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姐姐

三人圍坐在暖桌前。

姐弟二人面色尷尬，支支吾吾地開口。

“小妹，我們這次來...”

“是想和你借點錢...”

“爹孃和我這邊已經湊了點...但是不夠。”

周虞華和周虞窈面色沉重，不敢直視小妹。

小妹才剛成親不到半年...就來找她借錢...她郎君會怎麼想她？雖說顏祈昭知根知底的、是個好的...

“可以啊。”周虞星爽快極了，“但你們要和我說借的錢用去哪？”

“是極。你姐夫欠了錢...”

“等會兒。”周虞星打斷姐姐，疑點太多了。第一，不是她偏見，姐夫不學無術，是在什麼地方欠錢？第二，姐姐嫁的還算不錯，姐夫家裡是做生意的，有點小錢，哪用得上找他們借錢？

她把疑惑一個一個說出來，周虞窈面色羞愧，但還是把來龍去脈完整地說了。

這還真是一個氣人的故事。

周姐夫在一年前迷上賭錢，變成賭坊常客。賭坊可是個吃人的地方，不出三個月，他的私房就全部貼了進去，還欠了不少。周虞窈不是沒勸過她，但每次都被周姐夫不耐煩地打斷。她是秀才的女兒，在姐夫家不算人微言輕，所以她找上父母。張家父母卻是不以為然，他們家有錢。

再說，他們聽小兒子說過，賭坊裡常有貴客，他是去攢人脈的，他們就用三言兩語把周虞窈打發走了。周虞窈終日惶惶，卻無可奈何。

不出意外地，周姐夫欠的錢越來越多，多到賭坊找上了門。他父母是個瘋的，竟以周虞窈規勸不利，沒有盡好妻子的義務作理由，讓周虞窈用自已的嫁妝還債、還要趕她去孃家借錢！

周虞星面色陰沉地聽完這荒謬的事情，眼中醞釀著風暴。

她直言：“我不能幫你，張家兒子的事該由張家來管，輪不到你盡心盡力；要我是你，我早就捲鋪蓋走人了，這張家是待不得的！”說到後面，周虞星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去和離。”這世道就是這樣，女子是婆家的外人，不能享有婆家的錢財，也不用承擔婆家的債務。既如此，她們就要利用好這不公。

周虞星越想越有道理，直走向外，“哥，去租輛車來。”

沒人應她。她回頭一看，姐姐低著頭垂淚，淚珠大顆大顆地掉在襖裙；哥哥呢，一會看看她，一會看看姐姐，手無措地搓在一起。

懂了，不想和離。她面色冰冷，轉身走進裡屋。

不一會，她收拾好自已，一副要出門的裝扮，手裡拎著一袋銀子。

她把銀子丟在姐弟面前，“這是顏祈昭給我的錢，我們家的錢都在這裡了。”其實不然，這錢只是一部分。顏祈昭把錢給了她，她卻覺得只有一半是她的，另一半還是顏祈昭的，她只是在幫他守著。

她拿的是自已的一半，卻足夠讓自已把話說下去了，“顏祈昭賺的錢全給我拿了，姐夫呢？這麼多年，他有賺錢嗎？他有把錢拿給你管著嗎？哪怕是賭來的。”

“哥，你的錢在誰手裡？”她看向周虞華。

“一些在爹孃手裡，一些翠翠拿著。”周虞華回答。爹孃還是管錢的大家長。

他早就和姐姐說過了，過不下去就回家。但他姐像是中了迷魂藥似的，還要拿自已的錢補貼這個渾身是洞的大簍子。

小妹嘴一向厲害。現在連小妹都開口了，大姐能清醒了吧！

周虞星接過話頭，“看吧，這才是正常人。”

“無論在哪家，都沒有錢不歸著媳婦管的事，更沒有媳婦拿自已的錢還債的說法，”她恨恨道，“姐，他們不僅拿你當外人，還不把你當人看！”

周虞窈渾身一僵。她在張家這麼多年，這個家雖不得意，卻是她實實在在當做家的地方。

小妹的話，把最後的遮羞布都扯了下來，張家把她當外人...

她崩潰大哭，“那我能怎麼辦？我的孩子還在他們家！我走了熙兒怎麼辦！”

這麼多年足夠她看透郎君是個怎樣的爛人；可她的熙兒，那個可憐可愛的孩子，讓她始終忍不下心。

“小熙的爹是擺設嗎？小熙的祖父母是擺設嗎？何況，你信不信，你一走，他們就馬上找到下家，小熙的娘也由不得你來當。”

“熙兒該有多難，生活在後娘手下...”周虞窈的心揪在一起，她不願再想。

...她姐還真會找重點。罷了。

她接過話頭，“那我們就去問問小熙吧。他願不願意和姐走。”

“他願意，他家也不會同意的...”

他自已還不一定想呢。周虞星在心裡補刀。她姐這糟心事啊，從頭到尾，小熙就像個隱形人，不哭不鬧。

三四歲的孩子不小了。她三四歲的時候，就在她爹的私塾做監工了，哪個小孩打瞌睡，她就打誰小報告。說起來，顏祈昭也在呢，只不過那時他倆不熟。

“那就試試吧。”她拽起她姐。現在她姐是被她忽悠瘸了，只想著和離呢。

之後呢？她得趁她姐還沒想清楚，先斬後奏。

“哥，去租輛牛車...不，租輛馬車！”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