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得一塊風水寶地,將三人安葬。在空曠的山野,一人三墳盡顯荒涼。

李向陽一身白衣,沒有束髮,面上淒涼疲憊,地上是燃燼的紙錢。

今天的風特別大,吹得眼睛生疼。連樹都是成雙成對,路過的螞蟻成群結隊,好像都在嘲笑他孤苦無依。

“李向陽!”

一道清冷聲音響起。

李向陽沒有回頭,只是聽到聲音,內心的委屈像洪流一般止不住。

“宋立衡,我沒有家了。”

李向陽聲音不大,卻隨著風讓宋立衡聽到了。

宋立衡內心悲痛,走過來,將一邊的紙錢拿起,燃燒,變成灰燼隨風飄散。

宋立衡:“你還有我,我一直在。”

李向陽徵徵沒有回話。

宋立衡:“我幫你束髮。”

宋立衡站起,走到李向陽背後,彎起身子,將李向陽頭上散亂的頭髮抓起,用紅絲帶捆好。

李向陽:“我想殺一人。”

宋立衡與李向陽並排,回道:“我幫你殺。”

李向陽:“皇帝。”

宋立衡:“殺。”

李向陽苦笑,回頭問:“他是你父皇,你也要殺嗎?”

宋立衡回應:“我有母妃,有你,我沒有父皇。”

母妃喝下父皇親自送去的毒酒之後,他們早已不是父子,更像虛與委蛇的敵人。

李向陽看向宋立衡,他本以破裂稀碎的心,好像感覺到一絲異樣,那是溫暖的,不顧一切的陪伴。

或許人就是群居動物,他實在太害怕孤獨了。

李向陽環住宋立衡的腰,頭靠肩膀,閉上眼睛,貪戀這份溫暖:“給我靠靠…”

宋立衡渾身僵硬,緩緩抬起手,放在李向陽腰上。他真希望這一切沒有發生,真希望他的翩翩少年郎一輩子無憂無慮。

前往江南的馬車上。

馬車低調奢侈,外飾精美絕倫,車身鍍金鑲鑽,光彩奪目。車轅上還鑲嵌著名貴的玉石。

馬車裡鋪著厚厚的鹿皮絨毯,一張軟榻早已收拾妥當,車內建一小案,一隻玲瓏的白玉瓶兒插著三支吐蕊紅梅。銀霜炭盆兒擱置角落,車內溫暖如春。

車內倆個絕美的人,一個望向窗外,一個望向對面的人兒。

一白一黑外套大衣,隨意丟棄在軟塌上,互相纏繞。

李向陽看向窗外,春天真的很生機勃勃。

曦晨的陽光打進來,照在輪廓分明的臉上,讓本就清瘦的人兒感覺到一絲溫暖。如墨般的秀髮散落在肩膀上。被紅玉冠束起,冠間打孔,纏繞著紅絲帶,紅絲帶與秀髮垂落,更貼美感。

宋立衡一身墨紅色衣袍,秀髮被白玉冠束起,英俊的側顏,雙目有神。

李向陽:“立衡兄看夠了沒有。”

宋立衡尷尬低頭咳嗽,抬手掩住嘴巴,道:“哈,這窗外的風景真美,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李向陽放下帷幕,轉身看向宋立衡:“立衡兄開你那邊車窗更加看清景色。”

宋立衡為了把戲做真,把車帷拉起,掛旁邊。微風襲來,髮絲隨之擺動。

李向陽一時間亂了神,又道:“冷死了,拉上。”

宋立衡又乖乖放下帷幕。

李向陽:“承歡原名程旭,在江南有一妻,夫妻和睦恩愛,這次我們先去江南找到他妻子。”兵不厭詐。

宋立衡:“程旭是被逼入宮為監,若我們能找到他妻子保護起來,那他便無後顧之憂。”

李向陽不平,怒氣道:“狗皇帝,為了一已私慾,居然將狀元程旭逼入這種腌臢之地。”

宋立衡垂下眼神,神色悲涼,道:“我母妃與父皇從小青梅竹馬,先太子妃后皇後,還不是一句外戚強大,就將我母妃賜死。如此薄情寡義,做什麼事都不足為奇。”

李向陽抬手,安撫宋立衡,道:“雲貴妃一屍兩命,不過是宋堯禮手中掰倒皇后的一步棋。”

宋立衡:“他身上有當年武林盟主霄璟保護,想殺他,得從長計議。”

李向陽納悶,因為上冊書沒有出現這個叫霄璟,難道是下冊人物?他就是幫助狗皇帝為非作歹的人?可是一介江湖中人的武林盟主,為何會甘願入宮給皇帝當暗衛。因為恩還是情?

江南小柳州杏花村。

倆人在杏花村裡找了人問半天,這些村民只要一提到,就擺手拒絕,說不知道這個人。

李向陽:“程旭是柳州人士,為什麼這些村民都說不認識。”

宋立衡:“看來找人問程旭妻子一事行不通了。這些人聽到程旭,臉色惶恐,分明是被人下了禁口令。”

李向陽看了一下天色,道:“我們先回客棧,明天再想辦法。”

倆人轉身離開,便看見一個老婆婆顫顫巍巍走過來,打量著二人,見衣服華貴,想著也是從京城來的大人物。

“你們二人是來詢問馮丫頭的嗎?”

李向陽:“婆婆說的可是馮小鑫?”馮小鑫,是程旭髮妻。

婆婆點點頭,道:“二位公子隨我來吧。”

說著轉身,爬滿皺紋的雙手扶著柺杖,一步一步挪動。

李向陽立馬去扶住老婆婆一邊手臂,道:“婆婆,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老婆婆:“我啊,一個老婆子有什麼名字啊?大家都喊我花媒婆。”

宋立衡跟上來。

轉角便到了花媒婆的房子。

不大,卻收拾很乾淨。

倆人在案桌旁坐下,花媒婆倒了水,也坐下來。

李向陽:“花婆婆,你認識程旭嗎?”

花媒婆:“旭小子啊,已經進宮了,二十多年沒回家了。”花媒婆絮絮叨叨,開始回憶陳年往事。

花媒婆:“我一個老婆子,無兒無女,就把這倆孩子當親生孩子對待。旭小子年幼父母雙亡,已經是個秀才了還不娶媳婦,我都著急…後來遇到了馮丫頭,馮丫頭潑辣,嫁給旭小子之後變得溫婉可人,倆人苦了半輩子,好不容易旭小子中了狀元,倆人生活才慢慢好轉。害…可惜造化弄人,旭小子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人進了宮就出不來,馮丫頭被帶去城西邊院裡,二十多年也不見人出來。”

李向陽驚喜,看來是得到線索了。同時又感嘆程旭的悲慘故事。

李向陽:“為什麼村裡的人都不敢提新科狀元程旭?”

花媒婆:“這事鬧得,京城的高官下了令,杏花村裡誰提這個便被砍頭。我一個老婆子也活夠了…”

李向陽:“花婆婆,你放心,我們不會讓你有事的。今天我們把你接走,換個地方生活可好。”

花媒婆:“在這裡生活一輩子了,老了也不想客死他鄉…我只想最後見那倆孩子一面。”

李向陽垂頭,如果他能找到肯定會帶回來。可是他不敢下承諾。

宋立衡看懂了李向陽的意思,回應道:“婆婆,我們也不知道馮小鑫在邊院是否還活著,如果我們能找到人,保證把人帶來見你,至於程旭,我們可能還要過問人家意思。”

花媒婆自然也懂得這些道理,道:“這樣便可,為難你們了。”

倆人按照花婆婆給的地址,一路隱藏蹤跡,找到了江南城西一處有重兵把守的邊院。

高牆上,兩道人影借夜色隱入身形。

李向陽:“看來就是這裡了。”

宋立衡:“嗯。西邊一間房門口有侍衛,想必就是那裡。”

倆人悄然而至,將門口侍衛一手刀砍暈,然後推門而入。

房間裡,只有一具身穿紅色嫁衣的白骨。

鳳冠霞帔,唯一不同的,頭骨處還有一根銀色簪子,與大紅色嫁衣格格不入。

李向陽上前,拿起簪子。只見簪尾刻有旭鑫二字——是程旭與馮小鑫的定情信物。

所以邊院裡重兵把守——一具白骨。

皇帝為了掩人耳目。他拿這個威脅程旭,在他胯下承歡。

二十多年前的新科狀元,只因皇帝一已私慾,入宮為閹,泯然眾人,家破人亡。

李向陽內心憤怒,抓緊了簪子。

宋立衡察覺李向陽的情緒,伸手拍李向陽肩膀安慰。

這時外面有聲音響起。

“喂,好好看守,怎麼睡著了。”

門口的侍衛轉醒,覺得脖子痠痛。

“我也不知道,感覺脖子好痛。”

那人覺得不正常,立馬開啟房門,見房內空無一人,床上的白骨依然鳳冠霞帔,才放下心。道:“好好看守,不然大人生氣了我也保不了你。”

門口侍衛點頭哈腰:“好的大哥。”

杏花村。

倆人進了花婆婆院子,李向陽愧疚道:“花婆婆對不起,請節哀。”

花婆婆瞬間從期待轉為悲涼。她懂了,馮丫頭再也不能喊她死老太婆了。

離開江南,倆人重返京城。

馬車上。

小案上的梅花被換成了玫瑰。

李向陽:“立衡兄將這個訊息告訴承公公吧,他有知道的權利。”

宋立衡:“怕承歡沉不住氣,動手殺了皇帝。”

李向陽嘴巴扯笑:“殺了更好,都平了大家怒氣。”

宋立衡:“別忘了,霄璟是父皇暗衛,沒人能刺殺皇帝。”

對啊,忘了還有霄璟這個人。

李向陽嘆氣,道:“再想辦法吧。”

該怎麼進宮,該怎麼殺了皇帝。突然發現自已好像沒什麼本事,遇到事情只能等待,這種日子真的受夠了。

皇宮裡,小湖邊上。

承歡僅一身太監服,也無法掩飾他貌比潘安。

承歡一臉平靜,道:“太子殿下約我來此,只是單純看這湖嗎?”

宋立衡雙手靠背,恢復了他那種高位者的氣勢。

宋立衡:“承歡公公,本宮去了江南一趟,發現了一件趣事,公公想不想知道是什麼。”

承歡攥拳,內心隱隱不安,道:“什麼趣事?”

宋立衡:“江南城西一處重兵把守的院子,裡面居然是一具白骨。”

承歡扯開微笑,道:“哦?那倒是稀奇。”

宋立衡繼續把玩拇指上玉扳,倆人沉默不語。

承歡突然開口道:“是小鑫嗎?”

宋立衡沒說話,只是從袖子口拿出一個銀簪,遞給承歡。

宋立衡:“白骨鳳冠霞帔,唯有這銀簪格格不入,想來是重要之物。”

承歡見了銀簪,熟悉的記憶撲面而來,只覺得一聲雷響,沒聽見宋立衡後面在說什麼。

承歡不可置信,顫顫巍巍拿過銀簪,第一反應是先看簪尾,熟悉的字跡,是自已親自刻的“旭鑫”。

承歡:“為什麼?怎麼可能!”

跌跌撞撞的承歡最後掉入湖中,從最開始的掙扎變成了從容,慢慢享受被湖水窒息的感覺。

感覺差不多時間了,宋立衡跳水拉過承歡,怒道:“怎麼,想死嗎?死是在逃避,是懦弱。”

承歡喃喃,低頭尋找銀簪,深怕丟了。看定銀簪還在手裡,趕忙抓緊放胸口。

承歡:“不,我要給小鑫報仇!”

宋立衡:“對了,杏花村的花婆婆說很想你,有時間你回去看看她。”

承歡低下頭,怕是沒有時間回去了。道:“太子殿下,麻煩你叫人去回應一下花婆婆,就說…旭小子在京城死了。”

宋立衡不悅,自已很像個慈善家嗎?

宋立衡:“承歡公公是覺得本宮是個好人嗎?這是你的事情,若不想見,不見便是,本宮不管閒事。”

他的本意還是希望承歡回去一趟,看得出來承歡對這個花婆婆有情義,至於不敢回去,是身有殘缺。

承歡:“不管怎麼樣,多謝太子殿下告訴我這個訊息。”

宋立衡看著地上的人,突然多出了疼惜之才。道:“若沒有這件事,以你才華,必定名垂青史。”

承歡:“逃不過命…”

承歡站起來,下了決心,對宋立衡道:“殿下,臣知道一事。”

宋立衡:“什麼事?”

“你們在講什麼?”一道聲音響起,只見李向陽和七皇子宋立昌正在走過來。

宋立衡和李向陽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

七皇子又道:“李向陽,你帶本皇子來這裡,就是為了聽承歡公公的陳年舊事嗎?”

李向陽:“自然不是,還有皇后和雲貴妃的陳年舊事。”

七皇子見李向陽提起雲貴妃,心裡不悅。

承歡見兩位皇子到了,突然笑了,道:“宋堯禮,你如此薄情寡義,就該眾叛親離。”

七皇子不耐煩道:“要說什麼你趕緊說,我沒空陪你們玩過家家,我要去找我二哥。”

承歡不計較七皇子的不悅,道:“二十年前,皇后外戚強大,雲貴妃得寵,陛下忌憚外戚,於是叫我在安胎藥裡下了藥,讓雲貴妃喝下,剛好陛下讓皇后帶人去看顧雲貴妃,於是一石二鳥,殺了不喜歡的雲貴妃,又除了皇后外戚。哈哈哈…青梅竹馬的皇后,也逃不過被殺的命運;得寵又如何,皇帝想殺還是殺了,哈哈哈…我的小鑫…他騙我…騙了我二十六年!”

七皇子如同雷劈,不可置信。那這些年,他對宋立衡的嘲笑玩弄全部成了笑話,而他敬愛的父皇,才是害他母妃的兇手。

他以為…以為父皇是在意他的,他那麼愛他母妃,肯定是母妃死了傷心過度,忘記了她這個孩子,又或者看見他就想起他母妃,所以不敢靠近他。現在所有人告訴他,父皇就是殺害母妃的兇手…那自已…一直恨錯了人。

七皇子:“哈哈哈…承歡…承歡公公不過是父皇的寵物罷了,這怎麼可能信?”

宋立衡無語,看著自欺欺人的七弟,道:“七弟說這自已信嗎?二十年前,七弟已經四歲,本宮母后什麼性情,七弟忘了嗎?一個淡泊名利安居後宮的皇后,有必要明目張膽毒害一個貴妃嗎!”

真相就擺在眼前,宋立昌不得不相信。

七皇子:“我好亂…我要去找二哥,對,二哥。”

說完便跌跌撞撞離開。

李向陽上前,將手裡的白瓷瓶遞給承歡。

道:“毒無色無味,一年足夠一個人癱瘓。”

承歡接過,道:“一年?我現在只想手刃了宋堯禮。”

李向陽:“你與皇帝是殺妻之仇,而我…則是李府三口。程旭,你殺不了皇帝,如果你想報仇,只能慢慢來。”

承歡低頭,道了聲好。

見倆人離開,身影消失在湖邊,承歡看著湖很久很久,然後將手裡的毒藥扔入湖底,轉身離開。

宋立衡和李向陽出現,看著扔在湖裡的白瓷藥瓶。

宋立衡:“你既然知道承歡會扔,為什麼要給他。”

李向陽:“我只是想再勸勸他,可是終究改變不了。”

宋立衡:“人各有命,希望他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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