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揉碎在天空裡,在光的充斥下透著白茫茫的光暈,雖然微小,但足以照亮這個黑暗的城市。
機車轟隆隆的蒸汽鳴笛聲是這裡人們每日工作的主旋律,機械在這個時代初現光芒也亦在這個時代走向輝煌。
由群眾挑選組成的眾議院和貴族當權者構成的上議院同處於梔子巷兩側街道處。
互相對立,虛偽平衡。
達爾文叔叔的麵包坊一直都是梔子巷最棒的美食店,在經過一天的機車房勞動後小屁孩們總會用黝黑的銅幣在這裡換來一塊剛出爐的貝斯蛋糕然後互相分著食用。
這是他們能夠獲得的最好的享受了。
達爾文的大兒子達爾文·皮卡是麵包坊目前的店主,他的父親已經七十二了,這幾年退居幕後指導著他繼承家業。
皮卡和他的妻子一向反對童工群體,資本不應該用金錢抹殺人性。
遺憾的是,這份提案連管理者的面都見不到,更別說議員委員會還有伯爵大人了。
嘆了口氣,皮卡拿出手套,從烤爐裡取出一塊最大的麵包然後按人頭分成小塊裝成袋子遞給為首的那個臉頰凹陷身體瘦小的小男孩。
街道中有種彌散開來的腥臭味。
這兩個看起來還不足十二歲都樣子,此時卻瘦的不如上層貴族家裡的一隻看門狗。
突兀,一隻發黃的大手搶過了袋子,是一個叼著菸捲的老頭。
毛嘴黃牙,頭髮稀疏,發黑的肚臍裸露在那件破了大洞的白毛衣之下,外側皮克是卻最新款式,嶄新鋥亮。
“那是我們的。”躲在少年身後的一個年齡更小的小女孩望著屬於自已的那份麵包嚥了咽口水。
“他們付了錢。”皮卡摘下手套,右手背在身後,輕聲道。
“你的?”老頭用兩隻手指拿出口中的菸捲,朝著這兩個小屁孩吐出了一個菸圈。
“是,是的。”小女孩聲音小了一些,不過還是吐字清晰,像是被嚇到了。
“不是這樣的,這是,這是我和妹妹買來孝敬綽爾班師傅您的,我妹妹還小,膽子有點小,就…”少年聽到這驚了一跳,然後悄然拉住妹妹的小手,將她拉到背後,有些慌亂的叫道。
“我不關心,也不在意。”話語被打斷。
“你們父母把你們送過來是來學習知識來的,不是讓你們學會享受,年齡輕輕,不要養成偷懶的壞毛病。”索拉斯·綽爾班將菸捲再次放入口中猛吸了一口,然後嗤笑一聲。
“今天工錢沒有了,休息取消,回去幹活。”
“不是這樣的,你…”小女孩有些憤怒,但是話還沒說完,就被少年捂住了嘴。
旁邊的皮卡雖然看不下去,卻也只能保持沉默,他清楚自已一時的幫助並不能起到作用,反而只會助推事情更惡劣的發展。
“做好你自已,做學徒的人到哪裡都有,不想幹可以走,去跟你父母耍公子小姐脾氣,別這麼嬌氣。”
屁的學徒,每日早起晚歸,拿著微弱的工錢卻幹著十倍的工作,而且所做的工作和學徒沒有任何關係,打掃車房,清理那些能清洗的機械。
本來年幼的他們手上已經結起了老繭,像他們一樣的貴族小孩,此時估計還在,學校裡享受著來自公民平等的教育權。
看看這些孩子,不僅揹負著家庭生存的負擔,身上還全身被棍棒還有鞭打了的痕跡。
狗日的世道。
皮卡捏緊了手中的手套,面色陰沉的滴水,好像下一秒就會忍不住一拳給到這個老的掉牙的車房師傅臉上。
“別,別,師傅我們這就…”
“還給他們。”找了半天,實在沒有找到旅店的肖翎在飢腸轆轆的聞到美味的麵包香後,方才反應過來為什麼不去詢問一下路人。
不過正好順路,也不算浪費時間。
他並不想多管閒事,關鍵眼前這個黃毛的傢伙就他奶奶的堵在麵包坊門口,第一次穿上禮服後如此紳士的他就被這麼搞心情,此時也有些不爽。
用傘尖捅了下老頭後背示意他往旁邊讓路。
貴族?
望著肖翎的著裝,皮卡和老頭都有些呆滯和猶豫。
呆滯的是貴族氣質,猶豫的是黃種人面板。
“大人好。”這樣奢華的布料,哪怕不是貴族就算是上層公民也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大人見笑了,我只是借來看看而已,我怎麼會和小孩子搶東西呢?”老頭微笑的時候吐出了滿嘴的黃牙,多少有點滲人。
“給我來兩個麵包。”
“你們倆今天放假,這是你們的工錢。”老頭顫顫巍巍肉痛的從口袋裡掏出幾枚銅幣,在思索再三後,又加上了一枚銀幣。
少年自然是不敢接的,但是老頭把錢幣和麵包硬塞給了他的妹妹。
“他結賬。”肖翎留下一句話轉身離去。
他必須去搜集權柄,哪怕會非常的困難。
在這個黑暗的時代下,在這個詭異的世界裡,已經不可能有苟且者可以置身事外。
權柄是目前唯一可以保護他的力量了不是嗎。
他已經知道了旅館的方向,並很清楚下一步的行動。
旅館非常幸運的處於圖書館旁邊,而且環境僻靜,不會被打擾,很方便他的學習和了解這個世界的知識。
還有使用權柄。
“我會在這裡住一段時間,這麼好吃的麵包不可多得啊。”
這話是說給在場所有人聽的,有人感激自然有人憤恨,但這對他都無所謂了,他關心的並不是這些人。
將麵包揣入口袋後,咧嘴一笑然後飄然離去。
望著遠去的年輕人,皮卡眉頭微皺,然後轉身朝向綽爾班:“這次可不能欠條了,付錢吧。”
......
蒸汽時代其實還有另一樣小巧的發明值得誇耀。
它就是沙漏。
這個世界的造物停留在了肖翎記憶中的中世紀,而且資本的擴張似乎更加瘋狂。
他挑了一個頂層的豪華房間,房間整整佔了一層,一口氣付了一個月房租的他讓店主還有服侍的僕人都有些不淡定,前後恭敬或者是害怕的像是奴隸。
倚在窗邊透過沙漏和窗戶遙望眼前紅石白瓦的建築,還有穿梭縱橫全城的河道上吐著黑煙的蒸汽貨輪估量著時間。
這些貴族是怎麼忍受在汙染如此嚴重的河道上驅使機船並引以為榮的?
這個問題在看到河道各個橋上那些擠滿了的圍觀機器的平民得到了解決。
資本財富被歸到了百分之一甚至更少的人手裡,沒錢的人卻只能保持著唯一的可笑的獨屬於自已的好奇。
這個世界甚至還荒謬的保留了自喻為文明紳士的奴隸制度。
自認為優雅的上層貴族不僅享受著外族貢獻的那卡沒日沒夜為他們無條件工作,還同時毫不猶豫地戒使著與他們血脈相同的同族人被壓榨。
挺有意思的。
肖翎把玩著剛剛買回來的麵包。
他是要從諸神和這些人手中奪回權柄嗎?
真是太有意思了,感覺有些迫不及待了。
沙漏中沙子緩緩傾瀉而下,時間在流逝中度過,落日的餘暉掃過窗楹還有附著在石牆上的藤蔓還有波光粼粼,五顏六色的河道。
假如沒有那股來自空氣中的惡臭還有薄霧,至少在黑暗降臨前。
還應當算是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