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山頂,月桂樹下。

“這裡就是神在之地。”陳一星緩緩撫摸高聳如雲的月桂,他的愛人在這裡住了七年的時間。

林淇抱著大黃靠在月桂上,淡淡道:“這裡早就沒有神了。”

月桂的樹體上有一道成年男人手臂大小的黑色裂痕,陳一星靜靜凝視這道黑色的裂痕,記憶也不在不覺中回到七年前的那個血夜。那是多麼慘烈的一個深夜啊,在這裡他們兩個十幾歲的小孩雙雙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不僅失去了最親的親人還被迫兩地相隔相思不見。

林淇當然也看到這道裂痕,是當年自已擊殺呂帆留下的痕跡,這麼多年她一直在研究那股黑色的力量是什麼,如今總算有了一點眉目。她從裂痕收回目光並將視線投向不遠處的陰暗的森林裡,風漸起,帶來藏於那裡的氣息。

林淇對著那個地方搖聲道:“老朱別鬼鬼祟祟藏著了,出來吧,我有事找你商量。”

深處傳來朱雙飛哈哈一笑,然後就見她一襲黑色裝束慢悠悠地出現。林淇見她站得遠,就知道這傢伙有毀約逃跑的跡象,便朝她招了招手,半是警告半是規勸道:“過來吧,你的速度沒我快,逃也逃不掉。”

心事被戳穿朱雙飛也不尷尬,她發出嘖嘖聲一個飛身就來到林淇的跟前,“你怎麼知道我要逃。”

“猜的。”林淇盤腿坐在柔軟的草地上,背靠月桂樹懶懶地睨著朱雙飛道:“我的諾言已經實現,現在該你實現諾言帶我北上了。”

逃不掉也打不過的朱雙飛很是懊惱,她苦著臉道:“我被關千年,好不容易有出來放風的機會,你就行行好讓我多玩幾天,來時的路上一直在趕路都沒怎麼看看江南的秀麗山水,以後說不定就沒機會看到了。”

雷劫近在遲尺,林淇不相信朱雙飛說的這些理由,她冷聲道:“別瞎編了,說實話,或許我會考慮帶你路過江南。”

朱雙飛幽幽嘆了一口氣,“咱們這段時間可真沒白待在一起,你真是老孃肚子裡的蛔蟲,什麼都瞞不過你。”林淇挑眉看她,自動把她那個噁心的比喻過濾掉。朱雙飛無奈,只能道:“我就是想故地重遊一下……我在山洞裡待了太久太久很多記憶已經忘得差不多,可那件袈裟讓我想起當年自已剛化成人形遊歷人間的那個時候。”

聽她講到袈裟,林淇不禁問道:“你知道那件袈裟的來由?”

“知道。”朱雙飛似在回憶般說道:“千年前江南那邊有座靈霄寺,靈霄寺裡有個小和尚,我那時剛剛化成人形遊歷人間,一眼就看上這個長得白白淨淨、細皮嫩肉的小和尚。那個時候小和尚還不是世人傳頌的得道高僧,我因法力尚淺而被寺裡的佛氣傷到行動不便不能外出半夜的他就悄悄來到後山給我送吃的。”

“小和尚傻得很,沒修成陰陽眼的他不知道妖是不需要吃東西的,可他單純的認為我是有一個住在山上的可憐人。小和尚知道我喜歡他,可他一心向佛,虔誠地緊,在他的世界裡除了侍奉他心中的神佛男女之間的愛恨糾葛他早已自動摒棄。”

“我那個時候也傻,不顧被佛氣傷到,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春夏秋冬,酷暑嚴寒。我每日都去看他,可他向佛之心猶如磐石,怎是我一個法力低微的小妖可以撼動得了的。”說到這裡她緩緩吐了口氣,一個漫長的故事在歷經千年後再次從她的嘴裡說出竟顯得這麼輕描淡寫。朱雙飛知道林淇心軟,便道:“我就要死了,你就讓我去吧。”

林淇看著她略顯悽楚的臉龐,終是心有不忍,“只能路過,我們不能在那裡逗留太多時間。”

“好,我保證乖乖的不給你惹事,我就去看他一眼,一眼就行。”朱雙飛看出林淇的疑惑便解釋道:“他的坐化金身儲存在靈霄寺的舍利塔內,那件袈裟是跟了他一生的寶物,在他死後也護著他的金身,只是我不知道後來是怎麼遺失的,我想要物歸原主。”

“好,就這麼決定了,我讓人訂機票,下午出發。”林淇一邊說著一邊放下大黃,然後對陳一星道:“我要去醫院找趙叔瞭解一下蘇立老公的病情,你跟我一起去吧,蘇木那邊還需要你去安撫一下情緒。”

醫院。

時間緊湊,林淇從趙明軍那裡知道蘇立老公沒有生命危險就安心不少,畢竟在喜酒裡投放蛛毒是林淇親手下的,若是真出現傷人事件,她的良心難逃其咎。

林淇對陳一星道:“你去病房找蘇木吧。”

“你不去?”

林淇搖頭,“不了,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跟劉叔交代。其實你我早已不適合跟他們走進,只是她見過你,你過去會讓蘇木跟孫浩然安心。”

陳一星看著她默了默才道了聲好,他知道她在逃避他在山頂的告白,只是他一直尊重她的意願,就算是要讓他繼續等待他也無怨無悔。

林淇看著陳一星離去的背影不禁抿了抿嘴唇,從山頂到醫院的這一路,他的眼睛裡都是她,而跟他情意相通的她又怎麼會不明白?只是,只是……仙人曾在酒醉時說漏過,想要將那黑樹剷草除根唯有仙人之力才能辦到。

轉念間,林淇看到靜候一邊的劉三七,他臉上的神色有些猶豫,似因什麼事情而左右掙掙扎著,“劉叔,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難以啟齒?我已經長大成人了,沒您想的那麼脆弱,您就放心說吧。”

林淇的堅強給了劉三七不少勇氣,他道:“我知道您跟陳一星之間並不是只是朋友關係這麼簡單,他喜歡您,而您……也喜歡他。按理說,我應該祝福你們的,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您不能跟他在一起!”

林淇看他艱難的說出這句話,很顯然這話他早就想說,只是沒找到好的時機,而現在得知他們要離開這裡北上才不得不出言提醒的。林淇知道劉三七的一切出發點都是為自已好,所以她要知道理由,“劉叔,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而您剛好知道的?”

在林淇的灼灼視線下,劉三七終於說道:“陳一星有心魔,心魔唯有仙氣能除。您雖距離地仙僅一步之遙,可要跟心魔對抗也必定九死一生,重要的是他身上的妖氣跟您一脈相承,你與他之間最終只能留下一人。”

林淇從來沒想過陳一星會跟魔氣沾邊,畢竟從她記事開始人、魔、仙、妖四界中的魔界只是一個記錄在古籍裡的名詞,就連她家活了千年的林女士都沒見過魔長什麼樣。可現在,陳一星的心中卻生出了魔氣,還是最難纏的心魔。

“劉叔,我知道心魔的事情你不要告訴他。”就算知道這是死局,但是林淇任然抱有希望。

劉三七擔憂道:“那您打算怎麼辦?”

林淇搖搖頭,“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件事等我們回來再說吧,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弄清楚黑樹的由來。”

劉三七道:“已經定了最近的機票,您一定要平安回來啊,閩東區不能沒有您!”

林淇跟陳一星匯合的時候,在她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異樣。她道:“剛出山就出了這麼多事情,我都有點不敢去看唐唐了,生怕給她帶去麻煩。”

陳一星道:“她不在這裡,吳子符發來簡訊說在去雲市的飛機上看到李曉唐。”

“唐唐也去了雲市,是巧合還是刻意安排?”林淇有點不放心。

“是巧合,她過去是為了工作上的事情。”陳一星解釋道。

聽他這麼說林淇安心不少,她道:“果然還是不見面得好,她按部就班長大、工作了,我們卻依舊困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裡。”

他知她平生最大的願望便是混吃等死、招搖自在,可如今曾經的願望早已面目全非,青春不在,徒留一身病痛。

靈霄寺位於西湖西面,飛機落地時已經入夜且伴著江南的細雨,林淇本打算在寺院的附近找個酒店將就一晚,第二天一早拜訪古剎,哪知朱雙飛不肯,硬是拉著林淇來到西湖的東面,“我要去看白素貞跟許仙的定情橋!”

順利入住酒店後,朱雙飛便不顧還在下雨的天氣硬是拉著林淇夜遊西湖,雨後的西湖掃去白日的酷暑,緩緩漫步期間,一邊感受清新的空氣一邊靜下心來享受生活,這是生活於這方土地上的人們才能享受到的生活樂趣。漫步走到斷橋邊,遠遠的就能看到斷橋上都是夜遊的人群,林淇斜睨這個固執中帶著孩子氣的大蛛妖,“哪有什麼白素貞跟許仙,那不過是個民間故事。虧你活了千年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朱雙飛摸了摸鼻子,硬聲道:“誰說沒有的!不然那橋上怎麼會有絡繹不絕的人來來往往,不就是因為相信嗎?”

林淇才不跟她瞎扯,“人類的本性就是愛湊熱鬧。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害怕去靈霄寺才故意找藉口避開的?”

朱雙飛撐著一把黑傘,加上她又穿著一身黑衣,簡直快與夜色相融,她把手伸進雨中,一滴一滴從天而降的雨水敲擊在她的掌心,只聽她輕聲道:“我們蜘蛛最喜歡的就是夏天了,夏天有溼潤的雨水還有充足的食物,而且我們生育後代也是在夏天。”

林淇總覺得自從下飛機後朱雙飛就怪怪的,除了堅持要來西湖外,她出奇的安靜,“你想說什麼?”

朱雙飛看向林淇,兩人的目光相對不過須臾,林淇卻像是悟到了什麼似的,她拉住朱雙飛的手凝聲道:“走,立刻去靈霄寺。”

“不,來不及了。”朱雙飛的話音剛落只聽深不可見的夜空轟然響起一聲巨雷,巨雷隆隆作響並朝他們三人所在的位置快速聚攏而來。

頭頂上驚雷與閃電整齊劃一壓向三人,林淇看著平靜的朱雙飛,“你早就預感到了。”

“看到這雨我就知道了,這是隻有我們蛛妖才知道的預知。”朱雙飛輕輕推開林淇,挺直脊背仰望深空,“你們走吧,接下去的路我不能陪你們走下去了。”

“不,我說過要幫你渡過雷劫的!”說話間第一道天雷轟然落下,林淇顧不得細想一個閃身進入雷劫中。朱雙飛大叫,“你們兩個笨蛋,不想活了嗎?快點出去!”

她這一叫,林淇才看到緊緊護在自已身側的陳一星,“這不關你的事,快出去!”

陳一星深深凝望林淇,他情不自禁地拉住她的手,“別趕我走,以前我太弱不能替你遮風擋雨,但是現在我有能力護著你了,我不奢求你的回應,只是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獨自面對危險,好不好?”

天道輪迴,優勝劣汰,第二道天雷無情落下,林淇剛要翻掌迎接卻見陳一星豁然從後背變出一把桃木劍擋下天雷,相遇以來他從沒在人前展現這把桃木劍,而林淇也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這把桃木劍了,當年林女士把木劍送給陳一星的時候林淇還不知道後面會發生那麼多事情,更不知道如今的陳一星將桃木劍刻在自已的身體裡,操控它如行雲流水般自如。

林淇抬頭凝望這個處處以她為先的男人,有感動也有害怕,感動於他對她的神情,懼怕自已會習慣他的陪伴與深情。她剛要伸手握住他沒有拿劍的另一隻手,卻驟然聽到雷劫外傳來一道陰鷲的叫喊,“陳一星你竟然不顧生死去幫一隻出逃的妖怪,枉費我們九局那麼看重你。今天認證物證俱在,我看你怎麼狡辯!”

天雷威力之大震得陳一星五臟六腑都在顫抖,執劍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抖動著,只是他將手背在身後沒讓林淇發現更加沒有讓雷劫外的田祖海發現他的異樣。

田祖海並不是一個人來的,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像個教書的老師可陳一星卻知道他不是老師,而是九局懲戒堂裡的老大。此人行事雷厲風行、不看任何人的臉色,而且懲罰手段花樣百出,是個狠角。

陳一星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田祖海,根本沒將他的威脅放在心上,而是輕啟薄唇,冷冷說了句,“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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