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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城北城頭上，李懋端一直張望著遠方，眼神急切而憂慮。
：你是我爹，快回來吧……
心裡不停祈禱著，只希望國師出馬，能將那小子安全帶回來，而齊人鳳能否回來反倒是其次了。
如此，劉陽也就沒有理由來找自已麻煩。
李懋端看向一旁的燕羽，正猶豫著要不要向他求情，畢竟燕統領是自已頂頭，如果他肯出面，相信劉陽不會太過為難自已。
巧的是，劉陽去而復返，帶著步練虛來了。
步練虛直接出了城，而劉陽則是上到城頭來。
李懋端收起愁眉苦臉，像條狗一樣迎了上去。
他卻不知，這個舉動引起了燕羽的不滿。
燕羽此人心胸狹隘，自視甚高，除了弟弟燕逢辰、妹妹燕子仙與國師元吉，見了誰都覺得高人一等。
之前主動打招呼被劉陽擺臉，猶記在心。
“劉將軍……”
劉陽一臉怒色，看上去比之前更為惱火，並未理會李懋端，徑直來到燕羽身邊站定，目視前方。
燕羽見他手裡提著一盆炭火，上面架著一壺酒，不由哂笑道：“什麼時候了，你可真有閒情逸致。”
此時也省去了敬稱。
劉陽平靜地道：“這酒有兩個用處。”
“哦？”
“一是接風，二是祭刀。”
“祭刀？”燕羽不解。
接風他能理解，已經聽說有個新兵獨自去營救齊人鳳了，而那人正是劉陽所薦。
所謂接風，應是為新兵準備的無疑了。
不料李懋端卻突然撲通一聲跪下，面朝劉陽。
雖然他什麼話也沒說，但只從那死灰一樣的臉色上燕羽便不難看出，自已的手下得罪了劉陽。
燕羽道：“多大的事要需要動刀？”
劉陽反問：“劉某想請燕統領賜教，軍中有士兵不惜捨命營救齊將軍，此等壯舉該不該稱道？”
“自是該的。”
“然而李懋端三番兩次出言嘲諷，這種擾亂軍心的行徑，該不該斬？”
“這個……”
燕羽一時語塞，狠狠瞪了李懋端一眼，不恨他得罪劉陽，恨的是他將事情隱瞞，沒有告知自已。
想起劉陽對自已的態度，原來是情有可原。
“那個新兵叫阿生是嗎？聽說還未入籍。”
見劉陽冷著臉不說話，燕羽繼續說道：“既然還未入籍便算不得我軍士兵。”
“我想李懋端不過是擔心他生命安危，反言相勸罷了，劉將軍多半是誤會了。”
李懋端腦筋一轉，急忙介面道：“正如統領所言，屬下實是一片好心，那小子……阿生他沒有經受過操練，去了也是白白犧牲性命……”
“入籍？”劉陽轉身面對燕羽，“自我跟隨皇上舉旗以來，入過什麼狗屁的籍？”
見他上火，燕羽也怒了，道：“那也是納過投名狀的！”
“如今蜀州平定，勁朝新立，一切都要按照大勁的規矩行事！”
“哈哈哈……”劉陽大笑，“那好，劉某就按你所謂的規矩行事！”
“劉某身體不適，明日便去向皇上請辭，卸甲歸田！”
這下可把燕羽震驚住了，“你……說什麼？”
深知劉陽不苟言笑，急道：“那阿生是你什麼人，為了他你竟然甘願離開皇上，放棄大好前程？”
燕羽明白，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四方將軍都是憑實力得到重用的，缺一不可。
何況前將軍齊人鳳生死未卜？
如果再失去一個右將軍，敵軍聞訊勢必大漲士氣，後果不堪設想。
無論怎麼說，好不容易到手的江山也是自已親弟弟的，姓的是燕。
燕羽就算不為皇上著想，也要為自已以及子孫後代的榮華富貴著想。
為了區區一個李懋端，實在不值得。
劉陽直言不諱道：“阿生不是我什麼人，他只是千千萬萬個像我一樣的人。”
“我不知道你所謂的大好前程是什麼，遙想當年劉陽揭竿從事，只因看不慣朝廷不作為，今時今刻初心未改。”
“蜀州初定，勁朝建立，上上下下貪圖享受者比比皆是，已是枘鑿萬端，這才過去多久？”
“倘若此朝與彼朝無異，劉陽只當這些年辛苦白費，大夢一場，也沒什麼大不了，可憐的是那些死去的兄弟。”
“他們又是為了什麼？”
原來劉陽早就對新朝廷懷有芥蒂，方生不過是一個導火索罷了。
他之前親自到燕逢辰面前請示虎符，結果皇帝聽聞前軍已經死傷殆盡，便沒有同意出兵，因說當務之急是守衛永樂城。
為防止劉陽意氣用事，甚至連調兵勤王也沒讓他插手。
如此，他才怒氣衝衝地返回，只帶了步練虛去接應方生，沒有帶一兵一卒。
想來也是，劉陽與方生不過一二面之緣，除了救下劉星外，哪有什麼交情可言，自不會獨獨為了他不當將軍。
李懋端罪不至死，劉陽也不過一時氣話。
話雖然不好聽，但燕羽聽了反倒安心許多。
燕羽曾聽燕逢辰說過，四方將軍中，劉陽是最無私心的人，也是私心最大的人。
他的私心是出民水火，百姓安居樂業。
當時不以為然，此時聽了劉陽的話，看了劉陽的態度，這才深以為然。
不過他記得燕逢辰還說過，這樣的人最可怕。
“明白了。”燕羽嘆了口氣，說道：“李懋端就交給我處理吧，定會給劉將軍一個滿意的答覆。”
拔出軍刀，走向李懋端。
“統領……”李懋端聲音發顫，見燕羽似乎下定了決心，不甘心地叫道：“劉將軍！”
“回來了！”
忽聽望樓上計程車兵大聲叫喊，燕羽回過身望去，遠處果然有一隊人馬奔來，正是國師元吉帶領的小隊人馬。
劉陽也是目露欣喜，然而等到那些人走近，他才發現當中並無方生的身影。
“齊將軍回來了！”
滿城頭都是歡呼聲，李懋端如獲新生，喜極而泣。
然燕羽見劉陽臉色暗沉，復又提刀走向李懋端。
“統領？”李懋端驚疑不定。
“可惜他沒回來。”
李懋端一愣，忙道：“可否稍等片刻……等……等齊將軍……看他怎麼說……”
“萬一……”
劉陽轉過臉來，“你是想說，萬一人不是阿生救的，對嗎？”
“亦或者他突然心生膽怯逃跑了，是也不是？”
驚慌間李懋端點了點頭，但見兩位面色一變，又慌忙搖了搖頭。
不過劉陽的話倒是提醒了燕羽，他道：“自古兵戰兇危，戰前鬥志昂揚，戰中臨陣逃跑的也大有人在，劉將軍不妨等等，聽聽齊將軍怎麼說？”
劉陽哼了一聲，算是預設了。
李懋端呼了一口氣，驀覺今天走了好幾趟鬼門關，雙腿直打顫。
城門開啟，劉陽與燕羽先行來到城外迎接。
齊人鳳來到城門口，面色很是難看，他老遠就聽見了歡呼聲，對兩位將軍說道：“讓兄弟們都收一收吧，只回來一個齊人鳳，何喜之有？”
燕羽一抬手，歡呼聲戛然而止。
沉重地道：“兄弟們不會白死的，我會稟明皇上，安撫好他們的親人。”
劉陽急問：“齊將軍可曾見過一位年輕人，他的名字叫阿生。”
齊人鳳點頭，“多虧了他，我這廢人才撿回一條命。”說著慘慘一笑，“阿生很不錯，提及名字時還不忘記你這榆木將軍的提攜。”
劉陽動容，“那他人呢？”
“他……”
“快看！”
不知誰叫了一聲，眾人抬頭望去，地平線上一人一馬緩緩而來，側面是徐徐升起的晨曦，照耀著他颯爽的英姿。
一半陰暗，一半明媚。
城頭上李懋端如喪考妣，痛哭流涕，“爹啊，你可算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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