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章 番外（徐謹）

徐謹做了一個夢，好像夢裡他又回到了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裡，每天渾渾噩噩不知今夕何夕，可明明幾天前他還是一個有未來有前途的人，明明想要送給劉寧寧的禮物就在抽屜裡，本來他可以去表白，可以去追求，如果劉寧寧願意，他甚至已經提前籌劃，只要等到畢業之後，那麼幾年相處的感情穩定，他就求婚。

可是，好像一夜之間，所有的事情都變了，他成了一個殺人犯的兒子，他上不了軍校了，甚至他都沒有大學可以上了。

他的前途他的未來，好像突然之間漆黑一片，沒有了出路。劉寧寧聯絡過他嗎？哦對，聯絡了的，他一次又一次的看著電話響震個不停，一直等到它自已結束通話，然後再重新響起，他想接的，可是接通之後說什麼呢？說你留下來吧？你陪著我，我可能撐不住？不行的，不可以的，不能那麼自私，也堅決不能當徐志國那種小人，她得有未來，她以後會是個優秀的醫療人才。所以最後劉寧寧也走了，她去了一個特別特別遠的地方。

可他後悔了，他想知道答案，萬一呢，萬一劉寧寧心裡有我呢？相處這麼久她一定是不討厭我的。萬一我努力一下，我證明我自已，她也是喜歡我的呢？在夢裡他追去了哈爾濱，夢裡劉寧寧和一個陌生的男孩走在一起他們一起去了圖書館，一起去了食堂，還同學們一起去看了電影，在黑暗的電影院裡，徐謹感覺他好像是被世界遺忘的一個人。徐謹開始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他又看到了劉亮，那個小時候和劉寧寧打架的男生，明明小時候都說老死不相往來，怎麼長大了就可以言笑晏晏。為什麼所有人都能往前走，只有他一個人待在原地。

夢中驚醒，徐謹出了一身冷汗，他的思緒才慢慢平復“這是2016年，這不是2009年，我的噩夢已經過去了7年，劉寧寧也回來了。”

夢境不全然是夢境，2009年復讀的那一年，徐謹去了哈爾濱，也去了醫科大學，他去了基礎醫學院，原本是想看看她即將生活7年的校園。如果能碰見……如果能碰見，他就賭一把，賭劉寧寧願意相信他，哪怕他不能去軍校，他可以憑自已的努力去中國的頂級高校，搏一個未來。

可是當他看到劉寧寧和那個男同學一起，去了圖書館去了食堂，他看著劉寧寧和男生說說笑笑的一路前行，他突然發覺，自已是不是有些過於自信。他是表白了，但是他沒有問過劉寧寧是不是願意，他留在房間各個角落裡的那麼多封信，劉寧寧也從來沒有回應過。

徐謹一個人沿著校園道路走了一天，學校裡的樹太多，下過雨總是溼漉漉的，再到明心湖坐了一下午，他想他該回去了。

回去就病了一場，渾渾噩噩胡話連篇，不甚清醒的時候接了張志一通電話，他記得他在電話裡哭，在電話裡埋怨，但是清醒以後死活想不起來自已說了些什麼。

只知道本來賣掉房子就是打算換個地方重新開始生活的母親，在昌城又重新買了一套，距離劉寧寧家不遠，近幾年來一直閒置著。直到今年才又搬進來，徐謹一直不甚明白這是為什麼，直到今天驚覺，一定是他說了什麼，薛慧芳應該是從他的隻言片語裡聽出了端倪。

昏暗的房間裡，徐謹摸了摸手臂上的紋身，是一個小小的寧字，他想起來爺爺過世前疼的不能睡，吃了止疼藥勉力支撐著和他整夜的說話，爺爺說什麼了？哦，對！他說“好事不怕晚,後登船者先上岸,是緣總會圓。小謹，姻緣不強求。你得分清楚你的感情，是不是隻是執念。”

徐謹不認同，默默不出聲。他近幾年所有的努力和奮鬥，都把劉寧寧劃入自已所有的人生規劃中，復讀、大學專業甚至計劃找工作，所有方方面面都在刻意向劉寧寧靠攏，現在告訴他彆強求？不能的，他這麼耐心的織了幾年“網”就等著她回來。執念又怎麼樣，從他復讀再到上大學，生活裡形形色色那麼那麼多的人，再沒有別人能成為他新的執念。他不做後登船的人，他要做這個船上唯一的人。

爺爺去世了，劉寧寧回來了，從她走進院子的那一刻，徐謹就看見她了。

他看著劉寧寧身型瘦弱，一身黑灰色的衣褲，一個麻花辮鬆散的垂落在後，一身風塵僕僕的模樣。看著她祭拜，看著她拉著吳彩鈴的手，看著她同村裡鄰居說話。看著她走出院子向他一步一步走來，徐謹心想“就算你現在不喜歡我，就算你只是同情我，沒關係，同情也好，友情也罷，我有耐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