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毒與賭
“風叔，這一千塊錢，本來就是您借給我的，您就先收著吧，免得我嬸子老是掛念著這事。
還有這三千塊錢呢，則算作您投進我們磚廠的暗股啦！
至於具體的分紅和管理事宜，統統都交由我爸爸負責處理好了，他的人品您肯定信得過的嘛。”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吳林風實在找不出任何可以推脫的藉口啊。
畢竟之前自已才借出了九百塊而已，現在不僅如數歸還了本金，多給這一百壓根不提，竟然還額外白送了三千塊錢的股份給他。
要說起一個磚廠的投資規模到底得有多大，他倒也並非完全門兒清，但心裡還是有點數的——沒個兩三萬塊錢怕是根本搞不定喲！
而且這樣一來，自已居然也能佔有差不多百分之十的股份呢！
這不就相當於一隻會下金蛋的老母雞嗎？只可惜眼下似乎並無其他更好的選擇餘地……
於是他只能頗為無奈地回應道：
“大利啊，關於股份的事情咱們以後再議吧！不過要是磚廠有啥需要我出力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便是，在咱蓬池縣這裡頭，你叔叔我多少還是能說得上幾句話、辦得了幾件事的哦。”
“風叔，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吳林風一臉嚴肅地看著吳林風，說道：
“教育局的杜局長在我們那個皮帶輸送機專案上給予了不少幫助呢！
所以我想著要不要給他拿兩千塊錢表示感謝？
當然啦，如果他對咱們磚廠感興趣並且有意願參股進來的話，那可就更好了。
這樣一來你們倆就成合作夥伴啦！不過在此之前還是得先聽聽您的想法才行哦。”
聽到這話後吳林風不禁微微一愣，緊接著又重新審視起面前的李大利來，心中暗自感嘆道，此子果然非池中之物啊！
僅僅憑藉其主動先來詢問自已意見這一點便足以彰顯出，其遠超常人之處與手段高明之處啊！
其實以李大利目前所具備條件，完全可以直接去找那位杜高峰局長，談論送錢之事。
且不論最終結果如何，單就此事本身而言，勢必會進一步鞏固他們二人之間現有關係基礎嘛。
畢竟這年頭誰會跟錢過不去呀？
然而此刻，李大利卻選擇將此事告知於已，這顯然並非單純想要徵得自已同意那麼簡單。
而是毫不掩飾地表明，磚廠本質上就是一個由各方利益交織而成。
同時也意味著這裡已然形成一張錯綜複雜人際關係網路，而身處於該圈核心位置之人，正是吳林風本人吶。
換句話說只要能順利融入其中者，彼此間關係那簡直比一同扛過槍還要鐵喲！
除此之外，透過此舉，還能更深層次地傳遞出以下幾方面資訊。
首先便是李大利此人懂得知恩圖報知，曉人情世故，曉得取捨之道，明白只有放棄部分既得利益，方才能換取更大回報道理。
其次亦充分證明，其為人處世圓滑世故，善於揣摩人心，具備敏銳洞察力，能夠準確把握住事物關鍵所在，並採取相應行動從而達成既定目標嗯，確實挺厲害……
錢散則人聚，此人年紀輕輕卻胸懷大志、滿腔熱血。
“這可是件大好事啊！老杜在縣裡人頭廣、門路多，以後誰家要是需要點磚瓦材料什麼的，跟他打聲招呼就能搞定啦！”
吳林風先是提及人脈關係，緊接著又談到相關業務，顯然已經洞悉了對方的良苦用心。
李大利念頭一轉，他忽然想起明天正好是星期天，這個星期唯一的休息日，可以趁機前往村莊進行一番實地考察。
眼見吳林風爽快地應承下來，李大利終於放下心來，急匆匆地趕往縣教育局。
來到杜高峰的辦公室門前，他抬手輕敲幾下房門，待得到應允後推門而入，並順手將門鎖上。
“喲呵，杜局長，正忙吶？”
杜高峰抬頭一看，發現來人正是李大利，連忙起身相迎。
“哎呀，都是自家人，別這麼客氣！叫我副局長顯得生分，直接喊哥就得了！”
杜高峰熱情地拉著李大利坐下，兩人開始閒聊起來。
“那哪兒成呀！要是我真這麼叫了，回頭在我風叔面前也管您叫杜哥，豈不是讓您無端降了一輩兒？”
李大利連連搖頭，表示不妥。
然而，杜高峰對此毫不在意，他大手一揮，豪爽地笑道：“嗨，各論各的嘛！誰讓咱哥兒倆這麼有緣呢！”
李大利腦筋一轉，順勢接過話頭，滿臉笑容地說：
“哥啊，人家都說男生女相的面相，一生運氣都極好，你看看咱們倆，雖說也是瓜子臉，但卻是典型的西瓜子臉型，是不是就因為腦袋比較圓潤呢？”
話音剛落，他還刻意放大動作，用手指了指自已的大腦袋，引得杜高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見時機已經成熟，況且又是在辦公室這樣相對私密的環境下，李大利迅速從懷裡掏出兩疊鈔票，輕輕放在桌上，然後壓低聲音對杜高峰說：
“哥，這筆錢是機械廠那邊拿來的，全因你幫廠里拉來這麼多客戶，他們專門獎勵給你的哦！還特地拜託我一定要親手交到你手上呢。”
杜高峰盯著面前那厚厚的兩千元鈔票，眼神中滿是難以置信。
之前他原以為，那條皮帶輸送機價格壓得如此之低，機械廠肯定沒什麼利潤可言。
可誰能想到，如今對方竟然反而送來了兩千塊錢。而且聽李大利這話的意思，這筆錢似乎完全是作為對他個人的獎賞，根本沒有提及李大利半點功勞，只是託他轉交而已。
就算要給，那也應該是由本人親自去機械廠領取，亦或是讓機械廠的董國柱幫忙帶過來才對呀！可如今怎會叫一個根本不願摻和此事的李大利當面向自已轉交呢？
而且連個見證者都沒有。難道說……這姓李的傢伙其實是有意為之？這麼多錢啊！
他一定是故意這樣做的吧！還謊稱是機械廠發的獎勵，杜高峰才不信呢，只當是他假借機械廠之名來送禮罷了。
若是直接挑明說是他自掏腰包所贈，那杜高峰必然不肯收下。畢竟此間接手與當面接納可是有著天壤之別的意味啊！
“不行不行，這筆錢我絕不能收。名不正言不順的，咱們同樣都是在為社會做貢獻，哪有什麼你我之分嘛。”
杜高峰連忙擺手拒絕道。
然而李大利心裡清楚得很，杜高峰內心深處還是想要收下這筆錢的，只不過需要尋一個恰當的藉口來說服自已罷了。
什麼名不正言不順的，真正名正言順的也就只有那點兒死工資而已。
想到這裡，李大利二話不說，再次將那兩千元鈔票奪回手中，並滿臉崇敬地開口說道：
\"哥，真是佩服啊！\"
李大利瞪大眼睛盯著杜高峰那看似紋絲未動、實則蓄勢待發的雙手，好像下一秒就要衝上去搶奪一般。他毫不猶豫地豎起大拇指，接著說道：
\"連我風叔都這麼說了呢！所以他二話不說就把錢退了回來。
而且啊，他還說這筆錢就全權交由你來處置，畢竟你這傢伙掙錢的能耐可大著呢！\"
面對李大利如此天花亂墜般的吹捧，杜高峰不禁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心中暗自嘀咕：自已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呢？他抬起頭，微笑著看向李大利，調侃道：
\"吳局長說得倒也沒錯，不過我看你小子怕是又找到什麼發財之道了吧？\"
\"嘿嘿，那是當然咯！\"
李大利眉飛色舞地回答道，
\"告訴你吧，我老爸在咱們村裡發現了一大片上等的黏土層，簡直太適合開磚廠啦！
上午機械廠的董廠長，親自去實地考察過，對那裡的土質讚不絕口呢！
現在他們正忙著調整建設方案和採購裝置呢。\"
機械廠獎勵給他的那筆鉅款，我那位令人欽佩的風叔竟然一分未取，而是毫不猶豫地將其全部投入到磚廠之中。
如此一來，便形成了一個良性迴圈——雞生蛋、蛋生雞，源源不斷，生生不息。可以預見的是，未來財富定會如滾雪球般與日俱增……
此時此刻，杜高峰完全陶醉於李大利所描繪的美好藍圖之中，難以自拔，情不自禁地說道：
“好啊！那就麻煩你代替我把這筆錢投入磚廠吧。我真想親眼見證它如何孵出小雞，然後茁壯成長，變得越發強大，越來越好！”
“這裡畢竟是辦公室，人多嘴雜，有些話不好直說。而且正好明天放假，我風叔也打算到我家走一趟，你們不如一同前往，親自實地考察一番。”李大利提議道。
“沒問題，單位的車明天也閒置無事，到時候我直接接上吳局長一塊兒過去。\"杜高峰爽快地答應下來。
順利說服杜高峰後，李大利馬不停蹄地趕往培訓班。
後天清晨他必須趕赴商都，由於行程緊張，最多隻能停留兩三天便需匆忙趕回。因為高考志願填報工作即將拉開帷幕。
如果實在沒有其他辦法，只能臨時請一位代課老師頂替自已上課了。這段時間實在太過繁忙，根本無暇分身授課。
看著賀華丹那充滿哀怨的眼神，還有因為被氣的要漲破衣服的胸口，他真害怕她會突然脫口而出喊出\"喜蛋\"兩個字來。
這樣一來，自已剛剛從吉普車上下來時，所塑造出來的那種灑脫不羈的形象可就要瞬間崩塌了啊！真是太糟糕啦！
沒辦法，還是等這次事情結束後再找個機會跟她解釋清楚吧！想到這裡，李大利無奈地嘆了口氣。
就在眾人驚愕的注視之下，他再次發動了吉普車，迅速駛離了工會大院。車後的滾滾煙塵彷彿在訴說著他內心的焦慮與不安……
將吳林風和杜高峰捆綁在磚廠，這其中蘊含著深意。一來，這樣做相當於給磚廠撐起了兩把保護傘。如今這個時期，各種形式主義氾濫成災，一天一次調研，兩天一次考察，三天一次檢查，這些都足以讓一家企業陷入困境。
畢竟社會就是由錯綜複雜的人情世故交織而成的大網，教育局和糧食局作為關鍵部門，任何想要動磚廠腦筋的人都會有所顧忌。更重要的是，李大利無法長期待在家裡看守磚廠，磚廠的日常運營還得依靠李北則來打理。而且，廠裡需要接待的客人眾多，如果只有李北則一個人苦苦支撐，以他那倔強的性格，恐怕會四處碰壁，受盡窩囊氣。但有了吳林風和杜高峰從旁協助，事情就會好辦許多，一切也會變得得心應手起來。
再說磚廠本身就是高耗能的產業，利潤微薄，李大利並沒有期望它能帶來太多收益。目前來看，磚廠頂多算是一隻提供穩定現金流的“現金牛”而已。相比之下，養豬場和飼料廠才是未來能夠創造高額附加值的核心業務，也是邁向更高層次發展的基石所在。
吉普車緩緩地開進了機械廠，停在了一片空曠的區域。李大利推開車門走下車來，一眼便瞧見了站在不遠處的王春輝和週日東。他們倆臉上洋溢著難以抑制的興奮之情，彷彿剛剛經歷了一場盛大的勝利。
原來，王春輝和週日東一直將皮帶輸送機視為最後的銷售機會，為此全力以赴、傾盡所能。憑藉著過人的智慧與口才，他們終於成功地售出了整整七臺機器！此刻，他們正在忙碌地辦理著交接手續，眼中閃爍著自豪與滿足。
就在這時，財務人員注意到了李大利的到來，連忙迎上前去，並遞給他一個大大的信封。李大利接過信封，沉甸甸的感覺讓他心裡頓時有了底兒——不用猜也知道，這裡面裝的肯定是最後七臺皮帶輸送機的結算款項。僅僅從信封的厚度來看，至少得有三四千元吧！
算上今天下午已經結清的那部分款項，光是皮帶輸送機這一項業務，李大利的收入就已經超過了五萬元大關！
扣除要分給吳林風的三千元分紅、杜高峰的兩千元以及王春輝和週日東共同賣出二十八臺所應得的提成兩千八百元之後，再加上最近幾天賣魚的收入，個人的資產也到了四萬六千元。
回到家裡，李大利直接把兩人叫進了屋裡，每人分了一千四百塊錢，擺在了面前。
這兩人平常總是吵吵鬧鬧、咋咋呼呼的，但此刻看到這麼多錢擺在眼前，他們的目光卻像被黏住一樣，怎麼也移不開了。
\"這些都是你們該拿的，放心收下吧。
再算上賣魚賺來的那些錢，你們每個人現在都已經拿到超過兩千塊了。
要記住啊，
有計劃不亂，凡事只要提前做好規劃，就不會手忙腳亂；
有原則不亂，只要堅守原則底線，就不會陷入混亂無序；
有預算不窮，只要合理控制開支預算，就不會窮困潦倒。
同時我也要鄭重地告誡你們，千萬不要去沾染賭博和毒品，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觸之則死，碰之則亡，別怪我說話不好聽。
如果讓我發現你們誰敢去觸碰這兩根致命的高壓線，那麼到時候我要收回的可不僅僅是千百倍那麼簡單了！\"
兩人都感受到了李大利語氣中的嚴肅性和認真勁，心裡清楚他絕不是在跟自已開玩笑，於是連忙點頭如搗蒜，並信誓旦旦地保證絕對不會去碰那些東西。
王春輝自然明白李大利的良苦用心，他在表明態度後，還故意調侃道：
\"那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