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灑進臥室時,季衿遙正坐在電腦前,手機顯示通話中。
揚聲器傳出了齊葉緊張得有些顫抖的聲音:“好緊張好緊張!”
“別慌,你一定能過分數線。”季衿遙相對冷靜得多,可語氣中難免還是有透露出一絲緊繃。
“對對對,我要相信我自已!那數三二一然後一起看。”齊葉說。
“嗯。”
“三!二、一!”
齊葉一說完,兩頭按下滑鼠鍵的聲音響起,緊接著,電腦的畫面進入Loading……
手機的兩邊同時陷入寂靜。
十幾秒後,齊葉那邊先傳來聲響。
“六……六百四十九!我、我六百四十九?”齊葉滿是不可置信。
季衿遙聽到齊葉說出分數之後,自已的也載入出來了,懸著的石頭落下,似是劫後餘生般。
齊葉考得很好,季衿遙也沒有考得太差。
季衿遙說:“已經比臨大往年的錄取分數線高很多了。”
季衿遙瞭解的齊葉,沒有什麼太大的理想,只想做自已想做的事,對臨城的喜愛亦是如此。
臨大的櫻花獨具盛名,齊葉便一直想要去看,但她喜歡的專業又很難考,為此她不停歇地努力著。
“衿遙……你的呢?”齊葉的緊張不亞於剛才。
“五百七十四。”季衿遙說。
“五百七十四!我就知道,你怎麼可能會差,不過真的好可惜,你的成績一直比我好的。”
季衿遙也不再緊張:“我還沒惋惜上呢,你就替我不值了。”
齊葉委屈地說:“本來就是嘛,我還想和你一起呢……”
季衿遙立即制止:“你分數都已經穩了,就好好的去臨大,我去哪都一樣。”
“啊……”齊葉哀怨:“那你有什麼想報的專業嗎?”
這麼一問好像還真不知道,季衿遙思來想去還是說了句:“想不起來。”
“你不是挺擅長畫畫的嗎,就沒想過這方面的?”齊葉問。
季衿遙對此並不是很自信:“我之前也沒學過,隨便畫畫的。”
齊葉突然開始懷疑自我:“這麼一想,我好像除了學習什麼都不會,會呼吸算一種能力嗎?”
“現在去仔細看也不遲,憑空想象也想不出來些什麼。”
“也是。”齊葉惆悵地靠上椅背,又突然彈了起來,激動道:“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打算怎麼過?”
“生日?和之前一樣啊。”季衿遙說。
“這可是你18歲生日誒,你之前不過生日就算了,18歲這麼特殊的也不過?”齊葉又問。
“也沒關係吧,我從來不過生日嘛。”
“好吧,那你還是陪我出去玩唄。”
像之前一樣,只要季衿遙生日這天齊葉有時間,就一定會拉著她出去玩。
“好。”季衿遙應。
剛落下和齊葉的電話,另一通電話又響起。
“爸。”
“查到分數了?”季曾語氣平淡得更像陳述句。
“嗯,五百多。”
已經不是他所期望的數字,或多或少幾分也沒有什麼差別。
“五百?!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考試!”
果不其然,疾言厲色的話語從聲筒傳出,震得耳朵發麻,可以想到季曾勃然大怒的模樣。
季衿遙平靜的將手機從耳邊拿開。
季曾的罵聲還沒結束,就聽見任寧責備的聲音:“你吼什麼!”
“你看看她平時的分數,這不是她自已作嗎!”
兩人又開始了爭吵,季衿遙默默垂下頭。
“讓開讓開,我和她說。”任寧拿走了手機:“衿遙,你沒有查錯分數吧?”
“沒有,就是五百七十四。”
任寧大概也猜到了一二:“也不錯了——”
話音未落,電話那頭就傳來了季曾的聲音:“這分數還好意思說出口,她就是故意和我對著幹!”
“嚷嚷什麼!你多大的臉啊,和你對著幹?”
季衿遙聽著他們爭吵,心裡也疲倦不已。
“媽,你們別吵了,我先掛了。”
“嗯,你好好休息,別想那麼多。”
電話結束通話後,任寧回過頭:“你整天對她喊什麼!不會好好說話嗎,每次考試前罵她一通,分數出來後還罵,季曾,你真以為她沒有心是吧。”
“你以為我想這樣?她要是爭氣點兒我還至於嗎?”
“你什麼時候管過她,除了會一遍遍問她的成績你還會幹什麼?她無論多麼努力你都不會看一眼,不滿意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罵,她考得再好你也不會認可,還總有理由不停的貶低她責罵她!”
“你!”
任寧一聲不吭直接轉身離開了。
季曾氣得眉頭都鎖在一塊兒,按壓著太陽穴保持清醒:“就這分數,我還懶得管!”
電話結束通話,季衿遙把手機往桌上一扔,轉身躺倒在床上,目光呆呆地落在天花板,思緒飄得越來越遠,直到眼眶有些紅了,才閉上眼。
“18歲了啊……”
從記事以來,季曾從未說過一句生日快樂,慈言善語同樣少之又少,更多的是一句句責備,一次次質問。
他們很少有時間花在自已身上。
有時候季衿遙也不知道他們都在忙碌什麼。
每每醒來時,家裡只剩季衿遙一人,直到睡前都看不見人影,他們很忙,一個星期都很難在一起吃一頓飯,有時甚至一個月。
在季衿遙年幼時,任寧會回家做一頓晚飯,從進入初中後,就沒有過了。
季衿遙晚飯吃到的,是任寧提前放在冰箱裡的快餐,時間長了,季衿遙開始嘗試自已下廚。
錯過了季衿遙的生日,這時候任寧會發來一個紅包,“我們得空的時間少,你和齊葉在外面玩得開心點兒。”
從前和齊葉一起上學,還算有個伴,後來齊葉搬家了,剩下季衿遙一個人坐著公交車回家,有時下課時間晚了,坐不到車,也只能一步步走回家。
夏天還好,天黑得晚。
到了冬天,又黑又冷,遇上季曾在家的時候,還要被責罵怎麼混到這個點,卻從不會問冷不冷,餓不餓。
季曾從來不肯施捨一點兒多餘的時間在季衿遙身上。
這是季衿遙十幾年來唯一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