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質問
黎譽給小孩兒夾了一筷子菜，而後看著林偉像是閒聊一樣開口。
“林先生，你家這三個孩子還挺有個性的。”
林偉也不知道這話是不是在嘲諷，臉色變了變，也只能乾笑兩聲。
“讓黎先生見笑了，都不太聽話。”
他說著又看了眼坐在黎譽旁邊安安靜靜扒飯的小孩兒，嘆了口氣。
“唉，還是養一個孩子省心”
黎譽摸了摸小孩兒的頭，眼裡閃過譏諷笑意。
“養幾個孩子都一樣，一碗水端平，別偏心就好。”
他這話意有所指，在場人都聽得明白。
湯敏放下筷子，眉眼間有幾分慍色：“黎先生這話說得真好笑，人心本來就是長偏了的，哪有不偏不倚長在身體正中間的。”
黎譽聽到這話，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我只知道，子女不和，是老人無德。”
“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湯敏翻了個白眼。
“你但凡有兩個孩子你就會知道，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手心的肉和手背的肉就是不一樣，沒有——”
“吃個飯這麼多話幹什麼？不是來感謝人家的嗎？”
林繁笙冷著臉打斷了湯敏的話，端著茶起身，在幾人的注視下，走到黎譽身邊。
“大叔，謝謝你救了我。這杯茶敬你。”
坐在旁邊的小孩兒，聽到這聲“大叔”，嘴巴驚訝得成了一個“O”字。
他這才發現，這個長得好看的姐姐，好像就是之前那個給他畫像的，打扮得跟鬼一樣的女的。
林繁笙藉著敬茶的功夫，給黎譽使了個眼色。
黎譽後知後覺，他剛才上頭了。
他一個外人，沒有立場對別人的家事指手畫腳。
黎譽深吸了一口氣，端起茶杯站起身跟她碰了下：“林小姐客氣了。”
林瀚和林偉見狀也紛紛端著茶過來，說了幾句感謝的話。
一頓飯吃完，黎譽帶著小孩兒回了家。
“爸爸，剛才那個女的，就是喊你大叔那個，是不是之前那個給我畫畫的？”
路上，小孩兒還是有些不可置信，又向黎譽求證。
黎譽心情不是很好，只簡單回了個“是”字。
“哇~一點都看不出來！”
小孩兒驚歎著，自說自話。
“她嘴巴變紅了，眼睛也不黑了，頭髮也變了顏色，要不是我聽著她叫你大叔，我真的一點都認不出來！”
黎譽笑了笑，試探性問他：“你覺得她怎麼樣？”
“嗯？什麼怎麼樣？”
小孩兒沒聽明白。
“嗯，就是她這個人你怎麼評價，你覺得她是個怎樣的人？”
“漂亮！好看！”
小孩兒不假思索大聲回答，眉飛色舞的，顯得很興奮。
黎譽被噎了一下。
不愧是他！
看來審美這一塊兒從小到大沒變過，始終如一啊！
“還有呢？”黎譽又問。
“嗯……脾氣不太好，看起來很兇。”
“呃，其實她挺溫柔的。”
黎譽弱弱地為林繁笙辯解了一句。
小孩兒立馬反駁。
“哪有啊？上次她給我畫畫就那麼兇！還有剛才吃飯，她也兇。”
“唉~”
黎譽嘆了口氣，惆悵得很。
林繁笙給小孩兒留下的，確實都不是什麼好印象。
“爸爸。”
過了一會兒，小孩兒忽然喊了他一聲。
“怎麼了？”
“我感覺她有點可憐。”
黎譽心頭一跳：“為什麼這麼說？”
“就是，林老師帶我來的時候，她是蹲在門口的。看到我們來了，她才站起來，跟著我們進了屋。就好像沒有林老師在，她不敢進屋一樣。”
黎譽忽然反應過來，林繁笙所謂的上廁所不過是個藉口。
沒有林瀚在，面對其他家人，她待不下去。
“還有她的媽媽，也不怎麼喜歡她。”
小孩兒又蹦出一句。
“這你都看出來了？”
小孩兒點了點頭，一臉驕傲地說出自已的發現。
“她坐在她媽媽和林老師中間，她媽媽旁邊是她弟弟，再旁邊是她姐姐。然後她媽媽一直在給她姐姐和弟弟夾菜，還剝了蝦，但沒給她夾過一次。”
黎譽聽到這話，一邊心疼自已那沒媽疼的小女朋友，一邊也震驚於小孩兒的觀察力。
“不是，我滴個乖兒子，你吃你的飯，還順便搞偵查啊？”
他怎麼不知道自已小時候這麼鬼精呢？
難道這種天賦也被黎正威打沒了？
小孩兒抿著嘴笑了笑，有點不好意思。
“因為我愛吃那個粉蒸肉，就想等桌子轉過來，所以一直在看。”
“噗！”
黎譽被他逗笑，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吃夠沒有？晚上我再給你做？”
“好好好！謝謝爸爸！”
黎譽聽著他這歡天喜地的回答，也跟著笑，但笑過之後，再想起林繁笙，心裡又是一聲嘆息。
他這小女朋友，怎麼就這麼慘呢？
黎譽心裡暗暗做了決定。
以後跟林繁笙一塊兒吃飯，一定給她夾菜！
如果有蝦的話，給她全剝了！
反正就當女兒寵唄！
他正在東想西想，小孩兒又喊了他一聲。
“爸爸……”
聲音悶悶的，情緒明顯低落。
黎譽透過後視鏡，發現他眉眼都耷拉著，一副蔫頭巴腦的模樣。
嘖！
剛才還笑呢，變臉這麼快？
黎譽又一次震驚，原來他小時候還是個喜怒無常的人。
“小譽，又怎麼了？”
“為什麼會有媽不喜歡自已的孩子？”
父子二人的視線在後視鏡中交匯，黎譽看到了他臉上毫不掩飾的難過。
“那個漂亮姐姐的媽不喜歡她，我媽也不喜歡我……”
黎譽接不上這個話，沉默許久，才問他：“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小孩兒把臉埋在了他背上，聲音甕聲甕氣的。
“你們離婚，我最開始是想跟著她的，但她說不要我。”
黎譽無言以對。
他知道這事是小孩兒心裡的一根刺。
因為這事也是他心裡的一根刺。
他到現在都還沒有釋懷。
“是不是因為那次你打她的時候，我沒有幫上她的忙啊？”
小孩兒的聲音變了調，還有吸鼻子的聲音。
黎譽感到背後某處傳來濡溼。
“可是我被你關在陽臺了……”
“爸爸，你們為什麼要吵架？你為什麼要打她？你們為什麼要離婚？”
“我沒媽了，你還把她的照片都燒了，我只有做夢才能夢見她……”
“你要是一直都像現在這麼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