱會有幾張退掉的票跳出來讓他們撿漏。

陸竽都快放棄了,黃書涵給她發來一條訊息。

“你國慶去哪兒?回家嗎?”

陸竽只好把自己的悽慘經歷再講一遍。黃書涵沒有笑話她,還邀請她:“鱸魚,來北城玩吧,我招待你。”

北城……

像是開啟了記憶的開關,陸竽忽然頓住了。

黃書涵又發來一條:“我剛才看了,關州到北城的票還有。我把我爸趕去公司住,咱倆住他的房子,我帶你吃喝玩樂一條龍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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