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崇一下便跪倒在地,渾身戰慄:“丞相大人!此事可有確鑿的證據!”

他語氣顫抖,深知溫行書雖行事手段狠厲但從不無的放矢,必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但他還想掙扎一下。

溫行書不再說話。

“是你當年在來京路上丟掉的那個孩子,本來就已經鎖定這個人,沒想到他進了這行宮竟用了真名,真真假假反而又被他拖過了月餘。”說話的是潛生。

“怎麼會……”賀崇全然沒了一開始氣氛,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刺殺天子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他一生兢兢業業,一心為民,從不結黨營私,所以混來混去也就是個八品官職。

當年那個孩子,非是他狠心拋棄,實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是衝著謙兒去的?”賀崇忽的抬頭望向溫行書,彷彿在確定著什麼。

溫行書點點頭,當年的事情,他查的其實沒那麼細緻,畢竟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再怎麼查,也不可能比賀崇本人更細節。

“原是如此……當年,雙生子,在我朝乃是不祥之兆。全兒他又是個身子弱的,才給他取名復全。”賀崇低喃起來。

“來京的路上,謙兒感染了時疫,反倒是一直身弱的全兒沒有感染。雖當時已經有了痊癒的方子,但謙兒病的太重,眼看就要不好了。”

他吸了口氣繼續說。

“鎮上的一名遊醫說可以為謙兒治病,但他有個要求。我允諾他只要不違背倫理道德。治了三日,謙兒的身子就好了起來。後來就改用了時疫的方子。沒想到,第四日他就消失了,連帶著我全兒一起消失不見。”

“他只留幾個字一命需得一命抵。”說到這裡賀崇有點哽咽。

“臣為人父並無意拋棄任何一子,雖不是吉祥之兆,大不了就是做不成京官,我還回我的地方待著。但沒想到對方直接生搶了去。”

“家中奴僕不知內情,竟傳我是丟了一個兒子換了謙兒一命。懲治惡奴之後便往京城趕述職。”

“說的好聽,難道你沒去找?”潛生不贊同的又出聲。

“如何找?家裡就幾個隨京的奴僕,又被我懲治了兩個,根本沒有任何辦法。我妻整日以淚洗面,但我還有謙兒,謙兒當時身子羸弱不堪,再經不起折騰。”賀崇這番解釋,不知是說給潛生聽,還是在寬慰自已。

潛生撇撇嘴,說到底還是不上心。

“京中事務繁忙,如履薄冰,關係錯綜複雜……”

“懂,所以後來你也沒去找。”潛生接話。

被潛生這麼一打斷,打斷了賀崇的自我沉浸,到底還是不在乎。

“說這些已是遲了,溫丞相。”賀崇又跪的端正,頭磕在地上不再言語。

既然溫行書沒有把他送進天牢,那必定有所思量,他只要冷靜的等待丞相的吩咐。

從不曾站隊的他,大抵是感受到了溫行書的意思。

他雖官位不高,但職責所在便是維護公正和官場清廉。

若他真為溫行書所用,這朝中的公正那便真正的是溫行書說了算了,先皇當年讓他呆在這個位子,甚至賞賜了他保命的東西,就是希望他永遠的可以只做自已這一派。

但這免死金牌,不可能用在要刺殺天子這一件事上。

這誅九族的罪,即便是活他一人,或者是謙兒一人活下去,又有什麼意義?

他有愧先帝……

“你回吧。只是你當知曉,復全保不了。”溫行書冷漠的話擊中了賀崇的內心深處。

“可否,可否讓下官見一面。”他顫顫巍巍的話語中帶了一絲鼻音。

一別經年,卻是這樣的結局,那也是他曾經捧在手心裡的孩兒啊。

溫行書定定的看了賀崇一瞬,復又收回目光。

“準你殮屍,入夜。”

雖是風輕雲淡的幾個字,卻死死的壓在了賀崇的心口。

“謝……丞相大人。”他重重的磕了一頭,終是流下了淚。

“走吧,回去準備。”潛生見不得賀崇哭哭啼啼的樣子,左右他們也是互相傷害了,一個棄兒,一個用生命在報復全族。

對錯不需外人來評。

待潛生和賀崇離開後,潛羽上前:“主子,查的很清楚,是為安平郡主準備的。”

溫行書目光冰寒:“他欲如何行事?”

“據查賀司謙已經與復全相認,是復全慫恿的賀司謙向安平郡主遞茶。”

“他也配?”溫行書眸中狠厲異常,“活罪難饒。”

“屬下明白!定讓此子在天牢的獄卒好好招待他。”潛羽上道的立刻回覆。

“去準備吧。”溫行書揮了揮手。

高閣,星夜,只一人獨站,眼神幽幽。

【宿主大大,要來了!】7230坐在時允右手邊的地上,觀賞著全程。

此時,坐在時書棉對面的賀司謙最後選了蓮子。

要說這七款茶,只有蓮子並不算正統的茶類,沒人選,落到身份最低的賀司謙手上也正常,不知他是否知道要遞給她。

時允神色淡淡,不經意的掃視了一圈中庭的眾人。

這些公子小姐們真是好興致,她都肚子空空了,別人仍舊是興致勃勃。

也不知道瞧對眼了幾個。

行至此時,大公主所有的計劃都落空了,讓青兒選蓮子也未選,最後被最末的那個拿了。

宇文青也很無奈,他原想母親是不喜安平郡主的,卻不想她如此上心。

原來在權利面前,母親的情緒真的可以忽略,即使不喜,但對方可以帶來的東西喜,也就可以了。

有了下午溫丞相那一舉動,他要是再按著母親的吩咐來,他就是個棒槌。

可曾見過溫丞相對任何一個女子和顏悅色過?

不曾。

可曾聽說溫丞相對任何一個女子誇讚過?

更是無稽之談。

但今日不就是有了麼?

再明顯不過的事情,他還湊上去,豈不是成了溫行書得到活靶子?

“給安平郡主遞茶。”那邊大公主壓下心頭的火焰,端莊的繼續說道。

過了一會,才見賀司謙站了起來。

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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