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分手

自十一假期結束，胡桐便過著朝九晚五的電聯生活。每天下午五點半下班後，他匆忙回家，為楊青青烹飪晚飯。飯後，他又馬不停蹄地出門，送兩個小時的外賣。

時光荏苒，轉眼已至 12 月 20 日。

楊青青已三月未領工資，儘管有胡桐的薪水支撐，但他們已久未在週末出遊。這讓楊青青的情緒變得如坐過山車般，起伏不定。

這日，雲夢澤迎來了今年的初雪。胡桐送完最後一單，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

楊青青坐在沙發上，見胡桐渾身溼漉漉地進門，雙手抱在胸前，沒好氣地說：“你還知道回來啊？週末也不在家陪我，平安夜、聖誕節是不是也打算讓我一個人過？”

胡桐來不及清理身上的積雪，換上拖鞋，走到楊青青身邊蹲下，輕聲說道：“我要努力賺錢養家呀，哪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呢？要是陪你，就沒法賺錢；我去賺錢，就沒辦法陪你了。”

楊青青猛地站起身，瞪著胡桐，趾高氣揚地說：“哦？你這是在怪我沒工資，只能靠你一個人養著是吧？那你自已過吧，我回學校住，省得你看我不順眼。”

胡桐趕忙站起來，將溼透的外衣扔在地上，然後緊緊摟住楊青青的肩膀：“我怎麼會怪你呢？我的意思是，我們每天都有開銷。雖然我現在的銷售工作有了起色，但還是難以負擔我們兩個人的花銷。這只是暫時的，等你發了工資，我不用再跑外賣，就有時間陪你了。”

楊青青掙脫胡桐的懷抱，“你就是在怪我沒發工資！我決定了，回學校住，你別攔著我！”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進臥室，“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胡桐輕輕地嘆了口氣，這樣的爭吵，在這個月已經是第六七次了，每隔兩三天，便會如此重複一回。

胡桐對楊青青一直以來都是百般討好，低三下四，從未有過紅臉的時候。然而，時間久了，心中難免會積聚起鬱結的情緒。在大學時，他還能透過與室友或王威出去喝酒來宣洩一番。可如今在雲夢澤，工作的性質使他無需與同事交流，因此，在這個城市裡，他只認識楊青青，這份負能量始終找不到出口。

就在胡桐微微發呆的時候，楊青青拖著行李箱走了出來。

“你真的要搬去學校住？”胡桐難以置信地看著楊青青。

“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你不是早就覺得一個人生活更輕鬆嗎？我就是你的累贅。”楊青青冷若冰霜地說道。

“我什麼時候說過你是累贅了？你別無理取鬧好不好。”胡桐不由自主地說出了以前從未說過的話。

“哼，無理取鬧？你覺得我無理取鬧？你終於說出心裡話了吧！那就分手！”

楊青青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幾乎是喊叫出來。

胡桐被“分手”兩個字嚇住了，他連忙抓住楊青青的胳膊，說道：“寶貝，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從沒想過你不賺錢會怎樣，賺錢養家本來就是男人的責任，我也想陪你，但是我們當時不是說好了撐過這幾個月就會好起來的嗎？”

“你別再說了，放開你的手，你弄疼我了！”

聽到楊青青的話，胡桐趕緊鬆開了手。

楊青青一言不發，提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去。

胡桐一聲不吭，默默地跟在她身後，如影子般亦步亦趨。

“別跟著我，我讓同事開車來接我了。”楊青青的話語冰冷如霜。

直到看著楊青青上了一輛私家車，緩緩離去。胡桐宛如雕塑般，站在小區門口，一動不動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他的肩膀上，雪花飄落，融化，凝結成冰，彷彿他的心也在這寒雪中逐漸冰封。

在接下來的五天裡，胡桐瘋狂地撥打著電話，然而，楊青青始終不接，他發出的微信訊息也都如石沉大海，毫無回應。

而此時的楊青青，正與那晚開車接她回學校的男老師陳均在辦公室裡喝著啤酒。

“楊老師，像你這樣美麗動人的女生，你的男朋友怎麼會如此不懂得憐香惜玉，惹你生氣呢？”陳均聽到楊青青自述與胡桐的爭吵後，臉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哼，他就是嫌棄我一直沒發工資，在家無所事事。”楊青青拿起手中空空的啤酒瓶，晃了晃，然後開啟了另一瓶。

“那楊老師，我可以追求你嗎？”陳均迫不及待地握住楊青青的手。

“哎呀你幹嘛！”楊青青本就因為喝酒而暈紅的臉頰，此刻更是如熟透的蘋果般嬌豔欲滴。她像觸電般迅速縮回手，“我有男朋友的，陳老師你不要這樣。”

“但是你的男朋友根本不珍惜你，你如此美麗，就如嬌豔的花朵，應當被人精心呵護。他怎麼捨得與你爭吵呢？”陳均又趁機拉住楊青青的手，“再說了，他那銷售的工作，收入本就不穩定，還要辛苦跑外賣，能有多少錢？你跟著他，豈不是受盡委屈？”

楊青青試圖把手抽出來，然而陳均卻緊緊握住，讓她的手宛如被鐵鉗夾住一般，難以動彈。

“這工作只是暫時的，他明年就會去考公務員的。”楊青青的臉漲得像熟透的蘋果，羞澀地說道，“陳老師，你能不能鬆開我的手。”

“不行！鬆開你的手就如同放走我的愛情，我不能讓它從指縫中溜走。”陳均頓了頓，“考公豈是易如反掌之事？咱們深知考編的艱辛，他怎能確保百分百考上？倘若明年沒考上，豈不是耽誤楊老師的美好青春？難道要繼續從事銷售加外賣的工作？如此一來，他又哪有時間陪伴你？那你們之間的矛盾不就永遠無法解決嗎？”

楊青青聽完陳均的分析後，沉默不語。她深知陳均所言不假，胡桐確實無法確定自已一定能考上編制。如果考不上，又得再等一年，而他們明年的生活將如現在一般無二。楊青青實在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而且若是再過一年仍未考上呢？自已是否還要繼續堅持下去？畢竟女生的青春如花期般短暫，如果幾年後胡桐仍然未能考上，他又拿什麼與自已結婚，又如何給自已一個家呢？

陳均見楊青青似乎有些心動，便趁勢追擊道：“青青，你瞧我今年榮獲市優秀教師評級，學校獎勵了一套房，雖不算大，但也是我的一份資產。以後若我們結婚，至少不必為房子憂心。況且我還有車，而你的男朋友呢？他住的是出租房，騎的是小電驢。遇上颳風下雨，你還得陪著他淋雨挨凍。這難道是你所向往的生活嗎？未來買車買房還貸皆是壓力，而我卻沒有這些煩惱。”

“可是他對我好。”楊青青對陳均說的話沒法做出反駁，只能弱弱的來上這麼一句。

“我也會對你好的，相信我，青青。”

陳均將另一隻手摟住楊青青的肩往自已身上靠，楊青青也僅反抗了一下後就靠在了陳均的肩。

兩人喝完了剩下的啤酒，一同回到了陳均的家。

……

翌日。

陳均穿戴整齊，回過頭對坐在床上裸露著身體的楊青青說道：

“寶貝趕緊起來吧，馬上要上課了，咱們倆分開走，要是一起去影響不好。”

楊青青呆呆的看向陳均：

“幫我請個假吧，我有點不舒服。”

陳均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發現再不出門就得遲到了，也沒空來安撫楊青青，點點頭：“我會給主任說的，你安心在家休息吧。”

說完便出門。

樓下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楊青青這才穿上內衣靠在床頭，拿出床頭櫃上的手機開啟，鎖屏介面顯示胡桐打來了10個電話，從昨晚喝酒那會就開始打一直打到十一點鐘。

楊青青開啟微信，凝視著胡桐那關切而又認錯的話語，心中一片茫然。

她已經整整五天沒有理睬胡桐了，只有在第三天的時候，胡桐發來了一條“我去你學校找你”的資訊，楊青青才勉強回覆了一條“你不許來”。

楊青青像一隻受驚的小動物一樣，把身子蜷縮在一起，雙手緊緊環抱在腿上。昨晚與陳均發生關係的場景在她腦海中不斷浮現，而陳均竟然沒有使用安全工具，這讓她感到無比的恐慌。

她手忙腳亂地開啟外賣軟體，下單了一盒毓婷。儘管知道此時胡桐正在公司上班，不可能送外賣，但她還是心虛地使用了餓了麼下單。

等藥送過來後，楊青青如釋重負地吃下，然後又回到床上坐下。她的腦海中，彷彿有兩股強大的力量在激烈地交鋒。

一方不斷告訴她，陳均有房有車，自已可以坐享其成，而且他還是同校的老師，工作穩定，兩人的上班和假期時間相同，可以有更多的時間相處。這五天的相處也讓她感受到陳均對自已的有求必應，想必在一起後也會對自已百般呵護。所有的現實條件看起來都如此完美，無疑是一個值得考慮結婚的優質物件。

而另一方則在耳邊低語，胡桐從高中開始就一直苦苦追求自已，這八年來從未對自已發過脾氣，甚至連最過分的話也不過是那天的“無理取鬧”。他的情緒永遠穩定，在一起也不需要自已操太多心，他會為自已安排好一切。可是，他沒有車沒有房，工作也不穩定，更沒有太多時間陪伴自已。然而，這些都可以透過兩個人的共同努力來創造。

楊青青的內心就像被兩股狂風撕扯，她痛苦地掙扎著，不知如何抉擇。她彷彿站在一個十字路口，一邊是現實的誘惑，一邊是情感的糾葛，而她卻迷失了方向，不知該邁向哪一條路。

楊青青陷入迷茫，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但其實從昨晚她跟陳均一同回到這個家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思考半刻後，楊青青便下定了決心，愛情很重要，可是她更需要麵包。

“晚上咱們見一面吧，我有話要對你說。”楊青青在跟胡桐的聊天框上打出了寫一段話。

“好！寶貝你終於不生氣了嗎，那晚上我接你回來吧，給你做你最喜歡的可樂雞翅好不好！”

胡桐的資訊不過一會便回覆了過來。

“不了，咱們就約在動車站口的街道邊。”楊青青冷漠的拒絕了胡桐的提議。

“寶貝你怎麼了，還在生氣嗎？我真的知道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然而胡桐的道歉如同石沉大海，再也等不到對方的回覆。

晚上胡桐準時赴約，兩人分手後胡桐遭遇車禍，回憶也就到這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