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拳打神經面試官

“碰！”

陳玉六歲的拳頭狠狠撞上入學面試老師那張老臉，這時候她覺得夢境就是好啊，白天她拿拳頭打東西用力過猛可是會手腕疼的。但在這裡……

“我才不會擔心沒有學上！我的爸爸媽媽也不會擔心！”

小陳煜學著電視裡教的女子防身術，反扭過老女人的胳膊，將她按在地上毆打。發黃的老臉貼著浮了淺淺灰塵的石磚地面，有些不搭調的口紅蹭在地上。

“我知道我在上小學之前沒認幾個字 但你也不準因為這個批評我和我的爸爸媽媽！”哦，那個年紀的陳煜還不知道什麼叫做嘲諷 。

陳玉的父母有很嚴格，但又不是很嚴格。 他們擁有一個不好好學習就沒有出路的，相對壓抑的童年，所以希望自已的孩子小時候能夠開開心心的玩耍。不過也告訴他盡情玩，盡力學，玩就放心玩，學就認真學。雖然長大後的陳煜似乎依然成績不算很好，但要態度有態度，要成績有態度(樂)。

當然，對孩子嚴格不代表他們不護犢子。 畢竟黃女士護犢子護到長大後的成語都有些無措 。

黃女士會為了她在寢室的任何一點不公而跳腳，生怕她受了委屈，即使陳玉表示自已用不了那麼多的位置 ，是自已自願讓給他們的也不聽。

一定要說，黃女士那時想要保護的不一定是陳煜，而是童年時因為過早上學而被半保護半孤立的自已。

但六歲的陳煜並不會這樣想，只有十九歲以後的陳煜才會在胡思亂的時候回憶黃女士過去種種有的沒的 ，紛雜的思緒如同沸水裡鼓起的氣泡，蒸騰到她忍不住想寫點什麼來一吐為快。

而現在這個趴在地上憤怒尖叫的老女人正是黃女士所工作的大學的附屬小學的面試老師。

幼兒園的時候，不論在校內還是在校外， 聽到博士和碩士這兩個詞，都會有人說這是個令人尊重的學位。陳煜因此而為自已的父母自豪，所在這次面試及以前，她在介紹自已父母的時候都會很自豪的說：

“我的爸爸是博士，媽媽是碩士！ ”

但老女人並沒有誇讚她的爸爸媽媽，只是將面前那一沓告家長通知書拿了一張下來， 轉向被家長擁簇的她，除了亮晶晶指甲油的老手指，指向了那個陳玉到現在都記得的“家”問：

“那你知道這個字讀什麼嗎？”

小陳煜不知道，所以她沒有說話。

隨後她似乎是又指了個“樂”還是個“光”，發現小陳煜也不知道之後，造成他在夢裡如今處境的那句話出現了：

“你說你的爸爸是博士，你的媽媽是碩士，你連這麼幾個字都不認識，他們不擔心你的前途嗎，你這樣怎麼上學呢？”

長大後的陳煜才從那裡面品出那一味 透過嘲諷她而嘲諷他爸媽不會教小孩，不懂得學前教育的意思來。但六歲的陳煜不知道這些，她只知道她的驕傲被折辱了，因為她不認識那兩個該死的字。

她在一嗡家長的鬨笑裡快步走出了那個用來面試的教室，她聽見家長們的笑談聲朝她追過來，她越走越快，最後開始跑起來，直到用力踹了一腳操場上鋪的石子才停下。

在腦保護機制下模糊的記憶裡，老女人的嗤笑變成一張巨大而陰森的白色笑面，連帶著周圍家長們笑著的臉一起變成小小的白色笑面。

隨著她的奔逃，一路轉頭從她身後齊齊望著她，令她面色發白。

“走開！”

小陳煜認為那個嘲諷他父母的老女人是個大妖怪，乾脆學著動畫片裡的孫猴子在夢境裡捏出一根長棍來，將藍紫色的夢境力量當做三昧真火，用力敲在老女人身上，打碎了老女人背後慘白的笑臉。又讓長棍伸長橫下一掃，堙滅了那些細小的白色笑面。

現在的陳煜只想給在場所有人一人一耳光，並且邊打邊碎碎念著真tm該死啊之類，其陰森程度比起那些笑臉竟是不相上下。現在她一想起當日的情形，內心積蓄的恐懼早已不在，只剩下令人想要攥緊雙拳的侷促和惱怒。

至於在哪裡上小學這個問題，陳煜自然是不用擔心的。畢竟除了黃女士，陳先生也是大學教職工。

這個附小要不起，還有一個。

於是陳煜來到了一座森林，滿是細碎生物的巨大森林。她看見了蟑螂光潔的卵殼 ，壁虎小吸盤般的足趾，有著半透明翅膀的飛蛉……這一切都和那本厚厚的未刪減版 昆蟲記 一一對應。

那本深綠色的厚東西讓陳煜至今保持著對昆蟲的好奇和喜愛，這些五花八門，各色各樣的小東西分佈在世界上各個細碎的角落， 充斥著人類的生活。

所以在飛著梧桐絮的小學裡，陳煜度過了至少兩年的安寧時光。那時候她的數學還可以考99分，是高中的足足四倍。所以她有的是時間在操場上追逐瘋打，打看各種昆蟲 從課桌和手指尖爬過。

即使她因為在操場上玩過了頭而寫了人生中第一篇檢討(甚至要800字，這為後來陳宇相當擅長在寫網文的時候湊字數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她也沒覺得這充斥著泡泡和水寶寶還有各種賽爾號卡片和瓶蓋的時光多麼難熬或是痛苦。

她還在校園外踢毽子的時候認識了一隻老灰貓，他至今對於那一小方塊兒粘在老灰貓尾巴上，並沒有被老灰貓發現並且吃掉的香腸塊兒耿耿於懷。

長大後的陳玉想到這裡突然又想起來，自已曾經看過的一部叫做《萬網驅魔人》的漫畫裡，也有一隻尾巴上帶著一個小方塊兒的貓，那部漫畫最後也匆匆結尾，就像她後來再也沒有見到那隻老灰貓一樣。

但是沒有關係，在空間規劃逐漸清晰 傢俱陳設逐漸完善的夢境小屋裡，它還會在那裡等著小陳宇煜。等著去搶陳煜從紅磚牆的小賣部裡買來的雙胞胎辣條，也等著陳煜用沒兩下就用空了水的小水槍來阻攔它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