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書涵跟董秋婉電話聯絡上，在兩個校區中間的路段找了一家餐館。
董秋婉那邊帶了兩個玩得比較好的女生，一群人坐了一張大圓桌，熱熱鬧鬧地給她慶祝生日。
還要上午自習，大家沒敢在外面玩太久，切了蛋糕，每個人吃了一小塊就宣佈散場。
兩撥人在餐館門口分別，前往各自的學校。
陸竽走到班門口，看了一眼後牆上掛的鐘錶，還有十分鐘打鈴，便沒有進去，轉身上了四樓。
奧賽班的前門敞著，裡面沒人講話，大家都在安安靜靜做自己的事，每個人都很自覺、自律，不需要老師三令五申地督促。
這樣的氛圍，普通班裡課堂上都難以呈現。
陸竽目光逡巡，在中間第四排看到江淮寧的身影，他也在寫題，沒了以往那種閒散的狀態——他以前做題，喜歡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握筆在卷子上勾畫，遇到需要思考的問題就停下來隨意地轉筆。
現在的他，神情分外認真，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眉心是微微蹙攏的狀態，顯得很嚴肅。
陸竽忽然不想打擾他了。
她捏著出入證的手指緊了緊，“江淮寧”三個字就在她唇齒間碾磨，遲遲喊不出口。這一刻的她，倒十分羨慕謝檸的勇敢。
“同學，你找誰？”
許是她站在那裡的時間過長，靠門邊的一個女生有點被打擾到了，抬起頭，聲音輕輕地問。
陸竽露出歉意的笑，豁出去一般，說：“我找江淮寧。”
“江淮寧，有人找。”
女生扭頭朝中間喊了一聲，手將桌上的卷子翻過一面，繼續做題。
若是在八班，哪個女生來找江淮寧，班裡的同學早就沸騰了，尤其是後排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男生，拍桌子吹口哨起鬨是常態。
奧賽班就是不一樣。哪怕大家都聽見了，也沒多少人好奇來找江淮寧的人是誰，大部分同學一副事不關己的狀態，覺得有看八卦的工夫不如多做道題。
少部分活潑好動的學生抬眸看一眼，見到一個陌生的女生站在班門口，看樣子不像是來表白的，興趣頓時少了一半，喝口水，接著奮戰。
他們已經進入了一輪複習，各科作業和專項訓練不要錢似的砸過來，快要被卷子埋了好嗎？哪有工夫八卦？
也就李元超，在江淮寧起身出去的時候，興致勃勃地托腮看著外面兩人。
可惜沒看到什麼有趣的畫面，那女生把東西給江淮寧後就離開了，像是生怕多耽誤他一秒鐘的時間。
江淮寧看著不太高興，也沒看手裡的東西，直接塞口袋裡，抿著唇回來了。
李元超身體前傾，兩條凳子後腿翹起，給他讓出空間。等人坐進去，他換了個手撐腮，偏頭打量他這位同桌，似笑非笑道：“我說你那天中午沒給我說實話吧？”
那個陸竽，真不是他女朋友？
江淮寧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思索片刻，問道：“哪天中午？”
“嘿，你還在跟我裝傻，我問你陸竽是不是你女朋友，你說不是。”李元超乾脆把話挑明瞭。
江淮寧扯了扯唇，想起他說的是哪天中午了，無奈道：“真不是。”
“那就是你暗戀人家。”李元超肯定道。
江淮寧默然不語，沒承認也沒反駁。
——
下了晚自習，江淮寧又被班主任李東揚單獨留下來，給了他一沓新的學習資料，是各科老師整理的，幫助他查漏補缺前面的內容。
江淮寧現在是奧賽班的重點關注物件，雖然他目前成績第一，可相對於其他基礎紮實的種子選手，他畢竟落下一大截學習進度，需要抓緊時間追上來，不然後續進行進階訓練會很吃虧。
江淮寧回到家已經很晚了。
書房裡，江學文還在同人打電話，房間隔音效果沒那麼好，聲音透過門板傳了出來。
廚房裡，孫婧芳在煮餃子，聽到開門的聲音，拿著漏勺出來，招呼道：“回來了？正好餃子煮熟了，吃點再寫作業吧。”
以往江淮寧是不吃宵夜的，此刻聞到味道，才發覺肚子確實有點餓，點點頭說：“行。”
他先回房間放下書包，脫了外套扔在椅背上，啪嗒一聲，出入證從口袋掉在木地板上，他彎腰撿起來。
纏在證件上的掛繩散開，他看到了上面的照片，神色微微一怔，旋即想明白是怎麼回事，翹起唇角，露出個分外愉悅的笑容。
連著三節晚自習做題的疲憊感被驅散，取而代之的是開心和放鬆。
他坐在椅子上，靜靜地欣賞照片上的人。
不知道陸竽是什麼時候照的，臉蛋跟現在的她相比稍顯稚嫩，劉海用兩枚黑色的小抓夾分別夾在兩邊，露出完整的五官，穿了件牛仔襯衫，微微抿唇，有點苦巴巴的感覺，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拍照的時候受了什麼委屈。
江淮寧看著看著，又笑了起來。
他心思一動，從硬質塑膠殼的開口取出陸竽的寸照，底下正是他自己的照片。他將兩張放一起對比，笑容便怎麼也抑制不住。
陸竽那個馬大哈，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想起來照片沒有取走。
江淮寧把照片收進掌心，霸道地想，放在他這裡就歸他了，就算她回頭再來要，他也不會給她了。
他拉開書桌一側的抽屜，從裡面找出一個沒用過的牛皮封面的本子。本子中間自帶一條捆繩，他解開繩子，翻到中間一頁，將陸竽的寸照夾了進去。
“淮寧。”孫婧芳站在門口沒進去，敲了敲敞開的門板，“餃子盛出來了，你再不過來吃就要涼了。”
“來了。”
江淮寧合上抽屜，起身出去。
吃完一碗餃子，他回到房間整理班主任給他的學習資料，按照科目分好，放到一邊，抽出一套物理卷子，開始寫題。
當他的目光掃過桌上的日曆本，發現今天是3月28日，農曆二月十七，陸竽農曆三月份生日，算算也就還剩一個月。
江淮寧手指虛握成拳，抵在下頜，不知不覺陷入思考，他要送她一份什麼樣的生日禮物呢？
——
清明節放假前，高二組織了這學期的第一次月考。
陸竽有預感自己這次考得不怎麼樣，對完各科的答案後，能估算出大致的分數，這種預感就更強烈了，導致她放假都沒心情放鬆。
六號下午返校，月考成績出來了，果然被她算準了，她從班裡前十跌出去，考了第十四名，年級上的排名就更不用說了，可以用“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
下午兩節課過去，放學了，江淮寧從四樓下來，找沈歡吃飯，見陸竽坐在位子上一動不動，輕車熟路地進了八班，徑直坐在了她同桌的位子上。
“怎麼了？沒考好？”
江淮寧掃了一眼黑板旁邊的成績單，打算起身去看一眼，卻被陸竽的眼神逼停了動作，他重新坐了下來。
比起看成績，她的情緒顯然排在第一位。
“我沒事啊，你去吃飯吧。”陸竽趴在桌上，突然地，很抗拒跟他交流學習上的事情，覺得很丟臉，也不想聽到任何安慰性的話語。
眼見沈歡倚著門框等人，她就更不想讓江淮寧留在這裡了。
江淮寧從她的眼裡看出了拒絕的意思，而他從來不愛強迫她，沉默了幾秒，起身離開了她的座位，跟沈歡出去。
“陸竽考了多少分？”江淮寧眉心間聚攏了一股愁緒，偏頭問沈歡。
他這段時間挺忙的，沒來得及幫陸竽制定學習計劃，本來還打算這學期過去，重新分班時，讓陸竽考進奧賽班……
沈歡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多少分我沒細看，好像考了十多名。”
兩人到了食堂，吃過飯，江淮寧去視窗買了兩個紅豆餅，又去服務中心的超市裡買了瓶加熱的奶，一起遞給沈歡。
這回沈歡沒有再自作多情，很聰明地立刻反應過來：“帶給陸竽的？”
江淮寧“嗯”了聲。
“你怎麼不自己拿給她？”
“她心情不好，想一個人靜一靜，暫時還是不打擾了。”江淮寧語氣裡有心疼，也有莫可奈何。
沈歡粗神經，沒聽出來，只覺得他操心太過。
考試無常，有好有壞很正常，考差了心情糟糕也就那一陣兒，過去了就好了，又不是什麼過不去的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