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奕找的烤鴨店在西邊,他開著一輛黑色的大越野車,車子的形狀看起來方方正正,像個火柴盒子似的,艾青就多看了兩眼。陳奕發現了,一邊引她坐上副駕駛,一邊為她繫上安全帶,問道:“你喜歡這個車?之前大學畢業買的,老是出外勤到山裡,索性自已買了一輛大的。”

艾青點點頭,說道:“蠻好看的,像個黑盒子。”陳奕笑了笑,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關上車門繞上駕駛位。

車子一路從建國路又開上長安街,最寬的地方有十車道,艾青望著兩側閃過的建築和國旗,一時想不起來自已上一次來京城是什麼時候。陳奕見她望著窗戶外出神,開口:“長安街晚上比較漂亮,車水馬龍、燈火輝煌,還經常有外地遊客過來看升旗儀式。不過現在是冬天,人少了很多,春夏晚上的時候我再帶你來這邊溜達一圈。”艾青回過頭,伸出手撥了下他的耳朵,笑著點了點頭。

陳奕提前訂好了包廂,還點了一些菜,等兩人剛剛坐下沒多久,烤鴨就上桌了。包廂很大,是個標準的八人位圓桌,陳奕挨著她坐在裡面靠牆的位置,向她介紹:“以前說到北京烤鴨,全聚德名氣比較大,後來因為遊客越來越多,速食包裝越來越多,店裡的口味也變了不少。很多本地人就愛吃這家,還有一家便宜坊,都不錯。我給你卷一個,你有忌口嗎?”說著一邊動手出一塊麵皮,艾青看他忙活,拿起筷子夾了一根山楂放在他手上的麵皮裡,說:“不要那個蔥絲。”陳奕點點頭,幫她擺菜蘸醬,之後遞到她嘴邊說:“你嚐嚐。”一邊期待的看著她。艾青好笑的看著他,用手接過來自已吃了一口,點點頭:“挺好吃,你吃自已的,我也試試。”陳奕這才低下頭給自已捲了一個,吃到嘴裡後又說:“我也很久沒來了,一般都是單位接待或者朋友來,就陪他們來吃一次,自已沒事也想不起來吃這個。”

其他菜也陸陸續續上來了,不僅有清炒芥蘭、幹炸丸子,竟然還有一個毛血旺,艾青不由抬眼望了陳奕一眼,陳奕得意的笑著說:“上次的淮揚菜看你吃的一般,倒是對那個冷盤口水雞比較感興趣,就想著你是不是口味偏辣。”

艾青夾了一塊午餐肉,說到:“愛吃辣,但是清淡的也吃,不怎麼挑食。”誰知陳奕拉了一個長音,“哦~”了一聲,語氣有點欠似的說:“就是不吃胡蘿蔔,還不吃蔥絲。”艾青無語的瞥了他一眼,自顧自吃菜去了。

兩人正邊吃邊聊,突然有人推了包廂門進來:“阿璋,聽說你帶了人過來吃飯......”一個年輕男子邊說邊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兩人一見到艾青都愣住了。

男子和陳奕長得有幾分相似,個子都很高,鼻樑高挺眉眼鋒利,不過嘴唇略薄,身後的女孩兒應該是他的妹妹,扎著高高的馬尾,穿著白色衛衣和長筒靴,頗為時尚。陳奕聽見聲音就站了起來,笑著叫了聲:“二哥。”男子身後的女孩子也叫了陳奕:“三哥。”

艾青也不好繼續坐著,只能跟著站起來,男子見到這場面可能也覺得有點尷尬,打趣道:“看我,都不知道你帶了美女來,還以為是和你們部門那些同事呢,定了這麼大個包廂。阿瑛非要來打個招呼,說很久沒看到你了,打擾了打擾了啊。”他笑眯眯的向陳奕和艾青說道,還伸手拍了拍陳奕的胳膊,旁邊的女孩子也不好意思的偏過頭看著艾青,俏皮的揮了揮手。

陳奕說:“朋友剛好來出差,帶她過來吃個飯,你們呢?怎麼想到吃這個?”

叫阿瑛的小姑娘說到:“程嘉瑤回國啦,最近剛好來北京玩,我上午帶她去什剎海滑冰啦,中午哥哥請我們吃飯,就來吃烤鴨啦。三哥你要不要去坐坐,帶著這個姐姐一起?程嘉瑤和程嘉遇都在!”

陳奕輕輕推了一下她的腦袋,說道:“下次吧,我們還有別的事,就不過去了,替我向他們兄妹倆問個好。”

男子見狀說:“我們走了,你們慢慢吃,美女,慢慢吃哈!”一邊說還一邊拉著戀戀不捨的小姑娘離開了。

兩人離開後,艾青又坐了下來,陳奕向她解釋道:“這倆是我大伯家的孩子,我二哥姬成瑞和小妹姬成瑛。”說完頓了一下,“他們還有一個兄長,是我大哥姬成琮,現在改名姬無咎那個。”

艾青望著他,點了點頭,沒有多問。那次洛陽之後,路挽送來了姬家更詳細的人員資訊,其中就有這一家子。

姬家現在的當家人還是陳奕的爺爺姬清佑,這位姬老爺子是上一代姬家家主的長子,也是嫡子,從小在八卦上的天分也很不錯,所以早早的就掌管了姬家,不到30歲就將他那一輩其他幾房姬家的孩子都分了出去,算是徹徹底底的分開了姬家本家和旁枝。

姬清佑有兩子一女,大兒子姬寶鈞正是剛剛兩位男女的父親;二兒子姬寶剛娶了書香門第劉家的劉敏文,生下獨子姬成璋,也就是陳奕;小女兒姬寶瑜嫁的是京城顧家顧正英,婚後育有兩子。

姬家有個神奇的傳統,每一位家主當家之後,都會安排分家。無論遠近親疏,除了當家的這一脈,其他的兄弟姐妹都需要搬離姬家老宅,同時也會分給他們一些姬家的產業,算是就此獨立。可能是因為千百年的積累和不停的分家,姬家的旁支可以說遍佈五湖四海,雖然對外說不受主家的管轄,但家族內部卻是十分團結,也許正因為如此,姬家才能在千百年裡屹立不倒,仍然能在四九城甚至是靈族排的上號。

姬家這一輩本來也應該順風順水的,但卻出來了姬無咎,這些年把姬家又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這位姬無咎原名姬成琮,比陳奕大個兩三歲,他出身的時候他的父親姬寶鈞正外派西北,母親也隨著童趣,考慮到兩人忙碌的工作和特殊的職業,姬成琮從小養在姬家老爺子身邊,早早的被教導學習周易和八卦,聽說不到十歲算卦已經頗為精準了。但後來,不知做了什麼事,十八歲的時候便從姬家老宅搬了出去,雖然對外說是父母已經回了京城搬過去同住,但白鴻其卻說可能是另有隱情,涉及姬家辛秘,因為不到三年,這位姬成琮就給自已改了名,然後就被調查處查到他跟“神十人”有了關係。

再之後,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表明這位姬無咎殺人放火,但是在調查局的眼中,他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危險分子了。白鴻其說:“當時調查局直接找到了姬寶鈞,這位在上頭都能說上話,聽說了這事大發雷霆,當場就把姬無咎關了起來。但沒什麼用,他已經成年了,小小年紀就有了自已的產業、自已的公司,已經不受控制了。沒辦法,姬家老爺子除了面,不知道三人談了什麼,從那之後,姬家就預設沒有這麼個人了,聽說宗祠裡的族譜,都去掉了。”姬家從政,多少代都和靈族通婚,如今捲入了這樣的組織,姬家自是不可能容下他的。

之後的姬無咎,就完全從姬家分離開了,自已的公司越開越大,更肆無忌憚的在背後資助著“神十人”。

不過想到陳奕,艾青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從說起姬無咎開始,就興致不高的樣子,艾青想到白鴻其說的,他們兩人好像是從小一起長大。艾青夾了一塊芥藍給他,說:“我還想吃一個帶山楂的,你幫我卷?”陳奕聞言轉過頭,笑著說:“好嘞,不要蔥絲?蔥絲挺好吃的,真的不試試?絕配呢”

艾青推了下他的胳膊,說:“不要,難吃!”

陳奕就樂了,將卷好的烤鴨遞到她嘴邊,艾青張開嘴咬了一下,然後伸手接過來。

陳奕就望著她樂,眼睛都眯了起來。艾青覺得,陳奕真的像她在崑崙見過的一隻兔子,平時就呆呆的在草地自顧自的吃草,一點也不怕人;突然之間又豎起耳朵、分外機敏,伸腿一躍而起;但也有時候,不吃也不動的時候,就蹲在那裡,顯得孤獨又可憐。

吃完飯後,陳奕帶她去看了電影,是非常火的西遊記系列,陳奕說影評很不錯,艾青想著索性也沒別的事,兩人就去了。看完後,陳奕問她:“你有沒有見過奇怪的妖怪?”艾青想了想,說:“最早的時候,崑崙山奇怪的神族和靈族很多。我記得有一種鳥,長得像雞,尾巴卻像老鼠,好像是叫貲鼠;還有一個長得像電影裡豬八戒的野獸,會學人族說話,每次被人看到都會打殺;還有三隻腳的酸於、一個腦袋兩個蛇一樣身子的肥遺......後來,春秋之後就不怎麼見過了,神族滅亡後,這些奇怪的野獸也跟著消失了很多。”

陳奕聽見這話的時候正在車裡,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牽住了艾青,說:“你之前過的無聊嗎?”

艾青笑了笑,回答他:“沒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生活在崑崙,後來因為一些事不得不生活在人間,但也都是和兄長姐妹生活在一起。我二姐和二姐夫喜歡四處遊歷,總給我們帶一些新奇的玩意,三哥不愛出門,在家看著我和妹妹,有時候也會出門去找些靈物和靈玉用於鞏固崑崙山的陣法,就會帶著我和妹妹一起去。再後來,因為一些變故,三哥去世了,我們幾人分開了,妹妹也去世了,現在只剩下我和二姐。等我找到二姐,大機率我們還是會生活在一塊的。”

陳奕從白家和姬家得知了艾青不少的訊息,對她說的這些本來就有所瞭解,但聽到從艾青自已口中說出來,還是覺得一陣心痛。

他將艾青的手拉到嘴邊,親了親,艾青被他的鬍渣挨著有點癢,笑著拿開手,打趣他說:“我活的太久啦,對你來說算得上是老妖怪啦。”陳奕挑了挑眉,回道:“別瞎說,你看起來最多18歲!”

艾青笑彎了眼,伸手捏了下他的耳朵,他們繼續往前開去。

當晚,艾青沒能和陳奕吃晚飯,因為在車上的時候接到了榮敏康的電話,Lily因為其他事情去了天津,晚上有一個商務聚餐需要她陪同出席,艾青只能立刻趕回去準備。

晚上的酒會,艾青作為榮敏康的女伴出席,這次的宴會是榮家的房地產合作商舉辦的,榮振英為了向榮敏康示好,特意安排他作為容氏集團的代表出席,雖然榮敏康看不上他父親的左派,但送上門的機會不要白不要。這些年,榮振英只肯讓劉秀妍母子接觸集團其他業務,對於房地產模組的控制權,卻是牢牢把握在自已手裡,藉此機會,榮敏康剛好可以和榮氏的合作伙伴打好關係,以後未必沒沒有用得上的時候,他不會放過每一個機會。

跟隨著榮敏康在會場遊走,突然榮敏康身邊榮氏集團北京代表處的王經理正和榮敏康介紹:“那邊那位黑色西服的中年人,是西寧石家的石磊先生,是榮氏在蘇北工廠的供應商,聽說這兩年在西寧也買了一塊地,想蓋幾棟樓。”王經理頓了一下,像是確認了下,接著說:“旁邊那個好像是,西安白家的養子,白曉俞,不知道這兩人怎麼碰到一起去了。”聽到西寧石家和白曉俞,艾青的耳朵敏感的動了一下,抬頭向那人望去,果然看見了熟悉的面孔,白曉俞,白鴻其的養子,按照路挽的說法,他應該在西寧查石家的事情,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白曉俞看到了艾青,卻沒有認出來,畢竟上一次在白家老宅見面的時候,艾青還不是這樣一張臉。他跟在那個中年男人的身邊,看見王經理,便一起走過來想和榮敏康打招呼。

中年男人向榮敏康伸出手:“榮少爺好,我是石磊。”兩人握手後,男人繼續向他介紹白曉俞:“這位是西安白家的白經理,之前在西寧和我哥談點業務,這次正巧也要到京城參加這個商會,我們就一起過來了。”

白曉俞是白家的養子,雖然不是白鴻其親生,但聽說白家的許多業務都已經接受了,而白鴻其的親生女兒又醉心藝術,好像沒有接受白家家業的意世,白曉俞在白家的地位很高,目前在白家的一家分公司擔任總經理的職位,外人也都稱他為白經理。

榮敏康知道這位白經理,因為是白家人,他態度很親切,兩人握手後寒暄了幾句,榮敏康突然向白曉俞說:“白經理,我旁邊這位艾秘書的母親也出自西安白家旁支,可真有緣分。”

艾青笑了笑,微微向白曉俞伸出手,開口道:“白經理您好,我叫艾青,我母親是白燕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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