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酒吧

今天陳一星是提前到的,他開啟更衣室裡屬於他自已的衣櫃,裡面沒有多少東西,兩件工作服之外就是一些洗漱用品,尤力這人精打細算卻不摳門,更衣室裡劈了一個小浴室留給員工洗漱用的,用他的話就是既然是服務工作,那麼人看起來一定要精神。特別是男人,不能蓬頭垢面、一身臭汗在客人面前晃悠。

人與人之間的交往,陳一星並不是從和睦融融的家庭開始學習,他沒有威嚴的父親教他謹言慎行、謙和有禮,他沒有慈祥的母親教他愛護弱小、善待他人……他身上所有的品格素質都是社會這個大課堂教給他的生存經驗。所以他把尤力的話聽進心裡,就算再困再累也會衝個冷水澡壓下一身的疲憊繼續工作。

習慣性的去拿沐浴露、毛巾,原本蓋在毛巾下的一顆奶糖就露了出來,看著用大白兔奶糖紙包裝的圓滾滾的“糖果”陳一星沒有伸手去解開看看這顆一直被林淇惦記且心心念念要從他這裡拿回去的糖果是什麼,不過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估計又是某些說不清楚的因素藏在裡面,其實觀察這顆“糖果”的外形就能看出來了,比起統一圓柱形的大白兔奶糖,這顆假糖果明顯圓潤許多……

想起白天林淇那些氣惱的小表情陳一星就忍不住嘴角含笑,而關於大白兔奶糖的故事也遠遠不止這一個,那是兩年前的事情了,也是在暑假。

暑假剛開始林淇就被李曉唐拉著一起去舞蹈學院學了跳舞,舞種卻不是扭秧歌而是熱烈如火的恰恰舞,課堂裡有老師教,彆彆扭扭跟著還能轉上幾圈,但是回到家她立刻就忘得一乾二淨,只能拿著李曉唐塞給她的影片教程一遍一遍學習,在沒有形成肌肉記憶之前,她的四肢就像缺少潤滑液的機器,咯咯噔噔、吱吱呀呀,生疏得很,林淇跟著一扭一跳像麻花似的滿腔熱情地轉了一週後,仍然在客廳裡一扭一扭的,活像一個批了人皮的木偶,陳一星偶爾看了一下,評價道:你還不如去練機械舞……

那天是周天,是陳一星強行被林麗春勒令休息的日子,無所事事的他拿了書坐在沙發的一頭認真閱讀,書的名字是《羅密歐與朱麗葉》,一個關於愛情的悲傷故事。大夏天的,林淇看不過他神清氣爽優雅看書的模樣,而自已卻像牛一樣汗如雨下,一臉狼狽,所以,她一邊揮著彆扭的四肢一邊命令陳一星,“陳一星,我口渴,你給我倒杯水來。”

陳一星的眼睛抬頭沒抬,“不去。”

林淇秀眉一擰,停下手上的動作,對沙發上的人威脅道:“陳一星你去不去?”

“不去。”

“你不去,晚上的大餐你不要吃了!”

這種威脅無足輕重,只不過陳一星的目光總算從書上的黑色字型投向她,表情淡淡:“不去就不去,本來就是因為林姨我才答應,你要不怕被林姨揍的話,我倒是不介意。”

林淇只不過想喝口水潤潤喉嚨而已,卻在陳一星身上浪費了多少口舌,這兩人從小到大一起長大一起上學,整年黏在一起,吵架拌嘴是常事,進入青春期,敏感的陳一星知道的男女有別,但遲鈍的林淇至今還沒發現。

有些情感,長大後是會發生質變的,它會變得更加細膩、敏感、眷戀。

從來沒在陳一星手上佔過便宜的林淇還是乖乖自已去倒了杯水,邊喝邊走,還不忘三心二意地譴責陳一星的無情。

被人扣上“無情”帽子的陳一星左耳進右耳出,只是起身去拿遙控器,“你跳完了吧,我要看籃球賽。”

看到他的動作,林淇喝到一半的水差點沒把她給嗆死,她急衝衝奔向陳一星要去躲他手裡的遙控器,哪曾想會沒看清腳下的小腳凳,隨著急速向前的慣力整個人頭朝地不受控制地栽下去……

陳一星眼明手快扔掉手裡的遙控器把失去身體重心的人緊緊撈到自已的懷裡,可他也因此沒能站穩,重心剛偏,他腳底一蹬乾脆抱著懷裡的女孩安全地跌在彈性十足的沙發上。

林淇趴在陳一星的身上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她深深鬆了口氣的同時卻聽到緊貼在耳朵下的心跳發出急速的跳動,她以為陳一星受傷了,連忙躬起身捧著他的臉關心道:“你的心跳好快,難道磕到哪裡受傷了?”

夏天女孩本來就穿得薄,更何況是在自已家裡,林淇除了外面穿著的全棉可愛長裙其實裡面只穿了一件小可愛兩人身體貼著身體,陳一星能清楚的感受到女孩軟綿綿的肌膚貼著自已,想起自已某次清晨醒來時的身體反應,陳一星的臉更是從耳根一路紅到脖子。

還沒開竅的林淇看到陳一星滿臉通紅以為他是疼的,手忙腳亂在他身上摸來摸去檢視傷口,陳一星哪裡受得了這種折磨,他急聲打斷林淇並且拉開兩人的距離,“我沒事,天氣太熱了。”

林淇鬆了口氣,安心道:“你沒事就好,要是你因為我而受傷,林女士會打死我的。”

陳一星暗暗鬆氣,卻不想下一秒林淇卻突然傾身向他靠近,在陳一星略顯紊亂的氣息中她好奇地盯著他的下巴,眼睛發亮,“陳一星,你長鬍子了,硬硬的,好神奇啊。”

陳一星喉結一抽,聽她這麼說,他連吞口水都覺得艱難……勉強撐住精神,陳一星微微挪開身體再次拉開兩人的距離,用反問掩飾自已的窘迫,“我是男的,當然會有鬍子。”

林淇深以為然,“你說得對,沒鬍子的是太監。”

頓了頓,林淇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驚奇道:“原來你們男生髮育這麼遲的嗎,我初中就來姨媽了。”

陳一星:“……”

陳一星覺得林淇在這麼口無遮攔下去,自已註定要瘋。而兩人是貼的那麼近,他的鼻尖全是女孩身上甜甜的大白兔奶糖的味道,他覺得自已掉進了那股香甜的味道,沉淪不能自拔。

結束簡短的回憶,陳一星也結束沖澡擦乾身體床上衣服後他看了時間,距離上班還有五分鐘,關上櫃子的時候,他想了想還是把那顆圓滾滾的糖果放進褲子的口袋裡。

……

出門後周琴琴在這個小鎮上慢悠悠走著,入夜後小鎮的空氣中含著一股清醒香甜的味道,跟北方那股夾雜著五湖四海的濃濁不同,因為有了一座葫蘆山坐鎮而改變了這裡的全部氣息,很奇妙卻很和諧。

入夜後,街上倒是鮮少看到不該存在的某些東西,至少可以看出林麗春在管理上是很不錯的,走著走著,周琴琴發現相比於自已現在住的地方,學校反而是欣賞葫蘆山的最佳地點。因為學校周圍因為規劃而沒有高樓,所以如果站在學校教學樓的樓頂,天清月明的時候應該能清晰的看到葫蘆山那常年被濃霧籠罩的山頂。

多年的經驗讓她有種感覺,她決定去葫蘆山裡走一趟,這麼想著,她的眼前出現了夜來酒吧的招牌。

陳一星在酒吧調酒,卻遇見周琴琴,周琴琴見到他也有點驚訝,畢竟目前她扮演的是一個16歲的未成年人,她本以為他會奇怪、探究,但是陳一星很淡定、坦然。

一邊喝酒,一邊觀察陳一星,好一陣之後,她突然問他,“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陳一星說,“你也沒問。”是簡短的一句話,卻回答了她的問題,因為按照普通情況,他這個未成年人也不應該在酒吧裡調酒。

周琴琴的目光在陳一星身上轉了又轉,然後她覺得自已好像有了新的發現,這個發現讓她覺得自已這一趟除了任務之外可能還會有意外的收穫,這個收穫對於九局來說會是個寶物。她看著他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欣賞,“你很不錯。”

陳一星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他說,“我以為你會說另外的話。”到頭來還是因為他的外貌而誤以為是愛情。

周琴琴大笑,“我對你是有點興趣,不過不是你說的那種。”

聽了她的話,陳一星知道自已是誤會了,不過他覺得自已也沒必要多解釋什麼,只是閉了嘴,繼續專注於自已手上的工作。

周琴琴接過他遞過來的酒杯時,不小心觸碰到他的手指,一股醇厚的妖氣向她湧來,她大驚,雙眼頓時變得嚴肅起來,“你口袋裡的東西是哪裡來的?”

口袋?莫名其妙的嚴肅,以及壓迫感讓陳一星想起口袋裡是什麼東西了,是林淇喝醉酒後硬塞給他的大白兔奶糖。

周琴琴的嚴肅表情,以及今天一整天林淇纏在他身邊,那些莫名其妙的舉動,似乎都在這一刻有了答案。

他想起了林淇說過的話,“我的心底有個秘密……”

周琴琴抓起陳一星來到酒吧後門,逼他交出口袋裡的東西,“交出來。”

陳一星掙扎,卻發現自已在周琴琴的手裡根本動不了,周琴琴說,“別掙扎了,你打不過我的。”

陳一星想起自已一直在刻意迴避的“異能”,這個時候他突然用了“異能”,他憑空操控身邊東西的能力讓周琴琴眼睛一震,避開這一擊,她只能暫時鬆開陳一星。

可也僅僅是這樣,沒有接受過系統訓練的陳一星根本不是周琴琴的對手。

就在周琴琴強行去拿陳一星口袋裡的東西時,林麗春出現了,“放開他,行者!”

周琴琴盯著林麗春嘴角勾起一個冷笑,她在林麗春、陳一星身上來回掃了一眼後,收起滿身的凌厲,“別那麼緊張,搞得我像個壞人一樣。”

林麗春對陳一星說,“你先去我家等著。”

陳一星剛剛開口,“我……”卻被林麗春打斷,“聽我的,先回去!”

周琴琴微微皺眉,“這孩子可以走,不過妖丹得留下,為了找回它,我之前可費了不少力氣。”

林麗春道:“你們那個組織未免太欺人太甚。”

周琴琴道:“話可不能說得這麼尖銳,無主妖丹有多誘人,你應該比我清楚。”

林麗春道:“你打不過我的。”

周琴琴眼眸一沉,“這輩子說過這句話的妖,可都在組織的收藏室裡擺著。”

林麗春伸出右手,隨意一動,一團溫柔的橘光在她的掌心閃爍,周琴琴大驚,“這是仙氣,你居然修煉到這個境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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