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姜薇接到了張怡靜的電話。

“姜薇,你來我辦公室。”冷冰冰中帶著壓抑的怒火。

“嗯。”姜薇垂下眼,結束通話電話。

一個小時後,她出現在張怡靜辦公室門口,伸手推開了門。

張怡靜面如寒蟬,眼底的火氣都要把姜薇燒穿,直勾勾地盯著她。

姜薇一改往日溫柔微笑的表情,只是淡定平靜的站定在張怡靜面前。

誰也沒先說話。

還是張怡靜無法忍耐,她突然拿起桌上的檔案,狠狠砸向姜薇。

太快了,也太出其不意,姜薇甚至沒辦法反應過來。

檔案堪堪擦過她的一側,見沒有砸中,張怡靜氣的越發狠了。

她再次抓起一隻簽字筆,大力擲向姜薇。

好在這次有了準備,姜薇沒傻楞著站那不動,側過身子直接躲開張怡靜的攻擊。

“你還敢躲啊,姜薇你還真是長本事了!”張怡靜怒極反笑,一整個人“騰”的站起來。

“我怎麼和你說的,無論什麼手段都要拿下那個角色,結果呢?”

“王總的電話都打到我這來了。”

“呵,不會以為他特意來誇你吧。你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他叫你滾蛋,這輩子都別想演他投資的劇了。”

張怡靜死死注視著姜薇,一拳頭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 你可厲害啊,我把你送過去,是讓你伺候他,你不會不懂吧?”

“就這點小事都幹不好,直接把人得罪死了。你怎麼那麼牛啊?”

“你當你是什麼絕世天才,啥也不幹,角色就會自動跳到你嘴裡?”

“姜薇,你在裝什麼貞潔烈婦?”張怡靜氣極反笑,嘲弄地瞧著姜薇,“三天前,王總還說你有本事勾上了大人物,角色都要給你了。現在直接反悔了,怎麼,大人物這麼快就膩了?”

姜薇早猜這個結果,這幾天王利明打了好幾次電話明示要她說通時祺多多投錢,全都被她擋了回去。

現在的結果就可以看出時祺壓根沒想投王利明的公司,這麼氣急敗壞肯定是合作失敗,覺得是她不行,直接氣得把一開始要給她的角色收回去,不再允許出演他公司的角色。

但姜薇不打算解釋什麼,乾脆的回覆:“對,他膩了。”

絲毫不懼地迎向張怡靜的灼熱的視線。

見這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張怡靜稍下去的火氣又突突地冒起來。

她強壓下心火,像是施捨般:“行,膩了就膩了,沒必要吊死在一棵樹上。你跟我去找王總道個歉,把這件事翻篇。”

“我不會去。”姜薇一字一句的說。

張怡靜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好像沒聽懂她的話。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已會被拒絕,明明她大發善心給了臺階讓姜薇順坡而下。

當真是個不知趣的傻子。這是她的第一念頭。

張怡靜的臉色完全冷下去,她稍稍偏過頭:“姜薇,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不想被你當成禮物送出去,這個回答你滿意嗎?”

姜薇沒興趣和她打謎語,直視她犀利的眼睛,反感地回懟。

張怡靜彷彿聽到了荒唐的笑話一樣,輕蔑的笑了:

“那你要不要說說,你除了被當成禮物送到床上還有什麼價值啊?”

“演的是什麼垃圾,你應該比我清楚。”

張怡靜貼近姜薇,一隻手用力抓住她的肩,像是要把骨頭捏碎。

姜薇蹙眉,直接伸手扯掉她的手,後退幾步到達安全距離。

“對啊,我演的是垃圾,可怎麼辦呢?你連個垃圾都掌控不住,那你是什麼?廢物嗎?”

姜薇眼尾上挑,綻放出一個笑顏,人畜無害的模樣,話語卻極度尖銳——她從來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由著別人欺負。

“靜姐,別忘了,我有所有角色的決定權。就算我一天天無所事事,你也奈何不了我。”

“只要我不願意,你強迫不了我。”姜薇笑得很甜,“所以,我什麼時候同意要演那個王總投資的角色?還輪得到你把我送過去。”

“我不自願,那你這麼做就是犯罪哦!我國的法律不是擺設,靜姐可別知法犯法。”她好心提醒。

張怡靜那一刻臉色可怕的猙獰,憤怒都要衝昏頭腦:

“沒想到啊姜薇,你把手段都耍在我的身上,拿合同來要挾我。”

“張怡靜,是你逼我的。”姜薇收起了笑容,面無表情的回看她。

“我逼你?你個忘恩負義的玩意。”張怡靜氣得血色翻湧,“我花了多少精力培養你,介紹了多少人脈,為你付出了多少心血,不就希望你能夠得到更多的機會火起來,到你這就成我逼你。”

“出賣一次身體換一次大火的可能,這算什麼代價?多少人掙得頭破血流,你還瞧不上?”

“你對得起我這半年來的付出嗎?”張怡靜吼出最後一句,身體不受控地顫抖,手指死死地按住太陽穴,不過幾秒面上的血色被一點點剝離,顯然是氣狠了。

現在的她看起來又虛弱又狼狽,和之前女強人的模樣截然不同,就連怨毒的視線都有幾分無力的可憐感。

姜薇冷漠地瞧著她的氣急敗壞,內心出乎意料的平靜。

是我的錯嗎?

當然不。

姜薇半垂著眼簾,想了半晌,只得到這句話。

“你對我的付出是指幾個月沒安排我拍戲?”她頓住片刻,接著冷靜地反問,“還是指把我當成沒有靈魂的木偶,由你領著出入所謂的‘上流社會’供人挑選,出賣肉體來達成你的交易?”

“幾個月沒接劇本?這不是給你爭取了S級女二的角色嗎?”

“哦~,我倒是忘了,有人倒是心高氣傲,聖潔如白蓮。沒演技沒名氣,年紀小小脾氣不少。”

“你除了年輕貌美還有什麼優勢?”

“什麼都想要但什麼都不付出,姜薇,好處全讓你佔了,憑什麼啊?”

嘲諷的話語在房間迴響。

“陌雪這個角色,我為她寫了人物小傳,我把劇本和原著看了一遍又一遍,揣摩每一句話的語氣和神態,對著鏡子一次次的演繹她的人生。”

“我為角色做的努力在你看來一文不值,到頭來連一次和別人一起表演競爭的機會都沒有。你提供下三濫的捷徑,打著為我好的旗幟,扼殺我的付出。這算什麼‘好處全讓我佔了’。”

姜薇安靜地直視張怡靜,她舒緩地闡述,卻擋不住骨子裡的堅定和決然。

“怎麼,你是天仙下凡還是影后轉生?”言辭中不以為意,“既然不是,你那點努力拿什麼和別人競爭?”

張怡靜雙手環抱,毫無感情地勾唇:“還扼殺你的付出?說得這麼嚴重,要不要我給你報警?”

“拿不到角色的努力也好意思說,沒我你連賣的機會都沒有。”

“姜薇,你好像搞不明白,你的垃圾實力就只配下三濫的手段。沒這些手段你想紅就做夢吧。”

聽見這些汙言碎語,姜薇並不惱火,她平靜地瞧張怡靜的眼睛,良久輕笑一聲:

“原來你的職業是拉皮條的!”

“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把你當成經紀人了。”

張怡靜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氣哽在胸腔裡。

半晌,她犀利地盯著姜薇,陰冷地開口:“之前倒不知道你陰陽怪氣有一套,裝挺好。”

說完,轉身坐回工作椅上。她在幾秒內就決定放棄姜薇,這種沒腦子的人不值得再投資,現在及時止損還來得及。等到坐定時,原來氣急敗壞的模樣全然不在,撐著下巴,有幾分隨意:

“既然你是這麼想我的,那也沒什麼好說的。是我眼瞎,選中了你這種蠢貨。都什麼年代了,來娛樂圈混的還有你這種道德標兵。還和我談什麼公平競爭,真是晦氣!”

“喜歡公平競爭是吧?行啊,以後我不會給你任何一部戲的資源,你自已競爭去吧。我倒要看看沒了我的支援,你能拿到什麼角色,什麼時候能混出頭來?”

張怡靜微笑著:“你也不用想著和我解約,跳槽去別的公司,我不可能讓你走。”

當然要把姜薇留在身邊,她多愛看心高氣傲的鳥被折斷翅膀,跌在腳下卑微地乞求。

這點傲骨,不知道能不能撐過三個月?

姜薇心如止水,她知道這是張怡靜對她不聽話的報復——不給戲約,不讓解約,就是決定雪藏她。

“除了這些,還有什麼要說的嗎?”她依舊溫柔,不急不躁,彷彿被針對的並不是自已。

“沒了,滾吧。”張怡靜見她這副不在意的樣子就煩,直接趕人。

若是別人聽了指不定要鬧起來,姜薇懶得和張怡靜多費口舌,轉身往外走。

她邊走邊盤算以後的路應該怎麼走,看樣子都不太容易。張怡靜一向唯我獨尊慣了,這次直接撕破臉,大製作的重要角色肯定沒戲,沒有張怡靜,自已壓根沒資格得到這種機會,她畢竟混了這麼多年。

小網劇女主也幾乎沒可能,別人會選有些名氣流量或者有權有背景的人,新人機率太低。

能走的路也只剩下不斷試鏡拍一些小角色,不斷積累演技和人脈,一步一步獲得演女主的資格,而這個過程不知道要多少年,一年五年十年甚至更久。

如果說之前還能和新晉流量一起走紅毯,去參加各種圈內大佬的聚會,得到S級劇女二號的機會。那現在只能考慮去各個劇組尋找演小角色的機會,承受不斷失敗的風險。

很殘酷但這就是現實。

沒什麼好崩潰憤怒的,她想要得到那些好處,就只任由張怡靜擺弄。思維和觀念完全相反的兩個人,碰撞在一起火星四射,互不相讓。

姜薇不打算理解張怡靜,也沒心思說服她,更不可能勸得動。

就算張怡靜需要一個年輕演技派來證明自已,也是不願等人成長的。她想留住青春的容顏又自帶成熟的演技,捨不得沉澱的時間,依舊照著捧流量的方式,大製作刷臉吸粉,先紅了再說,演不演技之後再練。

這有什麼錯呢?大家都這樣。

對明星本人也好,對資本也好,對粉絲也好,那都是各有收穫,皆大歡喜。

除了被糟糕演技尬住的觀眾,不過誰又在意呢,這樣的劇充斥市場,有得挑嗎?

姜薇從定下成為演員的目標時,也是渴望紅的,但那是透過一個個無論大小角色被磨礪演技後,再被人認可和熟知的紅。

所以旁門左道的心思她沒想過,演得不好那就多練。能力不足,就不去當女主來折磨別人,演配角龍套提升經驗。

先紅再練,這是張怡靜的路;先練再紅,這是姜薇的道。她們一開始就背道而馳。

姜薇不覺得自已堅持的想法有問題,也無心批判別人的方式,是非對錯很多時候並不是絕對的。她只會做好自已。

入娛樂圈半年,兜兜轉轉又回到一個人奮鬥的起點,命運好像在捉弄人。姜薇坐在回別墅的車上,並不失落。

一切慢慢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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