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道歉
姜薇有些迷糊地被王慕清叫醒,在餐桌上困的要睡過去。她在等時祺一起吃飯,金主不來她怎麼敢先動筷子。
有人敲了時祺的房門,沒得到回應,不敢貿然吵醒他。
於是姜薇被允許先用餐,至於時祺則是等他醒過來再準備。
姜薇面上裝作可惜的模樣,心裡很是快樂,迅速吃完後回到房間生怕遇上時祺下來,免不了又是一通奉承。
坐在桌邊的姜薇也沒閒著,隨手拿起一本書慢慢地讀。
正當她讀的入迷,門被輕輕敲響。以為是王慕清工作結束來找自已,姜薇迅速起身,開啟門時笑容洋溢:“清清,你來了?”
但見到人的一刻笑容一僵,很快換上完美無瑕的微笑,握住門把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門口是“消失許久”的時祺,他已經洗浴過,頭髮半乾,身上也換上了灰色的睡衣。
他平靜地注視姜薇,淡淡開口:“是我打擾你了嗎?約了人?”
“沒有沒有,時先生。不好意思我搞錯人了。”姜薇尷尬地錯開視線,“您請進。”
待人進入後,姜薇關上門,對著門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原本美妙的心情徹底幻滅。
但對著時祺還要打起十分的精神,她揚起職業化的笑:
“時先生,您先休息一會。”
“我還沒來得及洗浴,請您稍等片刻,我馬上就好。”
說完就打算收拾自已一番——今天見鬼了,來這麼早,打得她措手不及。
“不用,我來不是為了那件事。”時祺淡然地看向姜薇,阻止她的預動作。
“我想和你聊聊。”聲音清冽似水,沒有半分纏綿的曖昧。
姜薇困惑地抬頭對視,她不明白,面前的男人來自已房裡不就是為那啥。除了肉體關係,他倆到底有什麼可聊的。
但她很自覺,堅決不打探也不反抗時祺的話,順著話接上:“好的時先生。”
“那您想聊些什麼呢?”姜薇眨巴漂亮的杏眼,小心翼翼地問。
“去陽臺談吧。”時祺沒有正面回答,他隨意掃視一圈,眼神落在夜色的陽臺上,徑直向那走去。
“好~”姜薇乖乖地跟在身後,短短几步大腦飛速運轉,可思來想去也揣測不出時祺的想法。
算了,他一向古怪,不按常理出牌。
時祺手肘撐在陽臺白色護欄上,偏過頭看著站在一步後的姜薇。
他輕輕勾唇展露溫和的笑,眼睛是無際的湖:“姜薇,你覺得這裡的夜景怎麼樣?”
氣氛瞬間輕鬆自在,姜薇因為這個笑呆滯一秒,很熟悉,是他和人正式交談時的認真模樣。
她上前一步在離時祺半個身位處站定,雙手搭在欄杆上,俯瞰整片天地。
零星的建築融入夜色中,蜿蜒的小路若隱若現,大片大片的草地上是一簇簇不同的植物在搖曳......
夜風溫柔地撫摸她的臉,雖有些冷,但姜薇眉眼舒緩,忍不住揚起滿足的笑,側過頭回答時祺的話:“很漂亮!”
“我也覺得。”他附和道。
聽到時祺的認同,姜薇放鬆地撐住下巴,好奇地四下打量——這是她來到這第一次認認真真欣賞夜景。
見她的心情肉眼可見的開心,時祺沉默地看向姜薇,欲言又止。
這不是他想要的嗎?讓她心情好一些,緩解接下來的噁心話。那些話哽在唇邊,他不想破壞姜薇現在的好心情。
又是一陣沉默,風吹起他們的髮絲,兩個人安靜地欣賞。
“姜薇。”時祺最終打破現在的沉默,他專注地望著姜薇,低聲喚了名字。
姜薇仰起頭和他對視,眼睛亮晶晶的:“怎麼了?”
時祺臉上再沒半分笑意,正色地注視她,聲音裡少有的染上內疚的情緒:
“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把你牽扯進我的恩怨裡。”
“是我的問題,我沒處理好這件事,對不起。”
姜薇震驚地睜大眼睛,慌亂無措地擺擺手,結結巴巴地開口:“您,您處理的很好,沒必要和我道歉。”
“而且這件事也不是您的錯,我也不在意,真的不需要道歉。”
雖然哭的很慘,她違心說不在意,但姜薇也知道這件事時祺沒什麼錯,他維護的話自已全都聽見了,怎麼樣也不該把錯歸到他的身上。
當然姜薇也不敢。
“是我的問題,我沒控制好自已的脾氣,激怒了她,她才攻擊了你。”時祺把因果一點點掰開,把責任攬在自已這。
她是誰,兩個都很清楚。
姜薇一下子沉默了,她看見時祺固執認真的模樣,迷迷糊糊地感覺時祺並沒開玩笑,他是真的要和自已道歉。
時祺低著頭注視姜薇,向來平靜的瞳子抹上幾分愧疚的歉意,冷寂的人也帶上絲絲縷縷的暖意。
“我在這替她向你道歉。”
“對不起。”
這是時祺第二句打不起,為那個被他稱為“君女士”的人道歉。
所有的認知都被打破,姜薇像是第一次認識時祺一樣,她愣在原地。
這麼久以來,姜薇眼中的時祺是什麼樣的人呢?
冷靜、理智並且能力超群。他一向情緒穩定冷清不可親近,雖說待人的尊重有禮,但逃不開骨子裡的疏離。
他可以高高在上,但不該低聲認錯。
因為,因為他們壓根不是對等關係,不是嗎?
姜薇困惑探究地盯著時祺正色的臉,時祺也安靜地等待她的回應。
靜悄悄的對視,沒一絲曖昧的滋味,寡淡似水。
最終姜薇敗下陣來,她側過臉,笑容淡淡的:“沒關係,幾句話而已,我真的沒放在心上。”
“我哪有那麼脆弱?”她的聲音很輕快。
“你很堅強,我知道。”時祺笑了笑,有些溫柔。
“但這和我向你道歉不衝突。”他又耐心地解釋,好聽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我並不想靠身份來威脅你,動動嘴說句‘對不起’就輕而易舉地得到你的原諒。”
“當然,你肯定不相信。”
“畢竟誰會相信上位者的花言巧語。”他額外坦蕩,明顯不是疑問是肯定。
聽到這句話姜薇忍不住又看向時祺,神色倒是很平靜,像是料到了自已的反應。
就像特意想要吸引她的注意。
“姜薇,你可以提一個條件。你想要什麼,只要合理,我會盡可能滿足你。”
時祺認真地注視著她,溫暖的燈光照在頭頂,打下一層淺淺地陰影,加深了鄭重的氣氛。
“車房衣服珠寶,你隨便挑。”
“如果你都不喜歡,”他稍微一滯,骨節分明的手指無意識聚攏,略微思索開口道,“給你投資一部戲當女主也可以,我記得你是一名演員,這應該更符合你的需求。”
風吹起他額頭的碎髮,那雙淡漠的眼睛沾染鄭重專注,像溫潤的寒玉。
姜薇一時沒辦法處理這些資訊,懵懵懂懂地望著他,跟漂亮的鹿一樣。
看姜薇反應遲緩,時祺微不可聞地嘆息,唇角有自已都未發現的淺笑。
“就當這是收買人心的手段,”他一頓,偏過頭視線在夜色裡漫遊,“彌補我和她對你的傷害。”
多麼合理的一個藉口!姜薇只需要順勢而下,提出自已的要求。
但她注意力全在‘我和她’上,混沌的腦子驀然清醒,緊緊抓住這三個字。姜薇靈光乍現,把他的行為串成一條清晰合理的解釋。
他這麼處心積慮費盡心思,甚至放下身段向自已道歉,給盡好處。一小部分可能是因為他所謂的“我的錯”,更多的是在替“她的錯”善後贖罪。
畢竟這件事裡出言攻擊她的源頭就是君瀾舒,她才是犯錯者。
當面連“媽媽”都不肯喊一句,背後同別人交談大抵也只會用“她”和“君女士”代指。
這樣的他卻盡心盡力消除君瀾舒作惡的影響力——明明說恨,行動卻盡是愛和保護。
姜薇想到這,忍不住感慨,很好時祺的古怪點再加一,嘴硬心軟的刺蝟。她倒是好奇,時祺知不知道自已並不像表面那麼恨,這麼熟練的提條件,平時沒少善後吧?
那他幹這些事是有意還是無意,或者兩者皆有,連自已也分不清?是不是早知道沒辦法割捨親情,面對時板著臉,背後不斷妥協。
時祺自已都沒姜薇想的那麼深和發散,他等不到姜薇的回應,困惑一閃而過,再次偏頭看向姜薇。
瞧她像是陷入沉思,又像神遊天外。對自已開出的條件好似並不關心。
時祺難得猜不透姜薇,但也不在意:“你考慮的怎麼樣?”
“嗯?”姜薇這才從思緒中回神,有一刻迷茫,但很快便想起他開的好處。稍加思索,她翹起唇角,眼睛裡滿是活潑的笑意。
“我考慮好了。”姜薇笑意盈盈,她撐住護欄,“女主劇本我很喜歡,但我現在不需要它。這是我所追求的事業,所有我希望憑藉自已的能力拿到屬於我的女主角,而不是依仗您的實力。”
她的事業不能再像她這個人一樣,沾染洗不淨的汙點。
時祺沒嘲笑姜薇的天高地厚,依舊認真鄭重,他問:“那你想要什麼?”
她看向一光亮處,伸手指向那,語氣有些漫不經心:“您看那。”
時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神色一怔。
溫暖的燈光下,大朵大朵的白色玫瑰寂靜似雪——那是透明的玻璃花房。
姜薇坦坦蕩蕩地微笑,眼中一片清明,偏著頭看他。
“時先生,您許諾了不能反悔,我可覬覦它們很久了。”
“我希望我的房間每天都能擁有一束新鮮的白玫瑰!”
“這可以嗎?”
“可以。”
時祺回覆地乾脆利落,他倒是有些驚異要求的簡單,不自主多看了姜薇幾眼:
“你確定沒別的要求?”
“沒有,我真的只想要漂亮的花。”姜薇笑眯眯的,像天邊的彎月。
時祺意識到眼前的女孩應該很熱愛生活和浪漫,這麼好的機會,居然只要了玫瑰花。
“你等我打個電話處理一下。”時祺言語溫和,平時冷冽的五官都有幾分生動。
手機在修長寬大的手心裡顯得有些小巧,他撥通一個電話。
“時總,您有什麼吩咐?”接通電話那頭詢問。
“趙叔,你安排人往姜薇房間裡送花房的白玫瑰,每天一束,就從明天開始。”時祺神色放鬆,一字一句分外清晰。
“明白了,時總。”趙奕雖然好奇時祺為什麼親自為姜薇提要求,但他並不猜測時祺的意圖,只管服從指令。
時祺掛了電話,又看向姜薇:“處理好了,你要的玫瑰明天就能看到。”
姜薇震驚於他的效率。
時祺看了眼陽臺外,一片寂靜。他低低地說:“姜薇,很晚了,我們先進去。”
姜薇這才意識到風颳得人怪冷的,她跟在時祺身後,送他到門口。
“我今晚不會再打擾你,好好休息。”時祺握住把手,轉身安靜地對她說。
“好,那晚安,時先生您也早點睡。”姜薇乖巧的回應。
“嗯。”說完時祺並不留戀地關上門。
門後姜薇這才卸下力氣,她揉揉冰涼的臉,整個人坐在沙發上。
又想起明天的玫瑰,忍不住笑起來。
雖然想要玫瑰確實是她突發的靈感,時祺這邊非要補償自已,但她不敢也沒興趣要大價值的東西。
正好看見喜歡的花,提一個小小的要求,既滿足了自已的願望,又解決了時祺的補償欲。
一舉兩得,她覺得自已乾的不錯。
姜薇將雙手搭在桌面,臉擱在手臂上,慵懶地趴在那。她一整個人都放鬆下來,發散性地思考:自已需不需要為玫瑰準備新的花瓶?現在那個白的是不是太素了,和玫瑰顏色也太相似了,不知道粉色怎麼樣?要不選一個淡藍色?或許更突顯它們的嬌豔漂亮。那什麼圖案更合適……
姜薇糾結地輕輕咬牙,拿不定主意。
夜裡的風順勢注入花的清香。絲絲縷縷的寒氣在溫暖的房間裡格外突出,姜薇這才發現窗戶透著縫隙,並未關緊。
她稍加平復心情,起身把窗戶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