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衿遙打從記事以來，很少有被背過的記憶。
江舟塵步伐平緩，沒什麼顛簸的感覺，只有左腳還在隱隱作痛。
不知是洗髮水還是江舟塵的自身的氣味，還是混合著一起侵入鼻腔的。
那是一種怎樣的氣味季衿遙說不清楚，只覺得心裡似乎安寧了下來。
這一路都很安靜，江舟塵還是很沉默，不知道在想什麼。
在江舟塵平穩的一步步中，季衿遙回憶起了很多。
相識，相知，分別，又重逢。
在那之後，好像變了許多。
一開始，他們的相處或多或少還有些無所適從，可是很快他們又恢復到了以前的狀態，這幾年的分別對他們來說，似乎也無甚影響。
他們會聊起以前未來現在，江舟塵依然記得她的喜好，也記得他們從前的約定。
“是不是我在你的記憶裡也很重要？”
季衿遙望著地面上伴隨著他們一起前進的影子，心裡默默想著。
江舟塵送給她的雪花書籤，籃球比賽獎品，新年的祝福，那些記憶同樣十分珍貴，她似乎沒有送過什麼給江舟塵……
腦子裡閃著過去的一幕幕，季衿遙不知不覺閉上了眼。
周圍人群的聲音似乎都小了，又好像聽見了心跳聲，貌似……跳得還有些快，是她的，還是他的？
“今晚喊你學姐的是之前一起打過遊戲的學弟？”
季衿遙的意識已經有些模模糊糊，聽清了詢問，應了聲“嗯”。
左耳旁傳來了悶悶的聲音，江舟塵沒再說話。
學弟……
江舟塵為什麼會同意和聶照喻在遊戲裡單挑，為什麼會出現在南城的同學聚會，為什麼會在冷飲店相遇？
記得她的喜好，在下雨天送她回宿舍，送她那片書籤，邀請她去看籃球賽，把MVP的獎品給她，在分別的時候又有不捨，一起去遠寒山，生日一起玩遊戲……
因為他們是朋友嗎？
季衿遙覺得，此刻照在身上，不是燈光也不是月光，而是他們一起經歷的光明的過去，這道光一直指引著她，讓她做了許多不後悔的決定。
只是朋友嗎？那齊葉為什麼會問江舟塵是不是還喜歡她？
季衿遙的思緒徹底亂了。
齊葉問她的那天，她分明還能控制得住自已不去想這些，可是現在，她越是不願去想，那些回憶和情緒就越是清晰。
她突然迫切地想要得到這些問題的答案。
“江舟塵。”
“嗯。”
“你是不是……喜歡我？”
閉著眼思考了太久，大概是染上了睏意，季衿遙的意識有些朦朧，但她還是得到了回應。
是略微滯了一瞬的步伐，是沉默。
季衿遙強撐起眼簾，眼前模糊迷濛一片，地面上的人影依舊緩慢地前進著……
季衿遙的腳傷並不嚴重，在宿舍休息了幾天就沒什麼大礙了，只是還不能走太久。
正午，袁倚推開宿舍門走進來，季衿遙正在桌前寫著題。
“滴滴，午餐已送達。”說著將手上的外帶的午餐放在桌上。
季衿遙將桌上的書合上，空出來放食物的位置，“謝啦，你吃了麼？”
袁倚把餐盒依次排開，菜色還都不錯，“沒呢，食堂里人多，不如回來和你一起吃。”
“嗯。”季衿遙把其中一份餐具放在袁倚面前。
袁倚坐了下來，又說起在食堂裡的事：“我剛剛還遇見了蘇揚江舟塵他們，江舟塵問我你的情況怎麼樣了，我說好得差不多了，蘇揚好像還不知道這事兒。”
季衿遙流暢地開啟了餐盒的蓋子，沒什麼波瀾，“嗯，還挺巧的。”
袁倚有些奇怪，她說的重點是這個嗎？不禁狐疑地看向季衿遙，她沒什麼異狀，可就是覺得哪裡奇怪。
片刻後，袁倚還正在吃，季衿遙已經歇了筷子，袁倚問：“你就吃好了？”
季衿遙點點頭，“嗯，吃好了。”
前幾天季衿遙也一樣吃得很少，袁倚很是懷疑，“你又吃這麼少？這樣能養好身體嗎？”
季衿遙寬心笑著，“沒什麼食慾，吃得也差不多了，沒事的。”
門口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季衿遙順勢起身過去開了門，站在門口的是一個沒見過的女生。
“請問袁倚是在這裡嗎？”女生訕訕開口。
“我在，有什麼事嗎？”袁倚探出一個腦袋來，看見女生後，發現自已也不認識她。
“是我的一個朋友，他拜託我送一些東西給袁倚。”女生提起手中的大袋子給她們看。
“朋友？”袁倚也走過來。
“嗯，他還在樓下，你在陽臺應該還能看見他，這個給你吧。”女生把手上的袋子推了出來。
袁倚低頭就瞧見了袋子裡的東西，是一些零食，袁倚禮貌地笑回：“我就不收下了，替我謝謝他的好意吧，麻煩你了。”
袁倚的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了，女生也沒再多纏，點頭示意後就離開了。
關上門後，袁倚走到陽臺，果然看見一個男生站在樓下不遠處，接著坐回桌前。
這不像之前的袁倚。
袁倚看出了季衿遙的想法，筷子在餐盒裡把一塊肉推來推去。
“最近打算認真對待感情了，這一年多一直分分合合，除了不斷的新鮮感，什麼也沒得到，不停消耗著精力，最後連一個真心喜歡過的人的名字都說不出來。”
袁倚夾起那塊肉一口吞下，似乎也在吞下心中的怨氣。
季衿遙狀似神遊中，呆呆望著在右手兩指間旋轉著的筆，“從認識到了解一個人還挺漫長的。”
“那要看哪種程度了，只是喜好什麼的，大概幾天幾個星期就能知道，要完全瞭解一個人，即使相識了幾年，都不敢說完全。”袁倚也想到了過去的一些事。
季衿遙指尖的筆轉速緩慢了些，似是自嘲地笑，“的確。”筆轉了一圈回到書寫時的姿勢，季衿遙又埋頭進書裡。
袁倚也察覺季衿遙最近心事重重，大概猜到了什麼。
自從幾天前，季衿遙崴了腳的那個晚上開始，袁倚就覺得她和江舟塵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
江舟塵把季衿遙送回到宿舍樓下，又聯絡了袁倚，袁倚才下樓扶著季衿遙回宿舍。
似乎沒什麼不對，可是當江舟塵叮嚀季衿遙少走動，注意安全，季衿遙只是平淡的點頭應了一聲，回：“我知道了，謝謝。”
奇怪的就是這個語氣，平淡的又有幾分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