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幾輛電動摩托車馱著大喇叭,在平民區的狹窄街道里穿梭往復,播放通知“注意:明天早上9點在中心廣場,管理委員會召集開會,商量電費調整事宜,所有人員必須參加……”

“什麼,電費又要調整了?這太匪夷所思了吧?”

“可不是嘛,這才調了多久,半年不到吧?”

“會不會是電費降價?”

“你不要做夢了,什麼時候見過電費下降的?那真是天方夜譚了!”

大家嚶嚶嗡嗡地討論著,眾說紛紜,或疑惑,或不滿,但都拿不定主意。

當天晚上,熊三多偷偷跑出來找秦望和陳寒梅商量,擔心地問會不會是東窗事發,資源回收公司來調查丟失貨物的事情,找個調整電費的藉口把他們引出來。秦望想了想,答道:“我覺得應該不會,如此廣範圍地通知,不可能只針對我們那一捆塑膠瓶的事,否則未免太小題大做了。況且,當時在現場的也只有我們三個,沒有其他人看見,所以我們就不要自已嚇自已了。”

秦望踱了兩步,沉吟道:“不過我們也要有所防備,這樣吧,明天寒梅找個不舒服的理由留在家,我和三多錯開時間和地點出現,不要太集中。雖然我們自已都沒有拿那些塑膠瓶,都送給了那些更困難的窮人們了,萬一出了事,我們絕對不能出賣那些窮人。“

“對,我們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連累別人。”熊三多拍拍胸脯道。陳寒梅也連連點頭。三人又七嘴八舌地討論了一小會才散。

第二天,秦望跟隨父母一起來到了中心廣場。要說這個中心廣場,實際上就是附近一塊大空地,因為道路通行比較方便,所以舉行群體活動的時候經常選擇這裡,儼然一個多功能會場。

這時,這個中心廣場已經烏丫丫地圍了不少人,大家或站或坐,看著場中間站著的四五個人。

只見中間位置站著的是一位身穿棕色制服的矮胖中年男人,他戴著黑色墨鏡,腳蹬油光蹭亮的皮鞋,胖得像一節節香腸的手指夾著一根香菸,不時地吸上兩口。

秦望對於管委會的瞭解,除了在集市親眼所見的管理會黃部長的所作所為,其他大都是從父母和熊三多那裡瞭解到的。管委會人員的收入包括幾部分,既有作為政府工作人員,收到政府的一部分工資,又可以從管委會下屬的商店、診所等商業場所,取得一部分盈利,甚至還有人私底下和資源回收公司合作,獲得分紅。所以管委會的行政級別雖然不高,但個個生活得相當滋潤。也正因為如此,管委會其實有著自已的利益,並不一定為貧民區的居民發聲。

矮胖男人旁邊站著的是一個瘦高男人,身穿西裝,留著山羊鬍,再加上顴骨突出、面頰瘦得凹陷,面容看起來十分像一隻山羊。

護在他們兩旁的,是兩名帶著頭盔、身穿黑色防護服的保安,他們手持黑色電棍,背上還揹著裝備揹包,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著四周的人群。

看著這四個人被這麼多人圍住,秦望覺得他們就像被眾多螞蟻圍著的糖塊隨時都可能被洶湧的人群淹沒。秦望又往四周看了又看,見看不到熊三多和陳寒梅才稍有些放心。

矮胖中年男人抬手看看錶,見時間已到,便討好地地向旁邊“山羊”男人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拿起擴音器,高聲說道:“大家好!我就是管理這個區的管委會官員,叫做何靈,你們叫我何大人就好了。我旁邊這位,就是市電力公司第三分公司的丁經理。大家鼓掌歡迎!”隨後帶頭鼓起掌來。

在收到稀稀拉拉的幾聲掌聲之後,那位何大人對大家的不配合面帶不悅,環顧一週道:“今天召集大家來是要通知一件事情,就是根據總公司決定,從後天起,提高電力價格——每度電兩枚鼠幣……”話還沒說完,周圍的人群就熱油裡潑了水,議論聲和起鬨聲像風暴一般席捲全場。雖然大家從之前的通知內容,你多多少少猜測到電價會漲,但實在沒預料到漲幅這麼大,完全不顧窮人的死活。

“什麼,兩枚鼠幣?這是想錢想瘋了吧?”

“可不是嘛,這叫我們以後怎麼活?想逼死我們是嗎?”

“我看以後還是點油燈照明,燒柴火煮飯算了,政府要真作為汙染環境,要抓就抓,總比餓死強!”

秦望拉著爸爸粗糙的手,分明感覺到微微的顫抖。秦望抬頭看著父母親,直接滿臉都是凝重之色。

“大家靜一靜,大家靜一靜,聽我說……”何大人揮舞著手,扯著嗓子不停喊,但擴音器發出的聲音依然被人群的喧鬧聲掩蓋住,沒有人聽從何大人的的喊話安靜下來。

看著群情激奮的人群,“山羊鬍子”不滿地瞥了一眼這個無用的矮胖男人,搶過他手中的擴音器,邁步向前,用刮鍋底似的刺耳聲音說道:“大家不要急,聽我說清楚。雖然這次電價提高了,但我們提供非常優惠的貸款方案,大家可以申請貸款來預充電費,並且預充越多折扣越大,貸款的利率也十分優惠……”

“貸款有屁用,我們又沒錢還!”

“就是就是,不用還還差不多。”

“不要玩這些朝三暮四的文字遊戲了,我們不是猴子,還是把電價降下來實際點!”

人群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不少人振臂高呼,甚至有人往空中扔廢紙和爛水果。

那兩名保安緊張起來,緊了緊頭盔,手舉電棍開始戒備。管委會的何大人似乎沒預想到反對會這麼強烈,嚇得後退了一步,因為以前加電費也有人反對,但並不激烈,恩威並施就可以彈壓下去了,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激烈,即將火山爆發一樣。但他沒想過,萬事不可能一成不變,以往大家的不滿並沒有得到宣洩,只是被強壓,一旦積攢到某個程度,就會像火山爆發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人群推搡著,越靠越近,甚至有的湧向場中,向中間的4個人靠過去,憤怒地表達不滿。

丁經理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神情從原來充滿優越感的氣定神閒,變成眉頭緊皺,再到臉色鐵青。他湊到其中一個保安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只見那名保安點點頭,按動了手中電棒的一個紅色按鈕。那是警用器材一般都會設定的緊急呼救按鈕!

立刻,在不遠的地方響起刺耳的警笛聲。只見兩輛黑色塗裝、車玻璃都被鐵絲網保護的大巴車停在空地旁。車門開啟,每輛車上魚貫下來四十幾名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手拿防爆盾和電擊槍、氣槍。他們氣勢洶洶,分站成兩排。一排呈半弧形,將原先場中的幾人護在當中,另一排則緊密地舉盾排在前面,紮起馬步,將武器都朝向前面的人群。看來電力公司為這場“鴻門宴”還是提前做了不少準備。

看到這個陣勢,立刻在人群中引起了部分躁動,因為看這些人的裝備,絕對不是隨便找的保安,應該是財大氣粗的電力公司聘請的精英防暴隊,他們是取得了政府頒發牌照可以使用武力的,只不過不同於政府執法部門可以使用致命武器,他們只能使用非致命的電擊槍以及氣槍。但是,由於這種氣槍的威力強大,在個別情況下可能造成人員傷重死亡,所以大家基本上也將其視為一種半致命的武器,不到迫不得已不會輕易使用。

防暴隊的出現表達了強烈的警告意味,雖然強行衝擊無疑會造成大量人員的傷亡,但電力公司不在乎。

這時,何大人見到有這麼多人撐腰,立刻又打起了精神。只見他挺了挺大肚子,拿起擴音器,向前一步說道:“大家看到了吧,這就是電力公司大名鼎鼎的防暴隊了,剛才是想好聲好氣地和大家商量,大家不要不識抬舉,敬酒不吃吃罰酒!要是把我們惹毛了……”

“屁話真多!”丁經理將何大人一把推開,後者踉蹌了一下,但又不敢發作,只得強行壓下心中的怒火。

丁經理提高嗓音繼續說道:“我明白大家的心情,但這是上級公司下達的命令,我作為分公司的經理,只能執行,而且必須執行得乾淨漂亮,才能不負公司領導的栽培和知遇之恩。今天找大家來,並不是要商量個辦法出來,而只是通知大家,無論願不願意,提價都已經板上釘釘的事情,必須被執行,如果誰還膽敢拒交或者妄圖鬧事,坐牢、挨氣槍子彈就是下場。你們不要仗著人多,真把我惹毛了,你們的腦袋夠子彈多嗎?我說得夠明白了吧?”丁經理面露猙獰說道。

“你們這不是欺負人嗎,恃強凌弱是吧?”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

“有誰不滿意的,可以!這個月不答應的,下個月電價翻倍;還不答應的,下個月電費繼續翻倍,以此類推!交不出電費的,立即斷電!”丁經理惡狠狠道。

“對,對,沒電用的人,一定會汙染環境,所以要立即逐出我們管理區!”一直站在後面的何大人終於逮到機會,偷偷橫移一小步,把臉了出來,高聲附和道。

原本群情激奮的人群,此時平復了不少。倒不是說大家都是膽小鬼,只是這些窮苦人,但凡還有一絲生的希望,都不願意得罪這些有權有勢的人,更不願意和政府對著幹。因為他們知道,不用電是不可能的,燃燒其他材料來煮食是不允許的,這不僅市政府會管,更會受到上級政府的處罰。另外,不僅晚上的照明需要用電,手機充電同樣需要,因為資源回收公司以及美景市政府一般透過手機平臺釋出訊息,一般都透過手機,所以如果沒辦法充電,會失去很多掙錢的機會。

無論家裡多窮,每個窮人在家裡都是頂樑柱,手停口停;萬一這次被防暴隊抓起來,或被打傷需要自已承擔住院費用,搞不好這個家入不敷出就要散了。於是,現場抗議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只剩下零星的叫罵聲。

的確,道理有時並不掌握在有道理的人手裡,而是掌握在有權力的人手裡。

後來,在丁經理答應了一些無關痛癢的緩衝期、優惠之後,大家就各自散了。開完會時間尚早,不少人還要趕著前往垃圾堆填區幹活,用來掙這漲了的電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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