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陽光大好,春風拂面,乃是一吉日良辰。

神拳鏢局二層門樓上張燈結綵,兩側的麒麟石雕在朝陽下更是金光閃閃,銳氣逼人。鏢局門前石板路正中已置一張檀木供桌,桌上擺滿祭品:三牲瓜果、香燭紙錢,以及一壺上好的陳年花雕。

神拳鏢局數十位鏢師均身著一色長衫,列隊站成四排,莊重氣派。“一丈青”另攜鏢局的護院武師們分列兩旁。鏢頭李通站在供桌前,手持三牲禮刀,吉時一到即行送鏢之禮。

李莊、駱新、林書瑤、曾佳柔、趙登雲五人亦位列鏢師隊中。其中四人分別站在各列首位,雖神情肅穆但終歸還是孩童身姿,顯得與隊伍格格不入。

石板路早已用水沖洗的一塵不染,此時人聲鼎沸,圍觀者眾,其中不乏神拳鏢局的摯友親朋,靠山商伴,更有各色託鏢僕從、打探訊息者混在人群當中。

只聽得一聲鼓響,一高大鏢師喊了一聲“及時到!”。這一聲吼顯然用上了內勁,離得近的人只聽得雙耳嗡嗡作響,離得遠的聽著也覺得是春雷一般。

駱新輕聲問李莊道:“這位鏢師怕是已逾五境了吧?”

李莊道:“怕是不止,韓師傅一早便隨家父送鏢,在送鏢路上,韓師傅一聲“合吾”便地動山搖,相熟的朋友便知是我神拳鏢局路過。小賊自然迴避,有些綠林朋友也會送上些瓜果慰問。”

駱新見李莊頗有自豪之色,微笑道:“韓鏢師怕是不會為了我等小物件出鏢,多半還是為了照拂李公子吧!”

李莊道:“你莫要取笑,孃親昨日再三交代,雖說是小鏢,也當極力做好。送鏢無小事,小心方可駛得萬年船!”

林書瑤從旁插嘴道:“是了,我等自當全力以赴才好!”

駱新看向“一丈青”,又眺了一眼趙登雲,趙登雲此時也正看向他,兩人若有所思,相互會意後繼續看向李通。

只見李通正高聲唸誦祈禱文,聲如洪鐘:“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鏢行萬里,求天庇佑。金銀落袋,人馬安康。” 隨著李通的唸誦,其餘鏢師們也跟著低聲吟詠,餘音迴盪,如若廚內炊煙,嫋嫋升起卻遲遲不肯離去一般。

周邊其他人等也被這氣氛所感染,紛紛安靜下來,有的合掌祈禱,有的則小聲議論。

“神拳鏢局這次可是大手筆啊,看這供桌上的祭品,比往年可豐富多了。”

“那是自然,這次“一丈青”都一起祭祀,可見貨物價值連城!”

“李鏢頭如此慎重,此趟運鏢,當獲利不菲!”

“為啥還有四個小孩?”

“說不定明面上送貨,實際上送人吧!”

議論聲雖小,卻也傳入了鏢師們的耳中。曾佳柔聽著心想:除了李莊,我們幾個站在鏢師之中也太過顯眼了。偏偏李莊一定要我們一起,否則不吉利。這說法可有依據?

待得唸完禱文,李通拿起禮刀,一刀割在祭豬的頸部,鮮紅的豬血頓時湧出,滴落在石板之上。

雖說自古向天地神明祈求一路平安,獻祭必不可少,曾佳柔卻覺得牲口有些許可憐。

隨著李通將酒壺中的花雕倒在供桌上的海碗中,酒香四溢開來,飄散在空氣中。鏢頭隨即拿起三支香,點燃後插在香爐中,青煙嫋嫋升起,似將眾人的祈禱帶向了天際。

而後鏢師們依次上前,向天地神明敬酒。駱新、林書瑤、曾佳柔、趙登雲也隨著眾人端起一碗酒,高舉過頂,然後一飲而盡。

李通轉身面向鏢師們,高聲宣佈:“諸位,儀式已成,天意已明。我們即刻啟程,願天地神明保佑我們金銀落袋,人馬安康!”

“金銀落袋,人馬安康!”鏢師們齊聲應道,聲音震天。 圍觀眾人也紛紛鼓掌,為鏢局的隊伍送行。

鏢局內一些小廝從樓內帶出些糖果糕點,灑向路邊。路人紛紛去拿,正好為鏢隊讓出路來。

李通見時辰已到,便一聲令下。駱新等人得令翻身上馬,十八車貨品在幾十人的鏢隊護送下魚貫而出,向西而行。

陽光照耀在鏢局的牌匾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神拳鏢局的名號,隨著隊伍的離去,在韓師傅的喊號聲中,響徹雲霄。

李通與“一丈青”目送鏢隊離去後,踱步回房。一進房中,“一丈青”便嘆道:“夫君為何執意讓莊兒押送此鏢?!”

李通扶著“一丈青”於桌旁坐下,安慰道:“夫人沒要過於憂心,有韓師傅保駕護航,勝算不小!”說罷,轉身端來茶具,沏上了兩杯龍鼎綠茶。

“我知汝年輕時賭性不小,原以為十載過去,當沉穩許多,不想你舊病復發,這次把兒子都押了上去!”“一丈青”越說越惱,轉過身去,不想搭理李通。

李通輕捋鬍鬚,將“一丈青”緩緩扶正,陪笑道:“男兒至死是少年嘛!若非我賭性堅強,如何能贏得夫人下嫁與我?”

“一丈青”聽罷,“噗嗤”一笑,道:“好個“賭性堅強”!有道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看若此次鏢利再高些,你怕是要把我也押了上去!”

李通打趣道:“知我者,夫人也!”“一丈青”聽罷,作勢要打,李通含笑將其手臂按下,正色道:““在商言商”,如此大單,我神拳鏢局若是不接,不但會錯失一筆鉅款,一旦傳了出去,怕是衢郡鏢局魁首的名號都保不住了。長此以往,如何在衢郡立足?”

“一丈青”也緩緩說道:“人在江湖,卻也身不由已。可是這單非同小可,為何你堅持要讓莊兒隨行?”

李通道:“夫人,你覺得此次真正託鏢之人是誰?”

“一丈青”道:“出手如此闊綽,背景之迷離複雜恐怕深不見底!”

李通道:“能與府衙作對買賣軍器者,多半也是出自朝廷!”

“一丈青”道:“所以這次他們選中了我們,這單不接的風險更大?”

李通道:“為夫所慮亦是夫人所想!”,說罷,李通舉起茶杯小抿了一口,繼續說道:“實不相瞞,為夫私下也讓韓師傅跟蹤託鏢之人,卻毫無頭緒。直到莊兒說起蕭無敵,我總算靈光一閃,有了些許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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