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
最後一節課鈴聲響起。
安靜的校園漸漸熱鬧起來,任課老師高度緊繃的神經也瞬時放鬆下來,滿是笑意地同學生說再見,然後步伐輕鬆地下班。
黎蔓伸了伸懶腰,感慨:“終於放學了!”
她習慣性地轉身和寧綏說幾句,“綏寶,回家嗎?”
寧綏搖搖頭,說:“今天不回去了,等會我得去一趟語文科室,回家趕不及上晚自習了。”
黎蔓一聽,瞬間感到可惜,“啊,我本來還想帶你去吃小街那家烤肉店呢。”
寧綏思索了下,馬上就期中考了,於是說:“下週考完試,我再和你去。”
“行。”黎蔓高興了。
……
半個小時過後,教學區安靜了許多,那些嬉笑打鬧聲被無形的網阻隔,如同被模糊成背景音。
寧綏把收齊的卷子摞在手上,前往語文科室。
所有的科室都在教學樓對面的綜合樓,兩樓間有直通的長廊。
寧綏穿過長廊,右拐到走廊裡,還需要經過一排排教室,走到盡頭的一個科室。夕陽打在窗戶的玻璃上,黑暗與昏黃的光影之間,寧綏似乎看見了一個側臉。
沿路走近,視線透過窗子探進去,終於看清,果然是沈醉。
他站在講臺上講著話,聲音一如既往溫柔清潤,座位上十幾個人在聽,似乎是關於學生會的事。
關於沈醉是學生會副會長的事,還是某次聊天時黎蔓告訴她的。
黎蔓原話:“我猜進入學生會是他廣受關注的開始,畢竟他的臉根本藏不住,平臺一大,惹眼的事物就會被廣泛傳開。”
寧綏沒站太久,停留看清之後便加快腳步走過。
……
放完卷子後,寧綏沒有原路返回,打算走樓梯間下樓直接去食堂,而且樓梯間剛好在會議室的右邊,不用經過那。
兩全其美,正合她意。
她心中輕快,邁著步子不徐不緩。
可在踏進樓梯間的下一秒,倏忽聽到身後有動靜,寧綏有微妙的預感,緊繃著身體立刻就要跑下樓。
身後一道聲音追魂似的:
“寧綏——”
四周安靜,樓梯間小還空曠,回聲大得讓她都沒辦法假裝沒聽見。
停下腳步,沉寂了幾秒,寧綏才緩緩轉身,“嗯?”
沈醉停至她面前,語氣有些好笑:“你跑什麼?”
寧綏否認:“沒跑。”
他沒再說什麼,看著她,不自覺就彎唇笑了。
寧綏和他眼神互動了幾秒,被直勾勾的視線盯得有些不自在,她移開目光,說:“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沈醉問:“去吃飯嗎?”
她點頭。
“那一起吧,正好我也去。”
寧綏在想怎麼婉拒,突然面前人含笑著又說出一句:
“我怕有的人又沒有帶飯卡。”
這句的聲調明顯上揚,昭示著說話人的心情。可升起的尷尬和羞恥,讓寧綏聽完這句連頭都不想抬起來。
這天中午,黎蔓有事沒和寧綏一去吃飯,寧綏一個人去的食堂。
恰好趕在了食堂人最多的黃金時段,每個視窗排隊的人都很多。寧綏掃了一眼人群,也不去糾結視窗的菜色了,擠到最旁邊的一個排隊。
這樣的時間通常百無聊賴,寧綏習慣性發呆,放空,又飛速覆盤今天的知識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她回過神時,發現周圍的人已經換了新的面孔。
轉身看了一眼,也沒有人排在她的後面。
寧綏嘆氣。
餘光看到有人走來,她下意識看去,發現是沈醉和張亭,兩人徑直走到她旁邊的視窗排隊。
寧綏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在猶豫要不要換視窗。
忽然間察覺到有視線落在身上,她抬頭看,目光正好落在沈醉的眼睛裡。
沈醉早就看到寧綏了,本想打招呼,可她看了一眼便扭過頭,看起來並不是很願意和他打招呼的樣子,所以他只好作罷。
只是排了一會兒隊,發現他這邊前進速度快,而她那邊幾乎沒動過,於是下意識又看向她,那張小臉已經從面無表情變得有些苦兮兮的。
他傾身靠近了她一點,壓低音量問她:“要不要過來?”
寧綏驚訝地看著他。
他又補充:“站到我前面。”
張亭耳尖,聽到了,他搭著沈醉的肩小聲抗議:“憑啥我最後!”
沈醉沒搭理他。
現在他們身後還沒有人,但他眼尾掃到有一群人已經在往這邊排了。
他看著女孩呆滯的神情,伸出手試探地拉了她一下,沒有感受到她的抗拒,於是用了點力把她拉過來排在他前面的位置。
寧綏愣了好一會兒才有反應,她道了聲謝。
沈醉低頭看到眼前的她悶著頭,長睫輕輕扇動著,語氣很軟地小聲道謝,莫名就覺得有些可愛。
很想揉揉她的頭。沈醉喉結滾了滾,剋制住了這股莫名的衝動。
這個視窗的阿姨速度快,沒一會兒,就要排到寧綏了。
她掏了掏小揹包,沒有找到飯卡。
馬上就要到她了,寧綏顧不得其他,轉過身,抬起頭對上沈醉的眼睛:
“我沒帶飯卡,能借你的嗎?”
邊說邊抬起手,攤開手心放在他面前。
沈醉幾乎不猶豫,把飯卡遞給小姑娘。
“好。”
寧綏拿了飯卡,就回過身,給食堂阿姨報菜名。
打好飯菜後,她把飯卡還給沈醉。
“謝謝。”
沈醉接過,卻沒有立即打菜,而是把張亭拉上去讓他先打。
他問她:“要一起吃飯嗎?”
寧綏低著頭,搖得像撥浪鼓:
“不了不了。”
沈醉笑了,“好,快去吃飯吧。”
小姑娘端著飯菜走遠……
而張亭打好飯菜,站在旁邊等沈醉。
他把剛才兩人的互動都看在眼裡,語氣有些調侃:
“嘖嘖,你怎麼對她那麼關注啊。”
沈醉的飯菜打好了,對阿姨說了聲謝,端著餐盤邊走邊回:
“我對你也挺關注的。”
張亭冷哼,“切,你別又轉移話題啊。”
沈醉不說話。
……
久久沒見她有反應,似是出神了,沈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寧綏。”
叫聲拉回寧綏的思緒,她條件反射地應:“啊?”
撲閃撲閃的眼睛望著他。
沈醉盪開笑意:“走吧。”
“嗯。”寧綏安靜跟他走。
一邊走,沈醉一邊問她:“想吃什麼?”
寧綏苦笑:“這個點了,有什麼就吃什麼吧。”
沈醉點頭,思索了片刻,忽然說:
“那,不如我們到外面吃?”
“算了,我不想去。”她懶得思考要吃什麼。
停頓了片刻,又說:“你想出去吃的話你就去吧,我去食堂。”
話落,她也沒等他的回答,自顧自地以為會分開,於是加快了腳步,往食堂的方向走。
她一頭扎進橘色的夕陽海里,餘暉落入女孩的髮間,指尖,像一幅復古的電影海報,神秘又引人深陷。
沈醉看著她的身影沉默幾許,隨後下意識地快兩步跟上去,只是聲音聽上去平靜:
“我也去食堂。”
是他考慮不周,不該單獨和她一個人出去。
寧綏抬眸看了他一眼,倒也沒說什麼。
只是這個插曲之後,她和他一路無話,連吃飯的時候也基本零交流,就好像不是一起來吃飯的搭子。
吃完飯後,兩人離開食堂,沈醉這才開口問她:“你要去哪兒?”
寧綏指了指不遠處的宿舍樓,說:“我回一趟宿舍。”
“嗯,”他笑著繼續,“我回教室。”
她衝他點點頭,然後兩人默契地往不同的方向走。
……
晚上洗漱完睡覺前,寧綏再次拿出日記本。
一旁的手機資訊提示音連響了幾次,這個頻率一聽就知道是誰,她暫時沒有理會。
安靜寫了十多分鐘後,才合上。
然後才不緊不慢地回覆黎蔓。
黎蔓發來的資訊是一些睡前晚安資訊,她回覆完後就關了機。
躺在床上,入睡前,她忽然想:
他的抽泣聲會不會也很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