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再強大的靈力、精妙的陣法、神妙的醫術,也無力阻擋一個靈族的消亡。大哥黃元對他們幾個弟妹而言,相當於父親般的存在,他最早修成靈體,在崑崙山無盡的歲月中悄然守護著他們兄妹幾人。大羿射日後,不放心這位舊友,想要出崑崙幫襯一二,幾位弟妹不省心卻非要同行,之後二姐在人間遇到附寶,由此大哥與附寶二人相識,締結良緣。

當時的他們,確實認為這是良緣。對靈族而言,只要不誕下子嗣,與人族或者神族相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因為他們都是靈族,天生擁有無比漫長的壽命,當時的他們無法站在附寶,一個人類的角度去想這件事情。所以,等他們意識到事情開始不對的時候,附寶懷孕了。她瞞得很好,一直到孩子三個月之前,連大哥都沒有看出來。

那一日,小白說要去大澤山一趟,聽聞那邊出了一塊靈氣四溢的美玉,她想要取來看看。大哥不太放心,想隨他同去,但二姐勸說他已經成親了,理應多陪陪妻子,他們兄妹已經長大成人,無需還緊緊拴在大哥的褲子上,讓他放些心,隨小白自去。彼時三人團坐,艾青和三歌陪著附寶在旁邊準備食物,二姐和小白笑鬧間,大哥突然感到靈體不穩,竟控制不住一瞬間現了蛇尾。

眾人大吃一驚,匆匆湊向前去,將他團團圍住。黃元也似有不解,看著蛇尾笑了笑,還是安慰大家:“沒事的,可能突然靈氣有些外洩。”然後開始匯聚靈氣想要穩固人形,但片刻之後,卻沒有成功,面色微微有些嚴肅,但他不想嚇到弟妹和妻子,只好說:“你們不要緊張,我沒有什麼不適,可能崑崙的靈體有些不穩。”兄妹幾人哪能放心,靈族靈體不穩更是大事,幾人無暇注意當時附寶慌亂神情中的一絲內疚,正在這時,三哥石墨掃了附寶一眼,開口:“燚,你擺個聚靈陣,先試一下。”

可能是一時亂了分寸,燚這才意識到還有聚靈陣,聚靈後大哥的靈體果然穩固了,眾人再三確認,他整個人也表示確實也沒什麼不舒服,大家才放下心來。

事後幾人告辭,囑咐黃元和附寶早點休息。大哥成婚後,便另立住宅不再與兄妹幾人住在一處,回家的路上,三哥突然說有事要去一趟人族,並囑咐小白將去大澤山之事延期,就匆匆離去。黃元靈體不穩,雖然擺陣後穩固了下來,但沒有找到原因,兄妹四人更不可能在此時離去,小白立刻答應了下來,姐妹三人繼續往家去。

傍晚天色未暗之時,燚突然推門而出,艾青正在園中休息,聽到聲音嚇了一跳,問道:“二姐,怎麼了?”燚步伐不停,對她說:“看好小妹,不許外出,三哥回來後去澗下野的住處尋我。”話音未落人已經走出大門了。

月色西沉,天光似有微亮的時候,三哥才匆匆趕回,還沒等她開口詢問,此時燚也推門而入。艾青和小白整晚不敢睡,知道他們二人定是去尋找大哥靈體不穩的緣由,便一直在花園中等著,以防有什麼變動。

園中有一石桌,圍著五個石凳,是兄妹五人之前常常休息的地方。此刻四人齊聚,三哥面色如水,二姐燚竟然有些眼角微紅,艾青和小白二人,一時都不敢開口。

燚聲音哽咽,問墨:“你去人族找了祝?確認了嗎?是他給的藥嗎?“

艾青一頭霧水,祝?藥?什麼藥?墨好似知道二姐說的是什麼,他說:“我之前見過靈族因生育子嗣而造成靈體消散,大哥毫無徵兆的現了靈體,我就覺得不太對,又看附寶神色雖慌張但又有些刻意,便留了個心。”他說到生育,艾青就意識到了什麼,小白也在此時驚叫道:“不可能!大哥與附寶成婚前就說了,不會誕下子嗣,附寶死後便會帶著她回崑崙不再出!她怎麼可能懷孕?”她甚至站了起來,想要當場衝去質問大哥,燚攔住了她,墨又接著說到:“大哥應該是不知情的,祝只說是附寶去求了藥,並對他說是二人已經商量好,祝沒有多想,因為願意誕下子嗣的靈族還是很多的。”

燚聽聞此言,怒道:“大哥絕不可能同意!大哥的五行之力屬中庸厚土之道,本體更是取自扶桑樹下,扶桑樹已毀,大哥對於整個崑崙山來說都至關重要!神族消散,崑崙中化形的靈族一年不如一年,人族中更是靈氣日益稀薄,大哥要是靈體消散,崑崙早晚將不存於世!”

聽她說的過分,墨不得不制止了她:“別這麼說,不至於,我們現在還不知道大哥是否知情,若是大哥真的願意誕下子嗣,那我們更不能這麼說了。”

燚臉色發紅,怒氣未減,聽聞此話也稍微冷靜了下來,但還是堅持自已的想法,對墨說:“我佈陣後就覺得不對,大哥的症狀和東山雀靈體消散時很像!雀就是人族妻子產子之日靈氣開始消散,不足一月便沒了。我去找了野,他說大哥昨日還找了他一起安排我們的婚事,問他明年的九月怎麼樣?說正好是夏末秋初之時,還說要廣邀靈族、人族都來參加!”語罷又哽咽道:“大哥不會的,他不會同意的!定是附寶,那個女人!”

艾青輕撫她的脊背,小白聞言嚎啕大哭,也湊了過來,口中嚷嚷著:“那個壞女人,我要殺了她!是不是殺了她就好了,大哥就沒事了!”

艾青沉默著,她在兄弟姐妹中,一直都是沉默的,不愛說話,閒暇時就呆在園中修行,幾乎不怎麼外出,對外界靈族和人族的關係瞭解甚少。但是連她也清楚的明白,如果附寶誕下子嗣,那麼這個孩子對大哥就意味著是催命符,對整個崑崙而言,也是一件大事。

一時間園中只聞兩人的哭泣聲,隨風輕輕的飄散著。

第二日,天剛亮,兄妹幾人便迫不及待的往大哥家中去,燚神色激憤,小白更是一副要殺人的樣子,三哥不想讓兩人同去,但事關大哥安危卻無法阻止,只好多番囑咐幾人小心說話。是黃元開的門,他神色平靜,看見門口堵著的幾人,小白更是眼眶微紅,好像剛剛才哭過的樣子,便嘆了一口氣,先讓他們進了屋。

一進屋,就看見附寶在床邊輕輕哭泣,見他們幾人進來,只輕輕瞥了一眼,神色並不見慌張。艾青和墨對視一眼,都知道這一切恐怕是已成定局。剛一坐下,小白就撲到大哥的膝頭,雖然出門前兄長再三交代,她還是忍不了眼淚:“大哥,附寶是懷孕了嗎?為什麼啊?不是說好了嗎?你不要我們了嗎?”

艾青聞言心中也湧現出絲絲的痠痛,二姐不忍細看別開了眼,三哥低頭雙手握拳置於桌上。黃元輕輕的拍著小白的肩背,對她說:“小白,大哥要當父親了,我們小白也要做姑姑了,這並不是一件壞事。很多靈族不都說,生育只是靈族靈力傳遞的一種過程嗎?雖然大哥可能要先回崑崙了,但是其他幾位兄長會一直照看你的。”小白聽到這話更是嚎啕大哭,嘴裡說著“不要!我不要!”一邊緊緊的抓著黃元的衣角,深圳整個人都坐在了地上。

燚聽到這話也忍不住了,質問道:“大哥,這事是你和附寶商量好的嗎?”大哥微微點頭,面向她堅定的說:“是的,這是我們兩人的決定。”

艾青不信,墨可能也不信,但大哥說出這話來,讓他們幾人一時無法開口。燚心中更是一點也不信,她聽到這話一下起身,坐在附寶身邊:“附寶,我一直拿你當我最好的朋友,當初我們二人在蒼水邊相識,後來你認識了我大哥。你們成婚我們兄弟姐妹也從來沒有反駁過,但是靈族的情況你是最清楚的,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大哥懷孕呢?”燚其實不敢完全確認這事黃元是否知情,但是她還是說了這話。

黃元聽聞此言,語氣嚴厲的對燚說:“燚,你在說什麼,附寶沒有瞞我!此時我們二人商議過......”誰知他話還沒說完,附寶卻開口了:“是的,我偷偷找祝拿了藥。”她直直的看相燚,沒有絲毫隱瞞,又扭過頭望著黃元:“元,不必遮掩,我敢做就敢認,而且幾位弟妹清早上門,應該是也知曉了其中經過,你也無法替我遮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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