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得不算久,出門後林澤依大手一揮吩咐白蘇葉送自已回家,給他樂得直咧嘴。
“放心,我一定會是個合格的護花使者。”
他又轉向顧予安,“老顧,送韓亦瑤回去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必須送到哦。”
“不用,我自已回就成。”
林澤依哪肯,“你家太遠了,我不放心。要是顧大夫不送,那我送你回去。”
“哎別,說好的我送你,老顧你快答應啊。”
顧予安點點頭,“我送她回家,放心吧。”
林澤依逼著兩人先上了車,他們等下一輛。
“師傅,去松柏小區。”
韓亦瑤猛地扭頭看他,伴隨著路邊燈光撲朔迷離,他的神色同樣晦暗不明。
“你怎麼知道我住哪兒?”
“你媽給我發過位置,讓我有空去看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調沒有一絲起伏。
空間狹小的車廂裡,咫尺之間的距離,她仍分辨不清他的情緒。
“所以你住哪兒?”
顧予安這才給了她一個眼神,明明是笑著,卻不帶一絲感情,“你應該也知道。”
“我不知道,你爸沒給我說過。”
“我在我家門口見過你,不止一次。”
轟!
韓亦瑤再怎麼臉皮厚,也在此時漲紅了臉。
她偷偷去看他,被他發現了。
沒被當時戳穿,卻在此時被意外提及,她真後悔同意讓他坐下來吃飯。
她深呼吸讓自已冷靜下來,反正更丟人的事兒也多了去了。
“你家更近,師傅,先去濱江新城。”
“先去松柏小區。”
“我的上帝喲,”司機師傅犯了難,“你們商量好啊,我這導著航呢。”
韓亦瑤試圖勸他,“先送你更合理。”
卻見對面的人閉上了眼睛,將上半身往後傾,一副怠懶的樣子。
“韓亦瑤,我不想說第三遍,先去松柏小區。”
她不再出聲。
從他出現在飯桌上的時候,她就發現他神態疲憊,病殃殃的感覺,應該是忙了一天。
臨下車的時候,她自言自語了一句,“論固執,我永遠都拗不過你。”
她以為他睡著了沒聽到,卻沒看到她下車後他睜開的雙眼。
好似看著她,卻又不像,只是迷離,不知道是想尋找什麼,還是根本沒有目標。
又是一個可能不太愉快的早晨,顧予安知道白蘇葉肯定有一肚子疑問。
他在等他來問,卻看到了一臉怨婦樣的白蘇葉,眼神幽怨,恨不得用那淬了寒意的目光讓他狗帶。
“是因為我昨天打擾你和林大夫吃飯約會了?”
“你覺得呢?”
他不覺得,明明是自已拒絕了他的好意,他卻非拉著自已進去。
不由辯解,“是你硬拽我進去的。”
只是他沒想到裡面是他認識的人,又因為不是關係一般的熟人,才氣氛尷尬,影響白蘇葉的約會了。
“我不是說這個。”
顧予安沒明白,靜靜看他。
“你說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老顧,這可是我的初戀,初戀啊,就這麼讓你給毀了!”
白蘇葉好似真的失戀一般,撒潑打滾,然後蹲在牆角將腦袋垂在臂彎裡,聽取哭聲一片。
他還頭一回見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實在於心不忍,便給他支招。
“沒這麼嚴重吧?要不我去給林大夫道個歉,讓她重新考慮,不能因為我吃一頓飯就否定你的心意。”
“你可拉倒吧!”
聽到這白蘇葉更悲痛了,抬頭看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看著就揪心。
“老顧,你可別再出現在依依和韓亦瑤面前了,求你。”
顧予安見帶不動,就默默坐回自已的位置,裝隱形人。
只是白蘇葉沒有哭太久,沒一會兒葉主任就進來了。
看見他這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就想口吐蓮花。
顧予安及時制止,“葉主任,蘇葉今天身體不舒服,要不您先讓他休息會兒,緩緩,畢竟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
葉叢斜楞他一眼,還是越過去,當沒看見。
但是白蘇葉也沒再繼續,垂頭喪氣趴回自已桌子上,無聲啜泣。
下班前白蘇葉讓顧予安晚會兒走有事情,下班了又說再等等,他以為是等林澤依忙完讓他去道歉。
大概七點白蘇葉說走吧,卻帶他來到了天台。空無一人,除了剛上來的他們。
“林大夫呢?”
“什麼林大夫,你還裝呢?”
白蘇葉嘆氣,卻還是看著顧予安苦笑。
“你們三個從小是一個家屬院長大的,你跟韓亦瑤決裂,作為她的閨蜜,依依就對你敬而遠之。”
顧予安愣在當場,他沒想到林澤依會直接告訴他。
“是。”
“你看,好看嗎?”
白蘇葉指向天邊,遠處日落半山,層層金色光芒將白雲染成了橘黃色,與土色石壁交相輝映,更顯溫柔繾綣,歲月靜好。
“好看。”
“依依說,有人問我粥可溫,有人與我立黃昏,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顧予安不解。
“她不會找一個不成熟不穩重的人談戀愛,因為她想要的,是能在平凡午後和她攜手看日落,也能在大雨將至時為她撐起一把傘的人,有擔當,有責任心,是可以放心依靠的肩膀。”
“你,覺得自已做不到嗎?”
白蘇葉搖頭,“你看你都說了,是做不到,而不是不是,你也知道,我確實算不上成熟穩重,我自已也知道。”
他拿出兜裡裝的信,是自已寫給林澤依的情書。
“依依一直儲存著我的信,但是昨天,她全都還給我了。”
“她說很感動我心裡裝的滿滿的都是她,覺得可能再也沒有人比我更愛她,她有認真讀這些用心寫下的文字,也一直在平時的相處裡嘗試喜歡我,但是感動不是愛情,她還是對我沒感覺。”
“等等,”顧予安更迷糊了,“她說不喜歡你,所以成熟穩重只是藉口?”
“不是藉口,是機會,可惜我沒有把握住。”
他又掏出一個鐵盒子,把信放進去,最後拿出打火機點燃信紙。
“依依不喜歡我,但是也不討厭,還覺得我也挺好,除了不喜歡。所以她決定給我一個機會,想看看我能不能首先變成她喜歡的型別,所謂有擔當的人。為此她還費了一番功夫間接幫我,但是這半年來,她沒有看到我的變化,所以昨天她直接告訴我不要再追她了,她不喜歡我,也看不到有可能喜歡我的希望。”
“這麼麻煩,為什麼不直接跟你說讓你改呢?”
“她不想讓我因為愛情改變自已,任何人都不應該為了愛情飛蛾撲火,也不需要去承受自已不想要的壓力,如果我自已不想要改變,就算愛情是動力也只是一時的,她不希望我揹負枷鎖。”
他不再說話,兩個人無聲看了一場日落,直至西沉,夜幕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