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竽走到院子裡,站在一株山茶樹旁。這株山茶養護的好,已經抽出了新芽。陸竽手指撥弄著枝丫,輕輕地“喂”了聲。

“吃過年夜飯了嗎?”江淮寧清潤的聲音傳來,帶著舒朗笑意。

陸竽聽著,一時有些恍惚,十幾天沒見而已,他的聲音對她來說都有些陌生了,好像隔了很久很久沒見。

也可能是她太想念了。

“剛吃完。”陸竽聽見自己細聲細氣地回,頓了兩秒,又問他,“你呢?”

“晚上在飯店裡吃的,除了我們一家三口,還有好些我爸工作上的夥伴,包間裡吵吵鬧鬧的,我吃完就一個人出來了。”

飯局還未散場,江淮寧身處在飯店寂靜的走廊上,腳踩著鬆軟的地毯,沒有一絲聲音。走廊盡頭一扇緊閉的玻璃窗,他佇立在窗前,一手扶著窗臺,從裡往外看,萬家燈火璀璨,繽紛絢麗的煙花時而在夜幕綻開,很快消失不見。

陸竽不知道說什麼,低低地“哦”了一聲。

“我聽我爸說了。”江淮寧忽然換了個語調,笑意更深濃了些。

聽著那邊的笑聲,陸竽不自覺心跳加速,呼吸屏了屏,她抬起一隻手捏著耳朵,疑惑地問:“說什麼了。”

“你們今天在碧水潭碰見了?”江淮寧問。

“嗯。”

“我爸回來就跟我說了,還說我待在家裡不如跟你們一塊出去走走。”江淮寧還有點委屈,“你怎麼沒叫我?”

陸竽“啊”了一聲,似是沒料到他會這麼說,直愣愣地道:“我不知道你要去,而且,你之前不是去過一次嗎?”

“那次沒有爬到二峰,還沒見識過上面的風景。”江淮寧語氣裡不無遺憾,“聽說上面有積雪未融化,景緻跟秋季不一樣,非常值得一看。”

那次是因為沈黎走累了,不想繼續往上攀爬,江淮寧就在一峰陪著她。

陸竽默了默,又沒話說了,不過,江淮寧沒等她回答,兀自說道:“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看,等度假山莊建成,在那裡住上十天半個月也說不定。”

“什麼度假山莊?”陸竽語氣一下子變得正經,直覺告訴她,這就是陸國銘藏著掖著的事情。

“你不知道?”

江淮寧清清嗓子,簡單給她說了。

陸竽這才知道陸國銘打算投資碧水潭度假山莊,創辦人正是江淮寧的爸爸。他們計劃將度假山莊建在碧水潭山腳,那一道瀑布側邊,日後等山莊落成,憑欄賞月、賞瀑布、賞林間景色……

江淮寧說這些的時候,聲線隨性散漫,陸竽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的話語,在腦海裡描繪出那樣一副閒情愜意的畫面。

一道突兀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打散了她腦中的構圖。

“待在外面那麼久,你冷不冷啊?”

陸竽冷不防被嚇一跳,扭過頭看著屋簷下的男生——顧承雙手抱臂,挺拔的身姿側靠著牆,臉龐籠在陰影裡,眼神看不真切,幾分冷沉幾分抑鬱。

電話那邊,江淮寧愣了許久,他似乎聽到了顧承的聲音,不太確定地問:“是顧承嗎?他……怎麼在你那裡?”

顧承的事一兩句說不清楚,況且,事關他的隱私,對外說不太好,陸竽略沉吟了下,含糊解釋:“他來我家吃飯。”

江淮寧聲音低了下去:“哦,那掛了吧。”

——

陸竽回到屋裡,瞬間被室內的暖意包圍,打了個激靈。

“現在知道冷了吧?”顧承跟在她後面,抬手推了下她的後腦勺,沒好氣地道,“你倆打電話說什麼了?”

陸竽目光瞥向坐在沙發上的陸國銘,他正在看小品,樂得仰頭大笑。她已經知曉了他的秘密,卻也沒在這時候挑明,搖了搖頭,一語帶過:“沒什麼,隨便聊了幾句學習上的事。”

陸國銘聞言,扭頭瞥了她一眼,想問點什麼,餘光捕捉到夏竹端著果盤走來,將要說的話按捺回去。

顧承剛坐下,褲兜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拿出來看了眼螢幕上的來電顯示,是顧振翔打來的電話,他拒絕接聽,給手機調成靜音模式,塞回褲兜裡。

目睹他的舉動,夏竹也不好置喙什麼,兩手捧著果盤遞到他面前,笑著說:“砂糖橘挺甜的,吃幾個?”

“謝謝。”顧承沉沉地出了一口氣,拿了兩個在手裡,剝開一個給陸竽。

陸竽搖頭:“我吃了好多,再吃要上火了。”

顧承收回了手,一整個砂糖橘塞進嘴裡,牙齒咬開,清甜的汁水迸開,些微的冰涼,讓他有些失神。

很多年了,沒體會過這種溫情,一家人坐在一起,圍著火盆吃東西、看電視,時不時聊幾句家常,說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諸如:豬肉最近又漲價了;家裡的電路老化了,是不是該換了;陸延期末成績又退步了;你工作的事情不著急,別太憂心了。

顧承掌心裡握著一把橘子皮,低垂下眼眸,隔著一層布料,看到了褲兜裡的手機螢幕亮起。

他根本不想接。

顧振翔只會勸他息事寧人,再加一句“家和萬事興”。

“顧承,顧承。”

夏竹連叫了他兩聲,顧承恍然抬眸,眼底有些空茫,定了定神,聽見夏竹柔聲說:“晚上別走了,留下來住一晚吧。陸延房間裡的床大,你們倆睡沒問題。我等會兒去收拾一下,給你拿床被子。”

顧承貪戀家的溫暖,原本覺得大過年的在別人家裡太過叨擾,想要拒絕的,卻沒能說出口。半晌,他點了點頭,唇角扯出一點笑意:“麻煩了。”

“這有什麼麻煩的。”夏竹笑笑,端詳他幾眼,見他情緒相較剛來的時候好了很多,便語重心長地說,“別忘了給你奶奶打個電話,告知一下你的去向,不然老人家要操心得整晚睡不好覺。”

“嗯,我知道。”顧承抿唇,應得很乾脆。

他肯聽得進話,夏竹就放心了,朝他笑一笑,端起茶几上的小竹籃:“再吃點堅果。”

“好。”顧承抓了一把開心果握在手心裡。

——

按照習俗,除夕是要守歲的。

陸竽前段時間作息太規律,到了十點半,哈欠就一個接一個地打,眼皮都眨不動了,一副迷離的眼神盯著電視。

夏竹看得好笑,拍拍她腦袋:“困了就去睡,別硬撐著了。”

“那我去睡了?”

“去吧。”

陸竽已經洗漱過了,得了允許,踩著棉拖去樓上,想到什麼,她回身從樓梯上下來,走到陸延跟前,彎腰抽走手機:“玩這麼久,眼睛受得了嗎?”

手機被奪走,陸延扁了扁嘴,不太樂意,但他敢怒不敢言。

陸竽把手機裝進口袋裡,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趕緊去睡吧,明天還得早起去拜年,別又賴床。”

姐姐一句話,比父母十句話都頂用,陸延一聲不吭地穿上鞋,眼珠子倏地一轉,偏頭戳了戳顧承的手背:“顧承哥,你現在要睡覺嗎?”

顧承略一猶豫,點頭說:“睡吧。”

他帶著小傢伙,跟在陸竽身後上樓。

客廳裡就剩夏竹和陸國銘夫妻倆,兩位老人也回隔壁的房屋睡去了。

二樓樓梯口,陸竽揮了揮手,跟兩人分開,往右轉,回自己的房間,左邊那一間是陸延的。

房間的牆壁上貼滿了卡通海報,床頭那一面牆還貼了一些筆記本上自帶的非主流貼紙。書桌擺滿了亂七八糟的小模型,床尾的一個紙箱裡則全都是積木。

陸延的床靠窗放置,床上天藍色的被子是他的,旁邊放了一床厚實的深紅色大被子,是給顧承準備的。

陸延踢掉拖鞋,趴在柔軟的被子上,翻個身看著顧承:“哥哥,你手機借我玩玩唄。”顧承哥的手機是寬屏的,比姐姐的按鍵手機好玩多了。

顧承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瞬間明白了他的小伎倆:“你那會兒問我睡不睡覺,就為了玩手機?不怕你姐姐來揍你?”

“嘿嘿,只要你不說她就不會知道啦。”陸延跟個毛毛蟲似的,在被子上蠕動,鼓著小臉向他撒嬌,“好不好?就玩一會兒。”

顧承拿他沒辦法,從褲兜裡掏出手機:“我先打個電話再給你。”

陸延眼睛一亮,乖巧點頭:“嗯嗯。”

顧承給梁碧玉撥了通電話,老太太果然還沒睡,正等著他。顧承跟她說了自己在陸竽家裡留宿,老太太這才放心。

掛了電話,顧承舒口氣,把手機丟給陸延。

陸延抱著個手機開心地在床上翻滾了一圈,腳丫子差點踹到顧承臉上,他嫌棄地皺了皺眉,又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臭小子。”

另一間房裡,陸竽躺進被子里正準備入睡,放在床頭櫃上充電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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