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秋雨,冰冷刺骨。

韓亦瑤出外景採訪,被傳染得了流感,不得不請假。

她只是想回家休息幾天,江絮晴不放心,給林澤依打電話。

兩個人威脅著她來了醫院輸液,一路上她暈暈乎乎閉著眼,到了才知道來的哪。

“你行啊江絮晴,你不是知道了我跟,總之,就不能換個醫院?”

江絮晴才不依著她,把人往裡頭拽,即使戴著口罩也擋不住她一臉振奮。

“換什麼?以前不知道還可能換,既然知道了那我肯定要助攻,讓你早日跟陸蕭鎖了,然後讓顧予安後悔去。”

“既來之則安之。”林澤依也拿著傘出來接應,慢悠悠道。

“瑤瑤,你現在虛弱成這樣,肯定比不過我們兩個人,是要被扛進去,還是自已體面地走進去?”

她投降還不行嗎?

走進大廳,遠遠看見一抹熟悉的人影。

她低頭看著地面,妄想能有一條地縫讓她鑽進去。

林澤依卻揪著她辮子按著她腦袋,不由分說讓她往前看。

意料之中又遇見顧予安,意料之中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轉身走遠。

“依依你幹什麼?”

她急得跳腳,一開口卻發現自已的聲音帶了點哭腔。

“你就知道看我笑話。”

她其實猜到了的,低頭不是怕被認出來,而是怕他看到了也當眼瞎。

因為這就是現在的顧予安,恨不得從來也不認識她。

林澤依沒想到他真的這麼狠心,她又瞅了瞅韓亦瑤的模樣,憔悴地不能再憔悴了。

要不是她們倆個扶著,這丫能直接摔地上。

“我錯了,回去給你寫十萬字檢討,走吧,咱不理那個壞蛋。”

順利掛上水,韓亦瑤扛不住閉上眼睡著了。

再醒來,只看見顧予安在凳子上坐著,低頭翻著手裡拿的書。

她沒出聲,此時她只能看見他半張臉,卻捨不得移開半分視線。

因為難得地,他眉頭舒展,神情放鬆,再也不是面對她時冰冷的線條。

只是她的目光太過炙熱,沒一會兒他就抬起頭來,“醒了?”

韓亦瑤沒回話,她不知道要說什麼。

半晌,才想起來問他,“剛才不是不想理我嗎?”

“我是醫生,你是病人,哪有醫生不理病人的道理。”

顧予安說這話時語氣淡淡的,和三個月前她住院那次一樣。

在他眼裡她是病人,所以才可以毫無顧忌地講話,甚至是出於醫者仁心的關心。

原來他說不在乎,是真話,也是假話。

原來只有她生病了,才可以得到他一丁點兒的在乎啊。

怪不得一直身強體壯的她,突然就得了流感,身手還不錯的她,會意外腦震盪。

那次住院,是畢業以後第一次,她能有理由正大光明地靠近顧予安。

六月畢業季,她大學畢業,他碩士畢業,離開了屏大,兩個人的圈子再也沒有任何交集。

她只能從爸媽和同學那裡打聽,然後偷偷去他住的地方或者來這裡看他。

她不知道自已究竟在期盼什麼,因為早知顧予安的冷血,她不指望他回頭看看她。

卻還是想見他,只是看上一眼就好。

回過神來,她發現他還坐在那裡,又鑽到書裡了。

頓覺來氣,惡狠狠道,“你在這兒幹什麼?”

顧予安莫名被懟,也瞬間拉下臉來,“查房。”

“拿著書查房?”

被直接戳穿,顧予安只能道出實情,“林大夫託我照顧你。”

“有什麼可照顧的?你不用上班嗎?”

“下午請了半天假,”他間接提醒她,“韓亦瑤,下雨了。”

她忽然就愣住了,下雨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打雷。

和上次在那座亭子時一樣,此刻正電閃雷鳴。

從小她就怕打雷,每逢此她都不敢一個人待著,其中更多的時候是顧予安陪著她。

即便後來矛盾重重,如果他在家,他基本會主動來找她。

只是不再言笑晏晏,取而代之的是無聲的各自忙碌。

到晚上該睡覺了,他就去客廳鋪床睡,第二天雨停了便走,從不多話。

好像數十年來,她已經習慣了雷雨天氣他大多會來,他也習慣了來找她。

只是從四年前上大學,這個習慣消失地徹徹底底,彷彿從沒出現過。

她一度以為關於韓亦瑤這個人的一切,顧予安都不記得了。

思及此,她看向他,惴惴問出口,“上次你值夜班,好端端地怎麼會去那個亭子,是找我嗎?”

顧予安雙眼微眯,想了半晌才道,“蘇葉讓我告訴你他先回家了。”

她就知道,她不該有任何奢望。

“上次是因為白大夫,那這次呢?是依依託你照顧,你才過來的?”

“對。”

沒有一絲猶豫,毫不拖泥帶水,韓亦瑤一顆心墜到了谷底。

“其實你沒必要做到這一步的,你跟依依,不算有什麼交情。”

顧予安卻淡淡開口,“蘇葉說如果林大夫有需要,讓我儘量幫忙。”

所以呢?是他和白蘇葉有交情,韓亦瑤不由苦笑。

她不想再跟這個人廢話了,卻還是忍不住幽幽問了一句,“顧予安,你到底有沒有心?”

“什麼意思?”

“算了,當我什麼都沒說。”

韓亦瑤終究是敗下陣來,她翻過身轉向另一頭,儘量平靜地開口。

“我從很久以前,就不怕打雷了。你想在這兒就在這兒吧,我睡了。”

輸完液準備回去,韓亦瑤沒想到林澤依單方面給她辦了住院。

她要回家,對方完全不理會。

“還要輸好幾天呢,折騰啥?再說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外面下著大雨,你自已回得去?”

“其實我現在好多了,硬扛也是能回得去的。”

說著她就要站起身。

“別,行了你是我祖宗行了吧。”

林澤依試圖講條件,“你說,怎麼才能住院?”

“讓顧予安滾。”

與此同時開門的聲音響起,顧予安愣在當場,他很確定自已沒聽錯。

大步流星走過去,把手裡的晚飯丟到桌子上,利落轉身直接走出去。

他最討厭不自覺的人,自已也不屑如此。

她不願意看見他,他又何必自討沒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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