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是登山愛好者的路線，走這邊。”江舟塵說。
季衿遙這才有所察覺地環視周圍，還真是像江舟塵說的，走這條路的人都帶著登山用具，還有的甚至揹著帳篷。
當季衿遙的視線落到手腕上時，江舟塵如觸電般迅速縮回了手，又故作鎮定地解釋：“咳、山頂有一塊露營的空地，有很多人去那看日落日出。”
季衿遙了悟的點點頭。
江舟塵帶著季衿遙走了另一條路，這條路僻靜得多，鳥語花香，行人的話語聲也被此蓋住許多。
“除了剛才那條登山路，還有三條路線，一條是車輛專用，另外一條修了很多觀賞和娛樂的設施，但是走的人很多，相比之下這條路更安靜一些。”
“嗯，這條路就很好。”
青山翠樹棲鳥，石階潺流落花，斑駁光影。
“高二的時候，有一場和其他學校的大型球賽，到半決賽我的腿受傷了，不得不住院。
我一度認為接下來的比賽，他們會打得十分吃力，甚至有可能失掉勝利，但我錯了，他們贏得很漂亮。
反倒是我，開始質疑自已的心態和能力，是我太高估了自已，很快到了康復出院的那天，我沒有回學校，而是來了這裡。”
江舟塵說到這，季衿遙等了半晌，沒再聽到後續，她疑惑地看向江舟塵。
“接下來的事呢？”
江舟塵沒繼續說，而是笑著：“你不是問我為什麼在不是節假日和週末的時候來到這裡嗎，我說完了。”
季衿遙只得又問：“你之前想成為籃球員，後來變了，和這件事有聯絡嗎？”
“有。”江舟塵慢悠悠的只吐出這一個字。
“什麼關係？”
“因果關係。”
“江舟塵！”季衿遙有些惱地喊了江舟塵的名字，想讓他正經些。
“誒。”江舟塵悠悠地應了聲。
季衿遙氣笑了：“你是屬牙膏了嗎？”
“嗯……姓江名舟塵，字多愁號牙膏？好像還不錯。”江舟塵陶然自得道。
“那請問這支牙膏，你能說說接下去發生的事嗎？”季衿遙友好地詢問。
“能啊。”
季衿遙以為江舟塵說到這裡就結束了，正準備接著問下去。
不想，江舟塵忽然俯下身，正色看著季衿遙：“不過你怎麼這麼好奇這件事？”
江舟塵突然正經地詢問，季衿遙一下愣在原地，想了想原因，說：“你都說到這兒了，對後面的事好奇很正常吧。”
被江舟塵這麼一逗，季衿遙又是氣惱又是發愣，江舟塵很滿意這番成果，終於又繼續講他的事了。
“好，走吧，我接著說。”
江舟塵向前走去，季衿遙後知後覺他們兩人都停下了腳步。
“我在上山的過程中想了很多，第一次看見籃球，接觸籃球，從單純好奇應該怎麼玩，變成了對這項運動的好奇，慢慢掌握，到熟練。
從希望能出色地打球，到認為自已一定要有所成就，我的初衷變了，從前只想著要如何將這顆球投進籃筐，逐漸只想得到更多的分數。”
江舟塵沒了剛才的不正經，他說得很認真，季衿遙也低頭看著腳下的路，仔細聽著。
“我當時走的是另一條路，那有一塊籃球場，我路過的時候，只有一個五六十歲的人，重複地撿球，投球，他見我站在那看了好一會兒，就邀請我一起玩。
只有兩個人，互相簡單的投球。
他說因為腿腳問題跑不起來，打籃球二十幾年了，就只能這樣投球，當個娛樂。
我問他只是一個人投球嗎，他說是，偶爾會有像我一樣路過的人和他一起，他就這樣投了二十幾年。”
“是因為喜歡籃球這項運動？”季衿遙不禁問。
江舟塵搖搖頭，“他沒說，但在我心裡，不知不覺已經把籃球預設為一種競技，競技就一定會比出誰輸誰贏。
可我從前並不是這樣想的，我意識到這一路的成長，讓我忘了怎樣看待體育競技，它也可以只是普通的娛樂專案。
試著放下拘束著我的想法，再碰到球的時候，感覺截然不同，不用考慮怎樣才能讓這一球得分，只是向著籃筐投進去。
那個時候我就改變了想法，籃球可以是我的休閒，我的競技，但不能只是我的競技。
我把籃球的重要性從生活裡降低，我也會對其他事感興趣，喜歡上別的事，所以，我轉了文科，幸運的是，這些選擇，每一個我都不後悔。”
說完後，江舟塵看向季衿遙，季衿遙還低著頭向前走。
一年前，高考後的同學聚會，江舟塵曾經說：“我挺喜歡文科的，做自已喜歡的事，難不難……多努力就好了。”
季衿遙從未想過，江舟塵喜歡文科的竟是這樣來的。
江舟塵也覺得奇怪，為什麼總是他說著說著，季衿遙就突然陷入了沉思。
“你來冬城只是為了看雪嗎？”
聽到這句話時，季衿遙抬頭向江舟塵望去，他也認真地看著季衿遙。
季衿遙移開了視線，看向路邊的桃花，“是啊。”
“你就沒想過來看看我嗎？”江舟塵調侃。
季衿遙低聲說：“我來了冬城，你也上大學了，萬一你上的不是冬大，我也見不著你啊。”
江舟塵勾了勾唇，“要聽歌嗎？”
“嗯？怎麼聽？”季衿遙問。
江舟塵從包裡拿出來一副有線耳機，“這個可以嗎？”
季衿遙看見那段黑色的耳機線，神色頓，說：“可以。”
江舟塵把耳機連線上手機，遞出一隻給季衿遙。
兩人都帶上耳機後，江舟塵把音量調低，點開播放。
音量慢慢升起來。
“這個音量可以嗎？”
“嗯。”
連線在一起的耳機線，讓兩人的距離不自覺拉近。
相靠近的一邊耳朵裡，聽著同一首歌，另一側，感受著同一片自然下的聲音。
風吹動樹葉，小渠淅淅泉泉，頻率一致的腳步聲……
不知不覺就到了半山腰，背後是茂密的青翠樹林，身前可以覽見冬城一部分風景，季衿遙已經感受到了不少震撼。
“遠寒山這個名字有什麼緣由嗎？”季衿遙突然好奇。
江舟塵想了想，“因為白雲生處有人家吧。”
季衿遙側目看向江舟塵，他還望著遠處的風景。
“這裡離山頂還有多遠？”季衿遙問。
江舟塵估計了下，“大概還要走一個小時。”
季衿遙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四點多了，如果要去到山頂，加上下山的時間，可能沒什麼時間了。”
“有一個辦法，十幾分鍾就能到。”江舟塵也看向季衿遙。
“什麼辦法？”季衿遙立刻問。
江舟塵指了一個方向，“那邊有塊共享電車的停車區域，我們可以騎車去山頂。”
“好。”
說完，季衿遙迫不及待向那邊走去，江舟塵也跟上了。
季衿遙走到停車區時，唯二的電車，其中的一輛，正被人開走。
他就從季衿遙的身側開過，留下季衿遙和停車區那唯一的一輛車無言佇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