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程車在學校正門停下,陸竽下車,困得走路都有點飄。

她昨晚跟室友逛完街回去就躺下了,跟江淮寧通完影片電話,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還是想去送他。

哪怕回來的路途只有她一個人,她也要去送他。

想清楚以後,陸竽沒有太多猶豫,翻身坐起來查票。晚上最後一趟高鐵是八點四十,已經來不及了,只能買第二天的。可是,第二天最早一趟是七點多,也趕不及,只剩下火車這一個選擇。凌晨那一趟是最早的,能在他登機前趕到北城。於是,她在火車站候車室坐到了凌晨,攜帶一身疲憊登上火車……

陸竽進了學校,前來報到的學生比昨天多了一倍不止,大多是由家長帶領,一看便知是大一新生。

陸竽想起了自己剛入學的情景,跟他們一樣,懷揣著對大學生活的憧憬和些微忐忑,被爸爸送進學校,看什麼都新奇。

“哐當”一聲,一個行李箱倒在腳邊,打斷了陸竽的胡思亂想。

一個小學弟,由媽媽帶著,沒讓媽媽拎太多東西,他一個人推著行李箱,行李箱上面放了一個包。

行李箱的軲轆碾到一顆石頭,一下倒在地上,上面的包也掉了,砸在陸竽腳背上。

學弟忙說對不起。

陸竽沒在意,彎腰幫人家撿起了那個黑色的包,他自己扶起了行李箱,再次跟陸竽道歉。陸竽笑著搖頭說:“沒事兒。”

正說著話,何施燕大喊了陸竽一聲:“我的好班長,你總算回來了,導員通知開班會,你沒看到群訊息?”

陸竽頭暈,一路上沒看過手機。

“別回宿舍了,來不及了,趕緊去教學樓吧。”何施燕過去摟住她,視線在那小學弟臉上掃了一圈,小聲問她,“你認識?”

她從宿舍樓鐵柵門出來,看見陸竽在和人家說話。

“不認識。”陸竽跟她走了,“她們呢?”

“先過去了,我取個快遞就晚了點。”何施燕說。

開完班會回到宿舍,趙芮人就不見了,陸竽挽起頭髮,準備衝個澡睡一覺:“趙芮沒回來嗎?”

陶念慈知道一點內情:“我們昨天去逛街,她在電玩城和外校一個男生看對眼了,那男生找她了。”

陸竽綁頭髮的動作頓了頓,回憶昨天,她們先去逛了小吃街,後來何施燕和汪雨想買衣服,就去了附近的商場。趙芮覺得逛服裝店無聊,拉著陶念慈去了樓上的電玩城。

何施燕沒聽說過這件事,當下好奇,多問了一句:“那個男生哪個學校的?”

“不知道。”陶念慈當時在玩跳舞機,也沒太注意趙芮和那男生,“打眼一看,只記得一身潮牌,打扮時尚,長得還行。”

何施燕電視劇看多了,疑心重:“別是個海王,專門裝大學生釣女人的。”

“噓。”汪雨豎起食指抵在唇上,儘管趙芮不在宿舍,她也壓低了聲音,“這話別讓趙芮聽見了,不然她準會翻臉,她現在處於正上頭的階段。”

何施燕說話直:“那也不能看著她沉淪啊。”

陸竽洗完澡了,她們還在聊趙芮的事,她躺到了床上,閉上眼睛,耳邊討論的聲音戛然而止。

“陸竽,你要睡了?”何施燕看錶,“這麼早,等會兒去吃飯了。”

陸竽手搭在腦門上:“太困了,睡醒再吃。”

江淮寧出國進修的事她們都知道,異地戀變成異國戀,一般人真沒勇氣嘗試。或許一開始分別,沒太大感覺,隨著時間和距離拉長而產生的矛盾也是與日俱增的,想聯絡的時候聯絡不上,吵架都隔著時差。不過江淮寧和陸竽的感情她們幾個都看在眼裡,跟一般人不一樣,結局當然也會不一樣。

——

陸竽早知道開學那天的舉手之勞會給自己招來一系列麻煩,她一定遠遠地繞道避開。

那小學弟也是新傳院的,新聞系大一新生,軍訓結束後,總是跟在陸竽身後學姐長學姐短,陸竽簡直頭疼。

室友們幸災樂禍地挑眉,江淮寧剛出國,陸竽身邊的桃花就開了一朵。如果被他知道了,不得氣得連夜打飛的回國。

“學姐,你大一的學習筆記能借我嗎?”學弟跟屁蟲一樣,找遍各種藉口,“他們說你是新聞系大才女,筆記一定很齊全吧。”

陸竽知道他不是真的想要學習筆記,一句話沒答。

“你死纏爛打之前都不做做功課嗎?你學姐有男朋友了,你知道嗎?”趙芮突然說。

學弟一臉呆愣地看著陸竽,不相信:“真的嗎學姐?”

陸竽終於肯理他了:“是,我有男朋友了。”

學弟說:“學姐男朋友是哪位?我們學校的嗎?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想問問他,怎麼我跟學姐相處這麼多天,也沒見到他的面呢?學姐他是不是不在乎你?這種男生不分手留著過年嗎?學姐,你要是我女朋友,我才不捨得冷落你,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

對方瘋狂輸出,何施燕聽得目瞪口呆。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綠茶學弟,句句貶低陸竽的男朋友,句句戳陸竽的心窩子。

陸竽拉下臉,跟室友分開,改道去圖書館。

那男生站在岔路口,愣了兩秒,懷疑自己話說過火了,把人得罪了,暫時收起了進攻的氣勢,又有點不甘心。

新圖書館早已開放、投入使用,各項設施比老圖書館齊全,大家更願意去新的,陸竽去了以前的圖書館。

她沒有作業要寫,要不是為了躲學弟,沒打算來圖書館。

陸竽抽出一本書,隨手翻看了幾頁,不是她感興趣的題材,塞回去。她重新在書架上尋找,看中了上排的一本,踮起腳尖,手剛摸到書脊,那本書就被人拿走了。

陸竽轉頭看向手的主人,臉刷地黑了,是去而復返的學弟,他居然還沒死心,又湊了過來。

“學姐。”他笑起來牙很白,眼睛彎彎,純淨無害的樣子,把書遞到她手裡,“是要這一本嗎?”

陸竽只覺得厭煩,他是聽不懂人話嗎?

她沒接那本書,他就一直舉著,非要讓她接過去的意思。陸竽不想跟他在安靜的圖書館裡吵起來,壓著火氣,丟下一句:“別再跟著我。”

陸竽拿起書包,出了圖書館,回宿舍。

“陸竽,你不是去圖書館了,怎麼……”何施燕見她怒氣衝衝、兩眼快要噴火的樣子,話音頓了一下,“怎麼回來了?”

“煩死了。”陸竽把書包丟到床上,氣呼呼地灌了一口水。

何施燕瞭然:“那學弟追到圖書館了?”

她們以為那男生聽到陸竽有男朋友了,就算沒那麼快放棄,至少會有所收斂,誰知道她們都想錯了,人家越挫越勇,完全不在乎剃頭挑子一頭熱。

“別生氣了,下回再碰見,本學姐教他做人。”何施燕罵了一句,“小兔崽子,挖牆腳還敢這麼明目張膽,三觀讓狗吃了。”

陸竽被她逗得撲哧一笑。

笑完臉上就沒表情了,她有點想江淮寧了。

——

連著幾天,陸竽沒再見過那學弟。

她以為他知難而退了,正有些慶幸,週六上午,她去網球社打卡,在綠色鐵絲網外看見那張面孔,頓時來氣。

網球社來了很多新面孔,大一新入社的學弟學妹,而作為大三的學姐,陸竽已經能輕鬆指導他們發球、打球的各種技巧。

追陸竽的那學弟不是網球社的,也來湊熱鬧,在鐵絲網外圍觀了一陣,覺得沒有參與感,跑進球場找正在幫人纏網球拍防滑手膠的社長:“你好,學長,我是大一的學生,請問現在還能加入網球社嗎?”

“可以啊,去找你陸學姐領報名表。”社長抬了下頭,指著不遠處教人發球的女生,“穿白色運動衣、灰色運動褲那個。”

學弟眼睛放光,跑去找陸竽。她扎著高馬尾,清爽利落,臉上未施粉黛,面板清透紅潤,跟一群小學妹待在一起,比她們從容、自信,格外吸引人。

“學姐,社長讓我找你領報名表。”

陸竽握住從牆上回彈過來的綠色小球,看著他,半晌沒出聲。

“學姐?”學弟歪了歪頭。

陸竽無奈至極,語氣很無力:“有意思嗎?”

“學姐,你在說什麼啊。”學弟揚起笑臉,“我就是想加入咱們網球社,學打網球,不是來糾纏你的。”

陸竽拎著球拍,走去一旁的休息座椅處,從書包裡抽出一張報名表遞給他,面無表情道:“希望你真的是為了打網球。”

學弟剛伸手,那張紙被別人接了過去,捏成一團扔在地上,然後,他的脖子就被人死死錮住,拖出網球場。

現場練球的男生女生都驚得失去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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