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章 翩翩少年郎

建武將軍沈林子是名將振武將軍沈田子的弟弟，時年僅僅22歲，屬於後世剛剛大學畢業生的年紀，他長得一表人才，玉樹臨風，外表風流倜儻，十分儒雅，如果不是穿著一身威武霸氣的將軍盔甲，還會讓人以為這是一個學有所成的儒生。

但是他卻是劉裕最喜歡的無雙猛將，劉裕對沈林子的寵愛冠絕群將，包括他的哥哥沈田子，冠軍將軍檀道濟，建威將軍傅宏之等都沒有沈林子更受劉裕的垂青。

沈林子，出身江南吳興沈氏，父親沈穆夫在隆安三年孫恩之亂時做過孫恩的前部參軍，同年孫恩被晉軍擊敗，沈穆夫逃往深山老林藏匿。

沈林子祖父沈警與同宗的沈預有嫌隙，沈警知道兒子沈穆夫參與了作亂，自然幫助兒子藏匿，躲避官府的追捕。

不料千防萬防，家賊難防，沈預無意之中得知此事後，就向官府告發沈警藏匿自已的逃犯兒子沈穆夫，古代對於許多大罪都有連座治罪，於是祖父沈警和沈林子的父親沈穆夫和四位叔父都被官府處死。

而沈田子，沈林子兄弟等藏身山中，晝伏夜出，得以死裡逃生，倖免於難。

後來，孫恩再度侵擾三吳，參與討伐的將領如劉牢之等將領都放縱部下擄掠財物和人口，唯獨劉裕的軍隊紀嚴明，絕不侵擾人民。

當時年僅16歲的沈林子與20歲的哥哥沈田子，那時仍然在山中東躲西藏，沈林子與哥哥等眾兄弟商量，

“諸位兄長，長此以往，不是一個辦法，遲早會被官府抓獲，再說我們還要想法為我們的父親祖父報仇雪恨，我看這劉裕帶兵從不擾民，應該是一個胸有大志，明白事理的人，也許可以爭取他的支援，寬恕了我們兄弟的罪過。我們兄弟若能跟隨劉裕，藉助他的力量，也許可以為我們報這殺父之仇。”

沈林子的一番話，說得沈田子和其他幾個堂兄弟面面相覷，他們也知道一直藏在山中，朝不保夕，這樣不是辦法，可是一出去就可能立刻就會有殺身之禍，那劉裕與他們沈家素無淵源，能寬恕他們的死罪嗎？

幾個兄長覺得沈林子說得有理，可是誰敢去找劉裕，那很可能就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啊。

大家七嘴八舌一陣商量，基本上都是贊同沈林子的意見，可是一說到由誰去當這個極度危險的說客，大家都是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說話了。

最後，還是首先提出此倡議的沈林子主動自告奮勇去當這個說客。

沈田子見狀連忙阻止，他心疼自已的弟弟，看著16歲的沈林子那朝氣勃勃同時還略顯稚嫩的臉龐，他於心不忍讓他就此送命。

“兄弟你千萬不可輕易冒險，現在父親祖父皆亡，只剩我們兩個親兄弟，你要是再有一個三長兩短，我今後如何有臉去見九泉之下的父親啊！”

沈田子說著，垂下淚來，其他的堂兄弟們也是一臉的戚容，個個眼中含淚，他們是同病相憐。

“可是，哥哥，如果我不去冒險，我們兄弟幾個就永遠沒有出頭之日，要報父親祖父的仇更是遙遙無期。”

最後不顧哥哥沈田子等人的苦苦勸阻，沈林子冒著生命危險，去向劉裕自首。

劉裕本是草莽出身，他骨子裡對於讀書人，對於東晉的世家大族是很羨慕的，發跡以後，他很想招攬一些有背景的讀書人為自已所用，這樣既可以裝點門面，抬高自已在門閥勢力主導的東晉朝廷的地位，讀書人也確實是他治軍管民所急需要的人才。

他手下的北府兵，砍人個個都有一套，說到舞文弄墨，治理地方，這些大頭兵就是抓瞎了。

因此當沈林子主動向劉裕自首，劉裕一見16歲的沈林子唇紅齒白，風度翩翩，又得知他是吳興大族沈氏嫡孫，居然敢於冒著生命危險前來，頓時感覺這不是上天垂愛我劉裕，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嗎？

少年沈林子在四十歲的殺人如麻的如日中天威名赫赫的大將劉裕面前 似乎不顯得拘謹和害怕，而是侃侃而談，頗有當年布衣王猛在桓溫面前捫蝨而談的風采。

相比之下，那時的王猛已經年近而立之年他與桓溫無冤無仇，安全方面應該是沒有問題，而16歲的通緝犯沈林子，在劉裕面前按理說應該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可是沈林子不愧是少年英才。

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一番話說得劉裕頻頻點頭。

加上劉裕本來就想找點世家大族子弟在自已軍中裝點門面，一看沈林子，這談吐，這氣質，這風度，簡直就是天縱之姿，天縱奇才啊，愛了！愛了！愛了！

於是劉裕大手一揮，赦免沈林子兄弟等人的罪過，並且以對待貴客之禮款待沈林子。

沈林子圓滿完成任務，讓兄弟們有了重見天日的機會，他回去把劉裕的決定一說，眾兄弟都抱著沈林子又哭又笑，激動不已。

後來沈林子，沈田子兄弟等人就隨著劉裕大軍將到了京口，劉裕知道他們兄弟目前身無分文，處境艱難，還特意安排他們住房，願意從軍的也特招進軍中，沈家兄弟從此就成了劉裕的心腹。

次年，東晉元興三年，劉裕起兵討伐篡位的桓玄，沈田子，沈林子跟隨劉裕攻下建康，沈林子帶著兄長沈田子向劉裕辭行。

大廳中，劉裕正與人議事，見有人報告，說沈家兄弟前來，劉裕立刻宣見。

見了沈氏兄弟，劉裕疑惑道：

“你們兄弟二人找我何事？”

沈林子和沈田子行禮之後，沈林子上前一步道：

“報告將軍，今天我們兄弟二人特來向將軍辭行。”

劉裕大驚，面露不悅，道：

“難道我劉某處事不當，虧待了二位，二位居然要離我而去？若是如此，這裡沒有外人，你們兩個儘管明言，我劉某定當改之。”

沈林子連忙道：

“將軍寬恕我等兄弟罪過，恩同再造，從軍之後，將軍也待我們兄弟如同手足，將軍大恩，我們兄弟銘記於心。今日辭別，非為他故，只是我們兄弟想回吳行報殺父祖之仇。”

劉裕一聽，放下心來，展顏一笑，

“哈哈哈哈，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父祖之仇不報，何以為人，劉某準了，可要我派人護送二位回吳興？”

劉裕的笑聲爽朗，聲震屋瓦，震得沈氏兄弟耳朵嗡嗡的，不過沈林子依然趁著冷靜，說道：

“區區小事，無需將軍出手幫忙，我們兄弟二人自可解決。”

劉裕大手一揮，道：

“去吧，快去快回！”

兄弟二人再次行禮之後，轉身離去。

劉裕看著年輕的沈氏兄弟兩人的背影，面露微笑，眼中盡是讚賞之色。

劉裕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身邊坐著的一起議事的幾個人，問道：

“對了，剛才我們說到哪裡了？”

東還吳興報仇。二人在沈預於節日與宗族聚會時闖入，並斬殺沈預，屠其宗族，並以沈預的頭顱到父祖墓前獻祭。

沈林子當時得吳興郡府任命，冠軍將軍劉毅又以其為參軍，但沈林子見家門歷盡艱辛困苦，已經沒有仕宦的心思，故此都不應命，其後劉裕再三敦請仍不肯出仕。

義熙四年（407年），劉裕受任揚州刺史，又再請沈林子為自已的屬官，這回沈林子再推辭不了，只得受任，領建熙縣令，又封資中縣五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