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快了很多,靈海本就是世界的鏡面,此間凝聚的身體也是生者源於天地之間的神魂凝化。神魂經過靈氣的淬鍊,存在更加真實,來反自然也是更快。
根本不用吟誦什麼,意識不知不覺間沉入到了靈海,岑真迫不及待地觀察著周遭的一切。
歸元境的修士究竟是怎麼樣的存在,哪怕《蒼海訣》上都已經告訴他了,但又怎麼比得上自已親眼的見證。
周遭的一切如舊,十丈大小的心城默默地守護著他,心城外的無邊靈海中,數不清多少的無主靈氣悠悠飄蕩,但他的身周不再是一片單調。
同樣是絲絲縷縷的靈氣,一共兩團,它們靜靜地待在原處,宛如被馴服的牛羊一樣安靜,等待自已的命令。
自已的確成功了,收歸靈氣為已所用,接下來就是不斷地填充現在就有的心城,然後把這片世界的虛幻之物引入到現世,改造自身,疏通經絡,才能如真正的修士一樣。
他有點迫不及待,試著控制那些飄蕩不已的靈氣,幾乎沒有任何的滯澀,僅僅是一息時間,他所思的那股氣流溫馴地緩緩朝他飛來。
還真的變得聽話了?
帶著驚喜,岑真思緒一轉,靈氣立刻隨之掉了個方向,變作一團熊熊的火炬,雖然透明而又稀薄,不過確實是如真實的火焰一樣。
果然和《蒼海訣》說的一模一樣,靈氣本就是萬物原象,可以變化無窮,不過若數量不夠,境界不夠,那變化的一切也只是圖具其表而已,反之,則甚至可以凝化為真,只不過需要不知多高的境界了。
不只是火團,岑真不斷地變化這小小的一團靈氣,時而化為金花燦爛的火樹,時而變成翩翩翱翔的火鳥,玩得是不亦樂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岑真也不知道玩弄了多少種奇特的模樣,終於盡了興。
他長長嘆口氣,這是靈海,沒有那填滿胸臆的渾濁,也沒有隨之填入的無數清流。
看著隨著他思緒抽回而消散為原貌的靈氣,岑真隨手一招,那盤桓在他心城中的剩下幾絲靈氣紛紛前來,在他伸出的指尖處來回打轉。
“要把它們帶到現世嗎?”
不言而喻的答案,岑真想了想,還是不急於一時。
畢竟靈海中的靈氣不會消散,如果來到現世,靈氣就會消散回到原處。想想之前的悲慘遭遇,岑真可是不情願的很。
還有一件事他要先確認一下,那籠罩在白光中的存在,昨日忙著突破到歸元的境界,竟然都忘了它的存在。
“我既然已經是修士了,應該能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了吧?”
他也不是很確信,畢竟總不能誰都和他一樣遇見玉寧和天方幣吧?如今更不敢跟外人求教,也只能自已試試看了。
岑真凝神聚精,探知著心城的每一處角落。心隨意動,為他所用的那幾縷靈氣也在一分分地掃蕩著看似空蕩的每一寸空間。
時間一息息過去,由上而下,正在他也不太確信自已還能不能找到的時候,白光乍現。
幾乎懸在頭頂的位置,靈氣飛馳著,被突然出現的白光緊緊地抓住,根本不給岑真一點反應的時間就吞噬殆盡。
“我的靈氣!”
岑真大叫一聲,想都不想就衝了上去。
好不容易得來的靈氣居然被這白光吞了?那自已不成白受罪的蠢物了!
意識與白光相交的一瞬間,岑真的世界中就只剩下了一片白光。
他還清醒著,還在向前,只是忽然間好像置身在了一處不知多麼廣闊的天地,根本,詭異得他摸不到頭腦,繼續向前的話也不知道會再飄到哪裡去。
“這是什麼地方?”
岑真停下,向著來處飄去,出乎他意料地順利,很快就回到了心城的原點,神秘的白光在閃耀,位於其中的人影還是那副分不清什麼動作的千變萬化的姿態,似乎剛剛只是自已的錯覺罷了。
既然自已能回來,那靈氣能不能回來呢?
岑真試了試,方才還招之即來任已驅策的靈氣根本沒有一點反應,顯然是回不來了。
“看來變成修士也是有做不到的時候啊,修士修士,還是得修行啊。”
岑真喃喃一句,正要自認倒黴的時候,一個幾乎要被他忘記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那純白的深處飄蕩而出。
“救,救我……”
那不是之前東獄裡出現在自已心城中的那個男人的聲音嗎?他怎麼也到了裡面去了。
不對,之前他好像還要害自已來著。
岑真猶豫一會兒,出於好奇,還有一些更復雜的難以言喻的想法,他還是鼓起勇氣,一點點向前飄去。
他速度放得極慢,也因此看見了自身的變化。
越靠近那尊身影,自已的身體也就變得越小,只是幾步間,自已已經只剩下了米粒般的模樣,曾經看似尋常的白光也因此碩大無比。
聲音似乎在我左邊?
岑真飛速向左飄去,果然呼救的聲音越來越顯得清晰,還真是那個中年男子。他的下半邊身子已經不見了,僅有的上半身被什麼東西束縛著,兩手也被拉扯到了身後,深深地埋入純白中,只有頭顱還能活動了。
難道這白光會吞噬人嗎?
想著從外看去的詭異人形,再看看面前男人的模樣,岑真毫不懷疑自已險些就步了後塵。
岑真自感心有餘悸的時候,那迷迷濛濛的男人也看見了岑真的出現,就像是看見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竭盡全力地對著他喊道:
“小友小友,快救救我,快救救我啊!我快要支撐不住了啊!要是您能帶我出去,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他又說了許多,幾乎窮盡了畢生所學,可面前的少年還是不為所動,只是默默地站在遠方,哪有一點要靠近的樣子。
非親非故,救你幹嘛?
岑真如此想,也如此做著。
這人之前莫名其妙地出現,又莫名其妙地消失,現在又出現在這裡,指不定就是想害自已不成反而自受其縛。
再說了,這白光能把別的東西都給吞進去,剛剛才把靈氣丟了,再不小心就是性命了。
他往後幾步,作勢離開,男人更急了,更加賣力地求道:
“小友莫走!小友莫走!我可以教你修行,我可以告訴你我會的功法,您剛進修途,肯定是有不懂的地方的吧!救救我,我還有用啊!”
那話中帶著哭腔,好像真的是再沒有一點保留。
岑真有點心動了,倒不是因為對方看似的真誠,自已確實缺個人可以問問修行,林河也只告訴他如何歸元。不過也不是非眼前人不可,要試著救他嗎?
見少年猶豫了,男人臉上一瞬間狂喜,嘴上說得更快了。
“對對對,我肯定能讓你修行得更快,我還會制符,就是符籙,你知道符籙嗎,很好用的東西,你一定會喜歡的!”
看來這男人知道的東西還不少?想起之前符籙治癒自已精神的奇妙能力,要是自已能做就太好了。
試看看吧,要是這傢伙想害我,我大不了不管他就是了。
岑真如是想著,在男人的喋喋不休中緩緩地接近,越來越近。
“我要是救你,我憑什麼相信你會教我,而不是馬上害我呢?你已經害過我一次了。”
男人的話語為之一頓,岑真的臉也板了起來。
我猜得沒錯,這傢伙果然不老實。
岑真停下腳步,等著男人說話。要是不能讓他滿意,那他掉頭就走。
救人可以,那也要看救的人是誰,這種害了自已的性命的傢伙他可不敢冒險。
“額……是我不對,是我慾壑難填,不過我也是奉了那大司獄的命令,奪了你身體,也只會變成他的奴役,以後我就是您的僕役了,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快救救我吧!”
大人不記小人過……僕役……
岑真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居然有天師對自已奴顏婢膝的時候。可如今就這麼發生了。
他還是不敢相信,任男人說什麼也不過去。
男人更焦急了,求告無果,突然一咬牙,從口中吐出了什麼東西。幾乎是此物出現的一瞬間,男人的面孔蒼老了瞬間幾十歲的樣子,連聲音都是一副將死的模樣。
“主人……這是卑僕畢生研究制符的所知,請您念在卑僕衷心,救卑一把吧。”
這種光團岑真見過,林河交給他的玉筒上有,玉寧傳授他的《蒼海訣》上也有,沒想到這種東西居然也能這麼製造嗎。
岑真又向前去,一點點靠近蒼老枯朽的男人。
他不敢太過接近,直到兩人之間剩下兩步距離的時候,岑真伸出手,去碰那所謂記載著制符經驗的光點。畢竟他能動的就只剩下頭顱了,總不可能把頭飛過來吧?
龐雜的制符經驗和符籙知識湧進他的意識之中,岑真虛化的身軀眼睛大亮,但還沒等他過於開心,那看似已經動彈不得的男人居然動了起來。
被束縛的雙手居然齊肘而斷,白光吞噬了沒有約束的小臂,但男人不管不顧,只是用上身和殘肢撲向岑真。
半具身軀短暫地掙脫了白芒的束縛,一個甩動,把推入白芒之中。
“哈哈哈,小崽子這天下哪有白食吃?我修為喪盡,早就沒有生唸了,就是想拉你一起上路啊哈哈哈哈!”
他那痴狂的大笑戛然而止,在他震驚的雙目中,岑真的意志並沒有如他一樣被重新吞噬,只是一個趔趄,轉眼間就退到了十步之外。
男人張大了嘴,訥訥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白光繼續將他的殘軀緊緊束縛,繼續緩慢而又無情地吞噬剩下的神魂。而面前的少年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徹底消失。
當然不是無事發生,那遠去的少年所見的一幕,他是無緣知曉了。
岑真用盡最快的速度後退,模糊的白色人影越來越小,直到如他一樣大小。回到心城的最中央,他抬眼看著上方,念出了兩個字:
“天方。”
不錯,這個虛幻的身形名為天方,不如說,它所凝化的一切都是天方的記憶,宏大無比,壯闊無比,與此相比,被男人算計的怨憤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岑真在原點坐了下來,一點點梳理自已的混亂記憶。
天方便是真央,真央便是天方,一個是遙遠的時代,一個就是當下,自已居然能窺見這種面貌!自已暢遊在九天之上,一剎那便滄海桑田,快得不可思議,卻有一種真真切切經歷過的感慨。
不過再怎麼奇特,對於現在的岑真來說卻著實是沒有什麼用。
至於那個男人,讓他自生自滅去吧。
岑真終於緩過神來,意識逐漸清明,雖然有點疲憊也有點驚險,但還是有收穫的。
制符也好,經驗也好,無論如何,再煉化一些靈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