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圖克圖將獒犬置於肩上,帶著其餘五人順著藤曼向下攀爬了一段,峭壁變得平緩起來。

六人放開藤曼,開始手扶側壁,落地行走。李莊拿出柴刀,在前面揮砍阻路的灌木荊棘,呼圖克圖也將獒犬放下,一邊跟走在後頭,一邊尋路。

林書瑤、曾佳柔居隊伍中間,駱新、趙登雲位於最後。

到了山谷之內,也有了些走獸或是獵人踩出的小道。說是小道,只是大概能看出痕跡的細線。谷底溼冷,佈滿了綠色的青苔和蘚類綠植。小道上石子多的地方擱腳,石子少的地方溼滑,極為難走。

呼圖克圖習慣了騎馬,在這一路泥濘的林中極不適應,一路踉踉蹌蹌,趔趄不斷。其餘五位院士雖說也是初來乍到,但畢竟武藝在身,走起來雲淡風輕,嬉笑如常。而那黑色的獒犬,一落地就興奮不已,不時地將頭轉來轉去,眼睛瞪如銅鈴,鼻尖抽動,不停的嗅著氣味。

駱新觀察周邊,幾隻雲雀在樹上棲息,還有些鵪鶉躲在在草叢中,至於毛蟲、蚱蜢、葉甲、瓢蟲等等昆蟲,其數量遠遠超過一般草原。草原上如今還是早春氣象,而衢郡仲春已行將結束。若不是天氣尚有些寒凍,谷內這番景象已是初夏般的風景了。

忽然大獒“汪”的一聲,朝裂谷東側如閃電般直衝而去。呼圖克圖叫道:“大獒發現獵物了!”,說完緊跟其後,剛想追著過去,就摔了一跤。

李莊一把扶起呼圖克圖,道:“是一隻灰狼,向我們這邊過來時突然右拐,向西邊跑過去了!”

林書瑤定睛一看,一道灰影,形體稍小於獒犬,倏地在綠叢中若隱若現。灰影速度時快時慢,好似在猶豫往何處逃跑,因此速度上不如獒犬,兩者越來越近。

忽然,駱新下蹲撿起一塊拳頭大小的石塊,高高躍起,將石塊砸向獒犬前行之路。

獒犬前一丈開外突然被駱新砸出一個大洞,獒犬隻能繞開洞穴,繼續追逐灰狼。

幾人走上前去,發現大洞乃是獵人設的陷阱。陷阱裡向上豎著尖刀,一旦有動物踩在虛土之上,必然落下而亡。

趙登雲抬頭看到樹上的鐵鉤,還掛著些腐爛的肉塊,對駱新道:“還好你早早看到了。”

呼圖克圖道:“看來這狼也是詭計多端,竟然想用人設的陷阱甩開追蹤。”

趙登雲道:“書中有云:狼亦黠矣,而頃刻兩斃,禽獸之變詐幾何哉?止增笑耳。狼的把戲,在獸類中無出其右,在人面前班門弄斧,那自然貽笑大方了。”

曾佳柔道:“我只聽過“狼貪鼠竊”、“狼吞虎嚥”等說法。說的都是狼貪食,今日看來,狼還真是狡詐。”

李莊道:“狼吞虎嚥是因為走獸不知何時能再捕到獵物,因此只好“今朝有酒今朝醉”了。狼作此選擇雖說是環境逼迫,也確實看出其高出其他走獸。不像我家養的橘貓,捉到的老鼠也會放跑。”

趙登雲道:“都說狼狽為奸,狼既能獨存也可以群居,群居時能以陣法群攻其他走獸,論智謀在走獸中當真無出其右。”

駱新說道:“在偌大的山谷裡,若是有狼群,那其他大型走獸或已滅絕。呼圖克圖,還是將大獒叫回身邊穩妥一些。”

呼圖克圖將拇指食指放入口中,吸氣吹哨,一聲哨響在裂谷中迴盪,驚起十多隻鳥雀。

鳥雀疾飛之後,並無其他響動,裂谷中顯得格外幽靜。

呼圖克圖心中一涼,又吹了一聲哨,依舊沒有響應,哪裡還有獒犬的動靜。

駱新道:“我們過去看看,呼圖克圖,你將弓箭搭上,要小心了。”

幾人往前走了一段,發現竟然有些一人高的石柱堵住了去路。從石柱中側身走過,發現一塊一畝見方的草地。草地中央,一頭灰色大狼正銜著獒犬,一雙黑眼直愣愣的看著來人。

獒犬此時已毫無生氣,脖頸的鮮血一部分流進狼口,一部分混著大狼的口水滴落在地上。血腥味夾雜著狼的體味,不斷滲進幾人的鼻腔。

呼圖克圖傷痛不已,轉而惱羞成怒,不想第一次來裂谷打獵,竟看到此番景象。他搭上弓箭你,便直射過去。那大狼也是反應迅猛,叼著獒犬往後一退,呼圖克圖的箭已然射空。

大狼並不急於逃走,而是站在原處,似乎在等著幾人過去。

駱新道:“呼圖克圖,心緒寧靜是射手的原則。事已至此,已不可挽回。你平心靜氣,必能為大獒報仇。”

幾人一同向大狼走近幾步,大狼依舊不退,只是瞪著幾人,依舊用舌不停舔舐獒犬脖頸,大口吃血。

幾人再走近一些,大狼才後退幾步,卻不轉身。

如此你進我退,幾人少頃已行至草地中央。大狼退至樹邊,將體型大過自已的獒犬放下,仰起頭來,張開有力的下顎,發出了一聲長嚎。

那嚎叫聲起初低沉而綿長,像是從大地深處緩緩升起的一陣風,穿透了山谷的寂靜。隨後,聲音逐漸升高,變得尖銳而響亮,彷彿在向幾人宣告它的權威和力量。

瞬時,圍著草場的叢林中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一隻只灰色的草原狼從林中躍出,將幾人團團圍住。

駱新幾人站成一圈,將呼圖克圖護在中間。李莊將柴刀遞給林書瑤,又取出獵刀分給曾佳柔,最後將菜刀遞給了趙登雲。

趙登雲道:“還是給駱新吧,他戰力強,拿刀殺得快些。這狼群約莫有三四十隻,打起來可費勁!”

駱新接過菜刀,對呼圖克圖說道:“莫要心慌,安心射箭便是,你今日必將滿載而歸!”

可站在圈中的呼圖克圖如何不慌?

他原本以為一獒勝三狼,如今看來此話乃是牧民們的吹噓。狼王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大獒無聲咬死,而現下草場邊已經站了幾十條灰狼,每條灰狼的戰力都遠在大獒之上。

此時狼王滴著鮮血的嘴角向上微微翹起,透露著對幾個少年的蔑視;狼王的眼神充滿狼群的高傲,似乎在向他炫耀,這山谷只屬於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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